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蒙號上，一月之前」
“大人息怒，小人也是一時湖塗，想起了不堪的往事這才犯下大錯。”
“你有甚不堪往事？”
“老子看過你的履歷，不說一帆風順，可也算平坦。”
“小人十年前在船上做水手，遇到一少昊...”
“你在說甚麼胡話？”
“你是三個月前才上了老子的船，十年前你還在歸趙亭呢。”
李辛立刻被恐懼吞沒，後背直出冷汗。
是惑心術法！還是最可怕的那一種！
只是不知道對方是更改了他的記憶還是植入了虛假的記憶......
“那少年？......”
“是啊，他的麻煩可不小。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平日性子也不差，找個機會和那少年化解恩怨吧。”
“謝過大人救命之恩！”
李辛恭恭敬敬地對著烏蒙一叩首。
他知道，此番全靠烏蒙的手段驚人。
若是換了別的蒙衝艦船長，自己絕無幸理！
......
「一號海島，海崖之上」
海風吹過，少年抱著膝蓋坐在海涯邊，朝陽下，他的面龐有一絲憂鬱。
“靈明，走吧”
少年站起身，肩膀上坐著一隻機靈可愛的金色小猴，他的步伐堅定利落，走向不遠處的蒙衝艦。
成為門客已有七日了，七日間，齊天與靈明的財務狀況也江河日下。
第一日，剩餘七百文，完成了探親任務，收入八百文，而之前購買的藥物還剩下一些，支出只有一點生活開銷，大約七八十文。
第二日，剩餘一千四百文，沒接到任務購買一些藥物之後，支出四百文，還剩下一千文了。
第三日，剩餘一千文，沒有接到任務，支出依舊是四百文，只剩下六百文了。
實在沒有辦法，第四日，齊天找到葛陰，低價賤賣了剩下的四株青蛇草。
先前贏了賭鬥，押著的四株便閒置下來。島上除了葛陰又沒有人需要青蛇草，在經濟危機之下，齊天便賤賣了青蛇草，入手八百文。
“卡察”也正是此時，系在葛陰身上無形絲線崩斷。
他狀態很差，眼地時不時閃過猩紅。
但因為錢財焦頭爛額的齊天也無心關注這些。
第五日，第六日，一共只接到了兩個任務，收入五百文，支出一千二百文。
此時齊天渾身上下只剩下六百文了，勉強能熬過今天。
而今天大清早去歸趙亭，仍舊一無所獲，沒有人願意和他組隊，也沒有低品級任務可以接。
海島的低品級任務有限，這齊天早有預料，但他沒想到會這樣。
莊無咎告訴他，之前好幾位少年為了刷門客等級，掃蕩了一大批低品級任務，同時為了拖延其他人的晉升速度，明明刷夠了等級，那些少年還繼續掃蕩低品級任務。
連著兩輪掃蕩之後之後，拾人牙慧的齊天處境自然就不樂觀了。
知道這些之後齊天的臉色十分難看，因為一步遲，步步遲。
後面的凡級高品任務乃至妖級低品任務，那些少年還是會這麼做，齊天還是會遇到這樣的尷尬。
只能撿人剩下的！
無奈之下，齊天雖不願，但也只能厚著臉皮去找烏蒙，那位大鬍子船長。
烏蒙在船上曾說過，有事可以找他。
齊天也是實在沒有辦法，試煉關乎兄長性命，只得厚著臉皮求助一二。
在海涯上觀海，見日照波濤，齊天也覺心胸開闊，更加不糾結，堅定沉著地走上了烏蒙號。
再次踏上這艘海上巨獸，齊天有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體驗。
只見桅杆下面圍著一圈水手在吶喊助威，桅杆的繩索上也有兩名水手正在奮力向上攀，氣氛十分熱鬧。
大約是兩人比賽誰爬的更高更快吧，齊天不太感興趣，但靈明好奇地探頭探腦，恨不得也去看熱鬧。
齊天繼續帶著靈明走向船長室，水手們見是熟面孔也不攔他。
故地重遊，心上也多了些感慨，想起那可惡的大副李辛和狼狽的自己。
與其說是狼狽，不如說是無助。
當時只有兄長命魂裡的記憶，除此之外只有三千文銅票。
自己當時也什麼都不懂，以為三千文已經是不少錢了，現在才知道那有多天真。
對平民來說三千文夠一兩個月的生活費，但對御妖師來說只是妖獸幾天的花銷。
還有那符牌，齊天一開始也埋怨那墨家長者倉促地把自己扔過來參加試煉，可就如同葛陰的戌土珠，這符牌才是墨羽給齊天準備的最大寶物，遇上莊無咎這種無拘無束的性子，一塊聯盟自由行的符牌，能從他手裡換到些價值很高的靈物。
齊天也是這些天和少年們打交道多了才知道，原來參加試煉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會帶一些稀有的靈物或是有價無市的東西，偶爾在歸趙亭或是奇貨坊互相交易。
可惜自己來到海島之前就失去了一大依仗。
多想無益，他只希望烏蒙能給他指條明路，如何擺脫在歸趙亭品級落後的劣勢。
如果是在外面，歸趙亭的任務永遠比御妖師多，加上各地歸趙亭任務互通，自然沒有這種尷尬。可在這海島上，品級落後而任務有限，這實在太致命了。
別的工作也不會有出缺，缺乏資源培養和好的訓練設施，靈明現在領先的實力最後只會泯然眾人。
輕輕敲門，然後靜靜立在門外
烏蒙打了個哈欠，走出房門，感到一陣陣的似曾相識...
上次也是站在這個位置，這不過這一次多了只猴子少了自己船上那個窩囊大副。
看到齊天烏蒙就開始頭疼，要不是因為一時心軟載了這小子，他也不至於這些天睡的這麼差，前些天他好不容易輕鬆些，今天倒好，這小子直接找上門來了...
“嘿，小夥子這次來有什麼事？你這猴兒養的不錯”
烏蒙贊了一句，以他的見識，齊天這石猴養的靈性很足，對一個胎光境的少年來說很難得。
齊天苦笑道：
“說來慚愧，小子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齊天詳細地說了自己的困境，希望烏蒙能看在符牌的面子上幫幫自己。
可惜這事兒烏蒙也無奈，學宮試煉，還是一號海島！
上島之前少年們的長輩師門聯盟管不著，海島上老一輩御妖師的傳承聯盟也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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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像他這種吃著公家飯的海員要是和這少年牽扯太深，後面追究起來可有些吃不消。
再者烏蒙覺得自己這些天還符牌的人情也還的差不多了...
於是他沉下臉，直接的拒絕了齊天。
“抱歉，烏某也無能為力。
這歸趙亭的事，烏某身為稷下所屬的蒙衝艦艦長，實在是鞭長莫及...”
“勞煩船長了，是我唐突了。”
控制住情緒，齊天還是非常禮貌地辭別了烏蒙，離開了艦船。
其實並非沒有辦法，只是烏蒙不願擔干係，他在歸趙亭門客等級也不低。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是接幾個高品級任務分給齊天，幫他刷一下門客品級。
但這麼做的話懸在頭上的聯盟仲裁也離自己不遠了，干涉學宮試煉，他有幾條命啊？
那肯定是不敢的。
但幫人幫到底，已經投資了這少年良多，烏蒙也不是不想再加點籌碼......
只是手法要巧妙。
與呂家那人談談吧...希望這少年能抓住機會。
目送著齊天離開，烏蒙十分欣賞地點了點頭。勝不嬌，敗不餒，受辱後借自己之手回擊了李辛，卻也沒有得意忘形。
滿懷期待找人幫忙被拒絕，也能維持住氣度沒有徹底喪氣，是個好少年。
雖然烏蒙這麼說，但齊天遠沒有表面那麼沉得住氣。
又回到海崖上，這時的他心情有些沉重，雖然沒有放棄，但心裡也覺得希望渺茫了。
忽然覺得有些涼意，風還是那海風，朝陽還是那朝陽，是人的心涼了。
齊天不免陷入片刻的迷茫，不知自己和靈明要何去何從。
再怎麼少年老成，當最後一搏也落了空，眼前似乎已沒有明路...
面對這樣的荒蕪，他也很難失志不移地繼續衝擊自己的目標。
有些時候，人總是需要消化一些情緒，消化完才能繼續冷靜地思考解決問題。
坐看潮起潮落，轉瞬半日匆匆。
齊天思索良久，決定和靈明去獵妖。
就如同為了青蛇草掃蕩蛇穴，靠獵妖賺取資源。
與剛完成賭鬥時不同，靈明此時的實力又有了些進展。
雖然長青森林遠沒有歸趙亭的任務安全，收益也很不穩定。
但森林中的虎患前段時間被解決了，別的妖獸靈明倒也能應付。
只是森林中危機四伏，變數太多，難免會在戰鬥中受傷，他和靈明需要加倍小心。
這樣技能磨練效率沒有在訓練場高，但修為會進步的更快。
也許不失為一條明路。
當然，比不上安全可靠的歸趙亭任務。
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又哪有事事順心的人呢？
重新振奮起來，齊天就準備再去拜訪李大請教一番，可此時不遠處走來一個令人厭惡的身影。
正是李辛。
他臉色十分平靜，走到齊天面前，齊天當然也沒什麼好臉色，一句話不說盯著李辛。
“見過齊君子，上次之事，在下一時迷了腦子，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李辛彎腰淺淺一禮，溫和地說道
齊天倒是有些詫異。
“李大副客氣了，你我之事早已兩清，無需多提。”
若無法放下仇恨，就如同在心中畜養毒蛇。
他只覺得，李辛這樣的小人無視就好。
上次齊天就不在意，現在就更不會再追究什麼。
李辛則投桃報李接著說：
“謝過齊君子寬宏，我聽你似乎為了歸趙亭品級的事煩惱，不妨今天下午再去歸趙亭看看，興許有所收穫。”
沒等齊天反應過來，一熘煙就離開了。
“這倒是個稀奇事兒”
齊天也搞不清楚這李辛是怎麼回事了，剛上船時像是個有腦疾之人，百般刁難，何等可惡，現在卻又謙恭有禮，還給自己訊息，人心可真複雜。
齊天本就打算去請教李大在長清森林外圍狩獵的事，同時對歸趙亭的事也有點不甘心，決定下午最後再去碰碰運氣。
哪怕李辛騙了自己，最後再嘗試一下也沒什麼壞處。
要麼迎來轉機，要麼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