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外聚滿了人。
所有的車都停在外圍,有警察維持著秩序封了路,不允許大聲喧譁,包括考場內的訊號也全部遮蔽。
高考。
不止是一場普通的考試。
更像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分水嶺。
莊斯宜沒跟著下去,交代道:“周牧野,你要帶好軟軟啊,別讓她丟了,你也要考考好。”
周牧野點點頭,滿臉乖,“我會照顧好她的,姐姐放心。”
小姑娘不滿的癟著嘴,“我又不是小孩兒了。”
話音剛落。
車裡的兩個人同時看過來。
異口同聲,“你就是小孩兒。”
阮書意:“....”你們!居然!這!麼!默!契!
....
小姑娘下了車,一眼看見了穿著正裝的鄒和和於美麗。
五班學生每走過來一個,鄒和都會走過去和他們說一句,“加油!”
於美麗看見小姑娘,笑著和她打招呼,“過來。”
小姑娘笑的乖而甜,周牧野懶洋洋跟在旁邊,於美麗瞅見周牧野,沒好氣的拍了一下他,“便宜了你小子。”
周牧野摸了摸鼻子,“嗯,是我撿便宜了。”
“你呀。”於美麗說著,從包裡拿出兩顆棒棒糖,“老師不是會說漂亮話的人,我就希望,你們未來和這顆糖一樣,充滿了甜蜜,少點兒煩惱。”
於美麗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加油,我和鄒老師都是你的親人。”
小姑娘微怔。
才發現。
幾乎所有的學生。
都有親人陪伴。
每個孩子周圍都圍滿了長輩,在絮絮叨叨念著,有個人念你,管著你,是種求也求不來的幸福。
於美麗性格比較清冷,但她一定有顆特別特別柔軟的心。
不然。
她怎麼會注意到這種很細微的小細節。
小姑娘心裡泛酸,此刻膽子卻前所未有的大,像個小孩兒一樣衝了上去,張開雙臂,和於美麗抱了個滿懷,“謝謝您,我會好好考的。”
於美麗笑著:“行啦,膩膩歪歪的。”
小姑娘有點兒不好意思。
從她懷裡掙了出來,剛回頭,就見周牧野敞開了懷抱,十分孩子氣的和她說:“憨憨,我也要抱抱~”
“....”
小姑娘衝她吐了吐舌頭,“略~”
“.....”周牧野睨著她,“你這是區別對待。”
阮書意瞅他:“幼稚鬼。”
鄒和走過來,“行啦,快進考場吧。”
“小小年紀的。”鄒和點了點周牧野的肩膀,“別在我們中年人面前撒狗糧。”
於美麗:“快進去吧。”
小姑娘點點頭,“好。”
周牧野捏了一下小姑娘臉,“走吧,我們進去了。”
“嗯。”
....
進考場的時間到了。
小姑娘和周牧野一起往裡走,蔣一鳴從後面喊他們,“哥哥,小阮我們一起啊。”
溫爾雅也來了,“一起走啊。”
池雨初跑過來,“等我一下。”
任言小尾巴總跟在池雨初後面,“還有我。”
眾人聚在一起。
無論在什麼時候。
都是閃閃發光的。
幾個人笑著一起走進考場。
.....
考場外。
莊斯宜從來精緻又體面,還從未這麼狼狽衝進人群,站在圍欄外圍,藉著警察的喇叭,對人潮湧動的人流裡大喊:“軟軟——”
人流裡的小姑娘腳步一頓。
回頭。
看不見姐姐在哪裡。
她心臟重重的一跳,像是某種預兆,她心跳的像是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了。
她說:“周哥,是媽媽。”
她下意識說:“肯定是媽媽。”
小姑娘說不上為什麼。
她就是覺得,和媽媽有關。
....
莊斯宜拿著喇叭大喊。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她臉上化了漂亮的妝,此刻眼眶微紅,眼睫溼潤,眼尾的棕色眼線暈開,有種破碎的美,她顧不得許多。
也看不清小姑娘的位置。
只相信她能聽得見。
她一定能聽得見。
“許清讓我告訴你,媽媽永遠愛你,媽媽會抱著一顆虔誠祈禱的心,希望她的軟軟高考順利,前程似錦——”
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你聽見了嗎,媽媽永遠與你同在。”
——媽媽永遠與你同在。
....
十分鐘前。
莊斯宜好不容易從車流中擠了出來,準備去買個爆竹,她那兒有習俗,家有喜事就要放爆竹。
她打算買兩捆最大的。
一捆是小姑娘。
一捆是未來小妹夫。
車剛開出去。
電話響了。
藍芽屏上顯示來電是宜城的號碼。
她心中一驚,摁了接聽,就聽見了許清溫和的聲音詢問:“小宜,軟軟她考試去了嗎?我聽說今天高考啊。”
莊斯宜眼眶登時就紅了。
小姑娘從不說想媽媽了。
但她從來都知道小姑娘有多想念媽媽,她只是不說,只是裝作無所謂。
莊斯宜:“姨娘,軟軟已經去考場了。”
許清愣了一下,極為遺憾的嘆了口氣,“沒事兒,真沒事,我就想和她說說話,她要去了你就別告訴她,我給你打了這通電話了。”
莊斯宜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微微發白,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姨娘,你想和軟軟說什麼。”
許清其實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
她磨了好久。
才磨到了這通電話的時間。
可真要問她想說什麼。
那就。
“希望我的軟軟,高考順利,前途似錦,比起成就,我更希望她快樂。”
——比起成就,我更希望她快樂。
許清說:“沒什麼事情,比我女兒一生健康安樂更重要的了。”
在服刑的人。
通話時間都有限制。
她等不到親自為女兒送上祝福了。
那就在心裡祈禱,祈禱她的軟軟健康喜樂,平安順遂吧。
....
莊斯宜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用力,勐地打著方向盤,一個急轉彎,匆匆下了車。
顧不得平日裡的體面。
像瘋了一樣衝到了前面。
沒人比她更清楚。
於小姑娘而言,縱使有千人祝福。
都不及母親一句話來的更重要。
她腦子裡反覆想起那天在醫院裡見到的姨娘,眼淚止不住的往上湧,順著眼角落在臉上,滴落在領口上。
她扯著嗓子,大喊:“軟軟,你要加油,姐姐和媽媽永遠愛你——”
——姐姐和媽媽,永遠愛你。
小姑娘紅著眼圈又極力隱忍的樣子,盡數落在了周牧野眼裡,他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四周分明很吵鬧。
可小姑娘卻覺得四周一片靜悄悄的。
她隔著萬水千山,隔著歲月和人潮,和許清在虛空中相視著。
她想說:“媽媽,我會努力,我會好好考的。”
早晨的微風拂在臉上,近乎溫柔。
小姑娘的肩膀上微微一重,她心尖一顫,一股熟悉的青檸香氣覆蓋了下來。
少年用手攬著小姑娘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而後。
溫柔的輕哄,“允許你哭一分鐘,一分鐘後,振作起來努力朝前看。”
黑暗之中。
空氣裡有令人心安的青檸香氣。
那個肩膀永遠可靠。
少年懷抱永遠溫暖。
小姑娘再難抑制心裡湧上來的心酸和苦楚,哭了出來。
媽媽。
你看啊。
十八歲的阮書意。
在任何時候。
都有個肩膀。
有個懷抱。
我不是一個人啦。
媽媽。
我找到了屬於我的soulmate,他很好,是世上最好的人。
“謝謝你,周哥。”
小姑娘聲音微微的發著抖,她窩在他懷裡。
“謝謝你,見過了殘缺又破碎的我,依舊願意接納我,包容我。”
小姑娘聲音發著顫。
甕聲甕氣,道:“謝謝你,mysunshine。”
小姑娘的每一聲謝謝。
都像是撲上沙灘的浪潮,溫柔的卸下了少年心中堅硬鎧甲,露出了他心底裡不為人知的,溫柔又深情的一面。
他不太會哄人。
聽著懷裡的小姑娘哽咽,心裡止不住的發慌。
下意識捧起了小姑娘的雙頰。
對上了小姑娘溼漉漉又明亮的杏眼,那雙溼潤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空,散發著細碎的光芒。
少年彷佛受到了某種極大的蠱惑,低下頭,在小姑娘震驚中吻了下去。
那是一個清淺又深重的吻。
在他們人生的分水嶺前。
在眾多考生和無數人的親眼見證之下。
那個吻。
柔軟且熾熱。
帶著青檸的香,奶糖味兒的甜,似乎要將悲傷全部剪碎了,飄到了空氣裡,都化作了綿軟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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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止是喜歡你。”
他說:“我會一直愛你。”
他說:“愛你這件事,你可以反覆向我確認,孤單和痛苦早就結束了,周哥永遠愛阮書意。”
——孤單和痛苦早就結束了,周哥永遠愛阮書意。
——周哥永遠愛阮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