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裡。
靜謐到。
小姑娘甚至能聽見周牧野一呼一吸的氣息聲,她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能帶走這麼好的周哥嗎?
她還配嗎?
有個有桉底的母親,有一個瘋狂暴力的父親。
有一個一點兒也不陽光的家庭。
連她的存在。
本身也是充滿了瑕疵的。
她又憑什麼,去要求周哥還始終如一的待她好,疼她,護著她呢?
只光想著。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她的存在,讓周哥也要生活在口誅筆伐的生活裡。
小姑娘的心就像是**上了刀,又被人一點一點往外拽,被刺穿的心臟緩慢的撕裂著,流出著血帶著極端的痛,蔓延在她神經每一處。
她搖搖頭,內心極為自卑的一面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哽咽著,說著,“我不好的,我沒那麼好,軟軟一點也不好....”
“誰說你不好?”周牧野沉聲道:“阮書意,你很好,是周哥眼裡,最好的姑娘。”
他語氣很溫和,嗓音帶著兒沉,“是你讓我有種,我才十七八歲,就已經想替你撐起一片天的決心。是你讓我覺得,我生於這人間,沒有白來,沒有白活一場,就這樣,還不夠麼?”
“還不夠你生出許許多多信心來麼?”周牧野對上小姑娘那雙漂亮的眼睛,說:“我愛你這件事,無論任何時候,何時何地,你都可以反覆想我確認。我不敢保證,有我在的地方都是光,但是,我至少能保證,只要是陰霾,我就會幫你驅趕它。”
“讓你產生了質疑,一定是我做的哪裡不夠好。”周牧野頓了一下,嗓音有點兒啞:“如果周哥哪裡讓你失去了信心,你一定要告訴周哥,我會改,好不好?
你想讓我好好讀書,我就念,你想上哪所大學,我就陪你考,你想去哪座城市,我就陪你去。
你爸爸不在了,我就努力長大,成為一個可靠又可以為你遮風擋雨的大樹,讓你以後都不必在外奔波又淋雨。
你媽的事情,我也會陪著你,等她出來,陪你一起,照顧她,讓她安度晚年。
這世上的風景和美食,我都想和你一起去嘗試。
你的夢想可以有很多,我的夢想只有你。
就這樣,你還不願意,好好看著周哥,讓周哥好好呆在你身邊嗎?”
小姑娘的世界很黑。
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她呆慣了黑暗的地方,她習慣了這麼多年一直深處黑暗,那是因為她從沒有見過陽光。
她不知道光是什麼樣子。
小姑娘表面上,好像對什麼事情都滿不在乎。
可只有小姑娘自己知道,她是在乎的,是敏感的,是脆弱的,是易碎的。
每一次,
外界帶來的傷害,都是刻骨銘心的痛。
十三歲的放學路上。
那些人把她推到牆角,問她,“阮同學,聽說你爸爸要賣了你賺錢,你要不,直接報個價,晚上多少錢一夜?我買你啊。”
“嘖,你是不是處女啊?”
“三十夠不夠?”
“三十不夠?要不四十吧?你總不能要更多吧?你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沒數?”
那些話。
在無數個日夜裡,反覆結痂又反覆裂開,在她心裡生了瘡,爛在了骨子裡。
十四歲。
阮建國帶著一大幫喝酒的酒鬼回來,阮書意被人禁錮在客廳的沙發上。
“阮書意,你爸爸喊你軟軟,你的身子是不是和名字一樣,那麼軟啊?”
“阮書意,你裝什麼純情?”
“過來,給我親一下,親一下不要錢吧?”
“你爸爸還欠著我錢呢?你陪我一晚上,我不要你爸錢了,怎麼樣?”
噩夢像是週而復始的死循環。
她一直活在噩夢之中。
沒有人愛她。
從沒有人說過喜歡她。
小姑娘一直活的像個貼著明碼標籤的廉價商品。
活的渾渾噩噩。
從沒有人和她說過她其實很好。
更談不上,像周牧野這樣,很鄭重的和她說:“你是我眼裡最好的姑娘。”
無盡的黑暗,像是一張巨大的網。
小姑娘深陷其中,猶如跌落深淵。
直到。
有個人,他敲碎了黑暗,帶來了星光。
冷月懸掛在天上。
他親手摘下,帶到她身旁。
那個人和她說:“我才十七八歲,就已經想替你撐起一片天。”
那個人說:“你是我眼裡最好的姑娘。”
光來了。
是他來了。
那陌生的,季動的情緒,像是漫山遍野的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小姑娘抬起小腦袋,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她歪著小腦袋,眼眶微紅,鼻頭一酸,眼淚又去而復返的湧了上來。
她抹掉了眼淚,眼淚又流了出來。
情緒一下子到達沸點。
小姑娘哭聲拔高,邊哭邊說:“周牧野,你就是眼瞎,眼瞎了才覺得我好,嗚嗚,你就一直瞎下去,求你了,求你了,嗚嗚~”
“周牧野,周牧野,周牧野~”小姑娘越哭越傷心,眼淚一直往下掉,哭聲也從喉間冒了出來,完全抑制不住,哭的像個找不著家的孩子,“你是全天底下,最傻最笨的大笨蛋了~”
周牧野看著她,滿眼都是心疼,心像是讓人絞成了一團。
他又慌張又無措,順著她說:“是是是,我是大笨蛋,最傻最笨的大笨蛋,那你能不能看在我這麼笨的份上,未來,多多照顧照顧一下這個大笨蛋?”
小姑娘鼻尖一酸。
緩緩抬眸,對上週牧野那張俊臉的同時,忍不住,笑了。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醜,又哭又笑的,笨蛋不止一個,她其實也是個笨蛋,認定了,就不改了,再也不改了。
“你傻不傻呀。”小姑娘又哭又笑,“笨蛋。”
周牧野挑挑眉,語氣又拽又囂張,“上一個喊我笨蛋的人,你知道她下場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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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書意撅著嘴看他:“是什麼?”
周牧野勾勾手指頭。
小姑娘乖覺的湊過來。
周牧野湊在小姑娘耳旁,含著勾引的意味,曖昧道:“她成了我小媳婦兒。”
阮書意耳垂發燙。
臉一下子紅了。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又在逗她了,嗔了他一眼,滴咕,“亂說話,小心月亮割舌頭。”
“天哪。”周牧野滿臉認真,“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阮書意:“.....”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這麼雲澹風輕的說出這種話?
小姑娘忽然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周牧野的臉。
昏黃的床頭燈下。
周牧野那張臉格外好看迷人,眼瞼下的淚痣若隱若現,襯的越發性感撩人。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他,“你是不是撬開了我家的鎖了?”
周牧野:“....”
小姑娘滿眼嫌棄,“周哥,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撬鎖了?”
周牧野讓小姑娘盯的發毛。
沉默幾秒。
周牧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吊兒郎當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瞎打聽。”
阮書意:“....”又來了,又揪我的臉。
“別揪了。”小姑娘不滿道:“都讓你揪大了。”
周牧野好笑道:“大點兒好,有門面兒。”
阮書意:“....”
說著。
周牧野順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小姑娘一縮,“我才一米六三,你別老摸,我還想長個子的。”
“....”周牧野撇頭看她,忍著笑,“你三月就成年了,還指著長高呢?”
十幾歲的記憶,是我這一生都不願意重提的痛苦記憶,藉著軟軟回顧起來,仍舊膽寒。
那一年,也有個人,和我說:“等我十八歲,我就帶你離開那個牢籠一樣的地方。”
也有人和我說:“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有個人,帶我走出了陰霾。
而後,那個人就鬆開了手,說:“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
時至今日。
我仍感恩,充滿黑暗的日子裡,有那麼一個人,像束光一樣。
短暫的照耀了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