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那個是不是你同學的家裡人啊,好像在吵架呢。
小姑娘剛從浴室裡出來。
穿著毛茸茸的睡衣。
頭髮溼漉漉的。
還來不及吹乾,踩著毛絨的拖鞋就衝了下去。
一眼就看見了雪地裡僵持的幾個人,她大喊:“不許欺負我周哥。”
幾個人均是一愣。
看見了樓道裡的小姑娘。
周牧野心中一跳,一股暖流流淌在身體裡,“你下來幹什麼?”
小姑娘沒應他。
直直的衝了過去擋在了周牧野前面,“這位女士,我不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過激的話,影響到了我家裡人團聚過個年。”
“只是。”她語氣又冷,態度又強硬,“大過年的,還來打擾周哥清淨,是不是不太說得過去了?”
她一字一頓地說:“這個年,是要和家裡人過的,周哥的親人在樓上,至親的人在天堂,你是屬於哪一類的?”
——周哥的親人在樓上,至親的在天堂。
周牧野心尖顫了顫,目光盯著嬌軟的小姑娘,眸光有些深。
她說:“周哥的親人在樓上。”
樓上。
有小姑娘和她的親人。
原來。
小姑娘早就把他劃分為至親的行列裡。
他嘴角莫名彎了彎,想說:謝謝你啊,小姑娘,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
姜淑儀明顯沒想到小姑娘的爆發力這麼驚人。
盯著小姑娘的樣子。
有些愣住了。
沉遇見不得姜淑儀讓一個外人這麼數落,剛要開口教訓一下小姑娘。
周牧野就先人一步說了話,“你要真想做我的親人,要麼去天上,要麼去地下,過年確實不該說的這麼絕,但是讓我知道,你們傷了我在乎的人,我也是有辦法傷了你們最在意的人。”
周牧野一語雙關。
沉遇噎住了。
到唇邊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
周牧野覺得好笑。
他們最在意的。
不就是沉念深嗎?
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
那個受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
那個。
奪走了周政一生的孩子。
沉遇混跡生意場上許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看人的本領,一眼便看得出來小姑娘對周牧野的重要性。
他嘆了口氣,“小野,你說這些話,又多傷你媽的心。”
“我媽?”周牧野語氣嘲諷,“在那場車禍,就死了。”
姜淑儀勐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周牧野語氣冷清清的,“死了的人,就死了吧。”
說著。
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就往樓道裡走,留下一句,“以後別來了,戶口都不是同一本的人,有什麼好糾纏的。”
姜淑儀呆愣的站在雪地裡。
沉遇用力的抱緊她。
仍暖不了她的心。
她身子不停的發著顫。
問:“老公,我錯了嗎?”
——我錯了嗎?
沉遇摸了摸她的頭,“我們的確欠他的,你也別太傷心了。”
姜淑儀聲音哽咽,“我欠他的何止一星半點啊。”
可。
就算欠了。
那又怎麼樣呢。
難道說,母子之間還真存在什麼隔夜仇麼?
連一個外人都敢來對她指手畫腳。
憑什麼。
憑什麼呢?
她的小野從來都很乖,很聽話。
是啊。
那麼聽話又乖巧的孩子,肯定是讓人帶偏了,是那個小姑娘吧,肯!定!是!
....
小姑娘頭髮溼漉漉的,又淋了雪,剛走到樓道裡,就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阿秋~”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帶著點兒啞:“周哥,別理他們,你不是沒人要的...阿秋~”
周牧野看著小姑娘的樣子。
讓人逗笑了。
“讓我看看你。”他溫聲道:“是不是感冒了。”
小姑娘站在樓道拐角。
轉過頭來。
周牧野比她高好多,她得仰著頭才能看他,她剛仰起頭,一個噴嚏又打了出來,小鼻子裡冒出兩個透明的小泡泡~
周牧野看的呆了,“我的天哪。”
他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而後。
慢慢咧開。
他捧著小姑娘的雙頰,如實道:“世上怎麼有你怎麼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啊?”
“....???”
小姑娘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
又吸了吸鼻子,小氣泡又讓她吸回去了,“好好的,幹什麼動手動腳的?”
這回兒。
周牧野在忍不住,笑的肩膀都在顫。
“周哥不止想動手動腳,你全身上下,哪兒周哥都想動。”他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走,回去周哥給你吹頭髮。”
小姑娘呆了呆。
又來了。
瞎!說!八!道!了!
好好的。
說什麼!葷!段!子!
小姑娘嫌棄的撇開頭。
“別摸,挺冷的。”
“我又不嫌你。”
“....”小姑娘抬起無辜的眼,誠實道:“我是說,你手挺冷的。”
周牧野:“.....”嫌我????
他像是讓人氣笑了,“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考慮後果了嗎?”
“.....”小姑娘瞅他,“略~”
......
時間一晃。
又是一年。
高三接近尾聲,鄒和站在講臺上,看著一張張稚嫩的面孔,不禁紅了眼眶,“孩子們,同學們,咱們下週就要拍畢業照了,然後就是高考了,你們可要加油啊。”
老鄒說著說著。
鼻子都紅了。
“你們,要記得,有空了來看看老師。”
於美麗剛從辦公室裡拿資料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哭啼啼的鄒和,唇角下拉,莫名覺得煩躁。
走了進去。
也不顧班裡那麼多人看著。
一巴掌甩在他腦袋上。
“煩人不煩,他們是畢業了,又不是昇天了,搞得跟個追悼會一樣。”
“.....”
於美麗實力氣氛粉碎機。
剛才還扇情的氛圍徹底攪碎。
蔣一鳴笑了,“嘖,老鄒這是讓老於拿捏的死死的啊。”
溫爾雅瞅他,“管好你自己吧,二本上不上的去啊?”
“....”蔣一鳴不可置信,“你鄙視我?”
溫爾雅:“不明顯嗎?”
任言靠了過來,“哥們兒,到時候填志願咱們商量一下,我覺得我們最有希望考上一所大學。”
蔣一鳴:“....”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池雨初推了推眼鏡,嫌棄道:“出息。”
任言百毒不侵,“我這是自我認知定位很明顯。”
說著。
任言轉過頭來,問:“小阮,你考哪所學校?”
阮書意“啊”了一聲,看了眼周牧野,笑的溫柔,“京都大學。”
“牛!”
任言默默轉回去了。
周牧野一手撐著頭,歪著腦袋看她,“小姑娘,志氣挺高?”
“那可不。”小姑娘學他,歪頭笑,“我可不想輸給你。”
蔣一鳴湊過來,“哥哥,你當初可是和我說好去藍翔的,拖拉機的夢想呢?”
周牧野挑眉,滿臉囂張,“我都有媳婦兒了,還開什麼拖拉機?”
“.....”
蔣一鳴不得不承認。
又讓他秀到了。
他不服氣,“拖拉機也是車。”
周牧野:“我不需要車,就能開車。”
蔣一鳴:“.....該死的,我為什麼秒懂?”
任言肩膀顫了顫,憋著笑,說:“要不說周哥還得是周哥,車技很牛哇。”
池雨初瞪了一眼,“別教壞了軟軟。”
說著。
池雨初和溫爾雅一起回過頭,帶著滿臉姨母笑看過去。
小姑娘臉早已紅成了一片。
她小手握成拳,捶打在周牧野身上,“我又沒和你在一起,你瞎開什麼車。”
周牧野得寸進尺,湊近小姑娘,貼著她耳邊,低聲道:“在一起了能開車嗎?”
阮書意:“....”聊不下去了,毀滅吧!兄!弟!
....
一轉眼。
學校裡就舉辦了高三拍畢業照。
一群肆意瀟灑的少年少女,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聚在鏡頭前,畫面看起來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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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從鏡頭裡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喊一二三,你們說,茄子。”
鄒和蹲在最前面,吩咐著熊孩子們,“聽見沒啊。”
回答他的。
是高三五班。
整齊又洪亮的聲音。
“聽見啦,鄒老師。”
鄒和雞皮疙瘩都給激動出來了。
青春哪。
什麼是青春的代名詞。
眼下這些孩子可不就是嘛。
攝影師瞄準鏡頭。
大喊:“一。”
“二。”
“三。”
回應他的。
是整個高三五班,包括老師們在內,爽朗又清脆的聲音,“茄子——”
卡察。
歲月定格在這一秒。
是青春正好。
老鄒到底沒忍住。
哭了。
哭的肝腸寸斷。
“孩兒們。”他抱了抱同學,抹了把眼淚,“你們長大啦。”
學生們還沒從畢業的興奮中走出來。
就先一步。
聚過來。
你一句。
我一言。
哄老鄒。
“別哭啦,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哎呀,我還沒哄過女朋友,我就先哄上老師啦。”
“老鄒,你別哭啦,多破壞氣氛哪。”
“老鄒老鄒,你看我成績,像是考的上211的人嗎?我指定考不上哇,所以我還得在嘉城,咱們可能是天天見的關係。”
話音剛落。
老鄒勐地止住哭聲,瞪了他一眼,“晦氣,還沒考試就先咒自己?趕緊的,呸呸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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