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臨走之前,我想問你一句,你還恨我嗎?”平靜下來的緋獄丸莫名顯得有些祥和。
“沒事的,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的。”
“我恨的也不是那些逼迫著我的村民們……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只是帷幕前的提線木偶……”
“我恨的……是這個為強者肆意掠奪,為弱者逆來順受的……不公正的世界!”
緋獄丸用虛弱的目光盯著八重櫻,嘴角揚起嘲弄的微笑,“是嗎,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在一起?”
八重櫻在緋獄丸的身邊坐下,輕輕地靠在緋獄丸身上。
“滾開!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的緋獄丸掙扎著,用沙啞的嗓音哭喊著,卻無法逃離八重櫻的懷抱,“你也和他們一樣,你不過也是個背叛者!別碰我!!”
“沒有哦……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八重櫻小心翼翼地抱住緋獄丸,把她擁入自己的懷裡,“五百年裡,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可是……”緋獄丸哭泣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如同一對雙生子,“你明明就是討厭我……你喜歡那個叫卡蓮的修女……我幫你把她留下來了……你討厭你村子裡的人……我幫你把他們都殺光了……你喜歡的想做的我都幫你做好了……可是你還是……你還是討厭我……”
八重櫻抱著懷裡哭泣的半身,沉默不語。
八重櫻輕輕撫摸著緋獄丸的頭髮,口中喃喃地安慰著她:“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所經歷的痛苦……都已經過去了……”
“可你還打我……你還說我們不是一個人……”緋獄丸委屈地哭著,此刻的她完全沒有了之前凶神惡煞的模樣,反而像一個在向母親哭訴著的孩子一樣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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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八重櫻的臉輕輕在對方的臉龐上摩擦著,“都是我……我把所有痛苦的回憶都推給你,卻把那些美好的記憶自己私藏了起來……”
“是我讓你忍受著痛苦和孤獨……是我忽略了你的呼救……是我……都是我不好……”八重櫻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滴落在緋獄丸的臉上,“我忘記了一件事……我們並不是同一個人啊……我都不能忍受那些痛苦的回憶,剛剛新生的你……又怎麼能承受得了呢……”
“對不起……你的痛苦和掙扎……都是因為我的自私,我不願受傷,我不想面對現實……”八重櫻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這都是我的罪過……”
“對不起,緋獄丸……請原諒我……”
“請回到我這裡來吧……”八重櫻用力抱著傷痕累累的緋獄丸,“這都應該是我的罪過……你可以不必再揹負下去了……”
“回到我這裡來吧……接下來,請讓我來帶著這些痛苦走下去,它們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東西……”八重櫻把緋獄丸的身體抱緊,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痴痴愣愣的緋獄丸凝望著八重櫻的臉龐,淚水也同樣浸透了她的視線。
緋獄丸和八重櫻的身體慢慢綻放出了光芒,但不同的是,八重櫻的身體上綻放出的有著春天一般顏色的粉色光輝,而緋獄丸的身體裡發出的卻是違反物理學的黑色光芒。
“對啊,回來吧,你的痛苦,你的悲傷……請由我來揹負……”八重櫻的臉頰梨花帶雨,她對著緋獄丸溫柔地笑著,那光芒愈來愈烈,糾纏在一起,似乎要融合成一體一樣。
“不……我不要……”緋獄丸掙扎著,哭鬧著,想推開八重櫻的懷抱,但八重櫻懷中的溫暖卻讓她渾身無力,根本無法推開擁抱著自己的那個人,“你騙我……你騙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明明就是討厭我……”
“沒有哦,緋獄丸,”八重櫻輕輕撫摸著緋獄丸的毛髮,“正如你愛我一樣……我也愛你啊……”
“五百年……多麼漫長的歲月,陪伴在我身邊的只有你……無論是怎樣的絕望,怎樣的痛苦,你其實都是與我一同承受的不是嗎?”
“這樣陪伴著我的你……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緋獄丸的身體僵硬了起來,她終於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淚水,反手抱住了八重櫻,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我好怕……我怕你到了外面的世界……你就不會再理我了……”
“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緋獄丸呢……”
“我好怕……我怕他們要打你,要罵你,然後你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會反抗……”
“不會的,我有緋獄丸呢。”
“我好怕……我怕……”緋獄丸的淚水浸透了八重櫻的胸前,“我怕你會忘了我……”
“不會的……”八重櫻溫柔地撫摸著緋獄丸的頭,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順氣。
“真的嗎?”
“嗯……”
“真的嗎?”
“嗯……因為我們……本來就應該是同一個人的……”
“那麼……再原諒我一次,也沒有關係吧?”緋獄丸帶著淚水的面龐突然笑了起來,再也沒有了過去的陰翳和惡意,而是帶著濃濃的,彷彿從地獄中解脫了一樣的開心。
“請活下去吧……帶著幸福和希望……”“你……你要幹什麼?”八重櫻的心中有隱隱的不安,緋獄丸身上的崩壞能逐漸構造出她最早遇到過的那個黑盒子的樣子,她下意識地想要阻止緋獄丸,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如果你還要帶著我的話……我所承擔的這份痛苦的回憶,我怎麼忍心讓你繼續揹負呢……”緋獄丸彷彿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抬伸出舌頭,溫柔地舔著八重櫻的臉頰。
“對不起……櫻……我還是想……再任性一次……”
緋獄丸的身體逐漸縮小起來,黑盒子愈發凝實。
“停下……快停下!”八重櫻的嘴唇微微顫動著,艱難地從嘴裡擠出了她心裡的大呼。
“對不起……忘了這些痛苦,忘了我吧……請帶著滿滿的幸福……”
“不要……快停下……快住手啊!!”
“生活在……自由而蔚藍的……天空下……”
直到此時,八重櫻才恢復了行動能力,她驚恐地把地面上的黑盒子拾起。透過盒子,彷彿可以看到一隻小狐狸在自由自在的生活著。
“對不起……謝謝你……”她淚流滿面,跪倒在這片無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