鳳梧站在山陵月臺，眺望山下。
鬱鬱蔥蔥的樹林，層層疊疊，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在想什麼？”暮隨走至她的身邊，看了眼她看的風景，問道。
鳳梧的眼神眺望遠方，落至天邊垂掛的霞光，心不在焉道：“沒看什麼，只是覺得……為靈為妖，終其所有……到底為的是什麼？”
妖族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與他們山陵聯姻？
妖族兵力強盛，都已經打到山陵家門口了，又為什麼主動求和？
暮隨挑起眉頭：“你又為何執著於此？”
他的聲音清冷，語氣卻帶著難以訴說的溫柔。
鳳梧轉過頭，看著暮隨，暮隨長得比她高了半個腦袋，鳳梧一眼暼過去，就看到他冷白如玉的耳垂。
暖金色的光線朝著她的方向照射過來，暮隨頓時耀眼的讓人不能直視。
“……”
頂著暮隨熾熱的目光，鳳梧抿了抿唇瓣。
她要告訴暮隨嗎？
她想替山陵的精靈們躲過這次妖族的進攻，山陵的精靈最是難成形，比不得四方子民……單單這次折損，就已經消耗大半。她就是死，也不能看著山陵覆滅！
思來想去……她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嫁給妖族，以平息兩族之交。
早知今日，當初落塢……只是可惜，她才與暮隨互道心意……
“阿隨……”鳳梧突然開口喚了他一句，臉上帶著不知名的笑，似在遺憾，又好似在眷戀……
“？”
暮隨偏過頭，就見少女一張素淨的小臉上，一雙秋波剪水的眸子，帶著似遺憾的笑意，嘴角揚起一弧度，像是在強忍什麼。
“怎麼了？”暮隨看著她的樣子，伸出手，觸碰她的臉頰，摩挲著她眼周的肌膚，她的眼眶微紅，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鳳梧握住他寒涼的指尖，臉頰輕輕的蹭了蹭：“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
她強壓著心尖的澀意，逼著自己扯出一抹笑，防止被他看出什麼。
可暮隨是看著她長大的，饒是她裝得再好，暮隨也能看出一絲不尋常。
“……我也很喜歡你，一直都是。”暮隨抿著唇，沉鬱的眸子內，一圈又一圈令人心驚的黑霧盤踞。
聽到鳳梧的表白，他應該是高興的，可他總覺得，鳳梧表白後就會消失不見……鳳梧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是會將喜歡掛在嘴上的人。
這般不尋常，她要幹什麼？
但暮隨沒有開口去問，他在剛剛就發現了鳳梧的情緒不太對，鳳梧是憋不住話的人，也是個十分執拗的人，她想說的話，不用自己問，就會說出來，不想說的話，即便你追問千百遍，也始終摸不著頭腦。
就先看看她要做些什麼吧……暮隨暗忖道。
鳳梧看著他，心尖微微顫了顫，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抱緊了他，就讓她記住這一刻吧。
——
——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鳳棲坐在木椅上，神色複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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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請哥哥答應！”
鳳梧跪拜在地，語氣平淡，但話語裡的堅定卻那般不可忽視。
“你不必這麼做的，我們山陵對上妖族，未必會輸！”
“我知道，可是……山陵等不起休養生息的時間，妖族會趁著我們重傷之際，捲土重來……”鳳梧平靜道：“我做的這個決定，非我一時興起……請哥哥成全！”
山陵的子民都由植物幻化而成，精靈比不得妖族，幻化成長的時間足足少妖族三倍。
也就是說，同在一百年後，山陵成精的子民大約三百人，而妖族則有近一千人！
這等數量，放在哪個種族都是一大助力，妖族的繁衍能力強於山陵太多，山陵賭不起！
鳳棲還早猶豫，他站起身子，火紅的羽衣搖曳垂地，看著跪趴在地的鳳梧，鳳棲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又何嘗不明白鳳梧所想？只是……要他放鳳梧去跟妖族成親，他又怎麼捨得……
鳳梧是他親自撿回來，又是他一口一口養著她長大的人……
鳳棲邁著步子走到窗前，突然想起暮隨，鳳棲嘆息道：“那……暮隨怎麼辦？他喜歡你喜歡的緊，你嫁給妖族了，我怎麼跟他說？！”
聽到熟悉的名字，鳳梧沉默了，良久，她的聲音從腦後傳來，縹緲的聲音，聽不真切她的語氣：“就說……我之前是騙他的，只是不想再被糾纏，才假意附和……而我這次出巡，就是不想看到他幽怨的樣子。”
鳳梧站起身，低著頭，聲音含著悲慼：“哥哥，萬事拜託了。”
妖族退兵了，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突然退兵……但山陵的子民無疑是開心的，因為這樣，他們就不用再打仗了……
可漸漸的，也有人發現，山陵的鳳梧大人，以及暮隨大人都不見了！
“哥哥，他們人呢？都去哪裡了？”鳳凰走到房內，一眼就看到鳳棲的身影。
長身玉立，穿著一火豔的衣衫立於窗前，眺望著遠方，像是在透過大山看著某處……
鳳凰好幾次看到鳳棲就是這個樣子了，見他沒任何反應，她躡手躡腳，小心翼翼走到鳳棲身後，輕輕一拍，幾乎是瞬間，鳳棲往旁邊一站，躲過了她的偷襲。
“哥哥？”
鳳棲轉過身，就看到了鳳凰歪著頭，不解的看著他。
少女與鳳梧完全是另一種姿態，嬌柔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看著十分可愛，尤其當她歪著頭，鳳棲就越發覺得她太嬌憨……比不上鳳梧的深明大義。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一起不見嗎？或者說，妖族退兵了，他們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鳳棲沒有直白說出鳳梧的下落，但鳳凰似乎聽懂他的話。
對於鳳棲說的話，鳳凰皺了皺眉頭，腦海裡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哥哥，你是說，鳳梧跟暮隨他們去妖族做臥底了？”
鳳棲：“……”傻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