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十七左顴骨烏青，那是被一個鬼子的刀鞘擊中所致，胸口的軍裝破開一道口子，裡面隱隱有血跡流出。
不過圍攻的鬼子卻是倒下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一個被他削掉了耳朵，另外那個拿刀鞘的，卻是被他的兇狠嚇住，一時間不敢上前。
削掉耳朵的鬼子嘰裡呱啦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拿刀鞘的鬼子硬著頭皮警惕地往另一側移動，應該是想去撿起死去同伴的軍刀，同時打著兩面夾擊的意思。
張十七保持身子前傾的動作不變，腳尖卻是隨著對方而略微轉移方向。
其實這時候的他，早已脫力。
十幾分鍾的高強度搏鬥，讓他氣力用盡，剛才只不過是憑著先前的戰績暫時唬住了兩個鬼子而已。
要不然憑藉他的身手，也不會躲不過胸口的那刀。
咬了咬牙，張十七掃視了兩個鬼子，將目標對準了那個手持刺刀的鬼子。
他相信自己臨死前，應該能拼掉那個難纏的鬼子。
“砰！砰！”
側後方突然傳來槍聲，把他和那兩個鬼子都嚇了一跳。
張十七還分辨不出三八大蓋和漢陽造中正式槍聲的區別，他以為鬼子的增援到了。
卻不料想那兩個鬼子的動作猛地一頓，對視一眼後那個拿刺刀的鬼子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兩人齊齊往後……跑了。
看來真的是自己人來了？
手腳脫力的他終於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側頭看了眼後面若隱若現的身影，張十七終於放下了心。
他使勁喘了幾口粗氣，費力撐著腿起來，轉身往老魏的地方一看，對方已經閉上了眼睛。
“魏大哥！”
張十七嚇住了，幾步衝向老魏，卻因為腳步虛浮而摔倒。
一個類似帶頭的軍官遠遠看到他就急聲喊道：“兄弟，團座在哪裡？”
張十七眼淚糊住了雙眼，充耳不聞，搖晃著老魏大聲哭嚎。
“魏大哥！你不能死，唔幫你打退了鬼子，你可不能死呀！”
那名軍官幾步趕到近前，見狀急忙去試老魏的鼻息，急忙止住張十七的搖晃。
“人還活著，你再這麼晃，人就被你晃死嘞！大力你個狗日的，快來給人瞅瞅，應該是打穿了肺葉。這位兄弟，請趕緊將團座的位置告訴俺們，俺們要趕去救援！”
張十七聽說老魏沒死，終於定住了心神，想起老魏的交代，急忙將李景林的位置指給了對方。
那名軍官分辨了下西北方向零星的槍聲，留下幾個人照顧張十七和那名傷員，帶著剩下的人急匆匆往西北方向趕。
……
十幾分鍾後，李景林終於匯合上趕來救援的三排，人數雖然只有十四人，卻是瞭解到周大毛帶領的六連到了。
槍聲和爆炸聲還在繼續，李景林大體算了算，這麼短的時間裡，鬼子少說發了近百發炮彈出去了。
狗日的鬼子就是奢侈，周大毛那明明只有一個排。
“你說王營長在你們要出發的時候，想兼併你們連，看你們差點兵變才不得不放了你們？”
“沒錯團座，姓王的那個狗日的，當時扣下了俺們連長，要不是趙六那個壞種心眼多，俺們就趕不來救援嘞。”
李景林暗暗將王天存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心道以後再好好收拾你。
“你們現在多少人，帶了什麼重裝備？”
三排長撓了撓頭皮：“人是不少，一百四十多號人，不過有五十多號都是三營那幫連槍都沒摸過幾次的壯丁，能打的還是靠原先俺們這些人。至於重武器，都怪狗日的姓王的，迫擊炮和那挺馬克沁都在他那，沒拿得出來。不過團座你也甭擔心，俺們人手都有槍，子彈也夠，保準能護著你衝出去。”
李景林惱怒地想拍一下對方的腦袋，因為牽動傷口，疼得只好放棄。
“你懂個屁！”
三排長有些不明所以，他哪裡想到李景林是打鬼子重武器的主意。
李景林默默盤算了會兒，想起前不久被鬼子重機槍收割的慘劇，知道沒有迫擊炮的打擊，根本奈何不得鬼子的這支重火力部隊，甚至就算六連帶著那門迫擊炮，也不一定幹的過鬼子的那麼多重火力，只好壓制住內心的蠢蠢欲動。
鬼子不傻，這時候肯定已經開始往軍營裡撤退了，繳獲那批重武器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現在得想辦法突圍，離開這片死地。
“團座，是二排的人，二排的人也到了！”三排長老遠就看到了不遠處出現的人影，一下子就判斷了來人的身份。
“二狗，找到團座了嗎？”
“是團座！”
三十幾個士兵興奮地齊齊湊到李景林身旁，大部分人都認識他，即便不認識的，也經常從老兵嘴裡聽說過團座的各項‘豐功偉績’。
“團座，您老人家還活著噻，可擔心死我們嘞。勞資就說嘛，團座福大命大，你們幾個龜兒子還不得信。”
“你唔好亂講，我哋都冇講過。”
“團座，額們幹翻了快二十個鬼子咧，額們自己就死了四個，要不是逃跑的鬼子匯合上了他們大部隊，額們還能幹翻更多。”
“就是，就是，今天這仗打得忒痛快，攆著鬼子跑了四五裡，一路上死在勞資槍下的，沒有十個，起碼也有六七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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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冒得吹牛，就你那爛槍法，打死一個都冒得可能，還吹打死十個。”
李景林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咋回事？你們排長呢？讓他給我說說。”
三個班長齊齊湊上前。
“團座，這場仗跟趙六那個壞慫可莫關係，都是額指揮得當……”
“團座，是俺，俺及時下令對那夥鬼子開槍，第一槍就是俺開的……”
“團座，幸虧我發現鬼子小隊莫得幾把長槍，日他仙人，這時候不揍他豈不是對不起祖宗，勞資就命令部隊遠隔一百米外放槍……”
李景林被吵得愈發感覺腦仁疼，氣惱地打斷三個明顯是班長的話，對三排長二狗問道：“你說，二排長人呢？”
二狗‘撲哧’一笑回道：“團座，二排長就是趙六那個壞種，俺跟您說過的，他帶著那幫新兵應該是遇到了鬼子。”
東北邊槍聲依舊在持續，李景林感覺精力越來越不濟，對著三排長二狗命令道：“通知周大毛回來，讓他接手指揮權，目的就一個，離開這片山區，儘量往西北靠攏，尋找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