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周牧野那天高燒進醫院,聽說很嚴重,差點一語成讖,真的命都沒了。
小沉念深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身體居然在發抖。
他害怕的不行。
整夜整夜不敢睡覺,他學著人家祈禱,雙手合十對著皎潔的明月邊哭邊祈願。
“月亮月亮,我不是故意要讓他生病的,你能不能,救救他,救救我哥哥。”
小男孩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我錯了,我道歉,別讓他死掉,我不要他死掉....”
沉父和姜淑儀在醫院裡待了好幾天。
滿身疲憊的沉父一進門,沉念深就急急忙忙跑過去,“他他怎麼樣啦?”
等來的。
不是好消息。
是父親生平,第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臉上,“要是今天小野出了什麼事,我要拿你的命去賠!”
——要是小野出了事,我要拿你的命賠。
愧疚,心虛,心疼感。
一瞬間全無。
憤恨湧上心頭,他捂著臉,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賠啊賠啊,他又沒死,你怕成這樣幹什麼。”
父親憤怒的瞪著他,指著他看向姜淑儀,“你看你把他慣的,還有沒有人性?還有沒有,啊?”
——還有沒有人性?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父親,又看向姜淑儀。
一向寵他,愛他的姜淑儀。
居然保持了沉默。
居然。
為了外面那個沒名沒份的私生子,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護著了。
“我討厭你們——”
沉念深眼淚大顆大顆往外落,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抹掉眼淚,滿腔怒火。
“究竟,他是你兒子,還是我是你兒子啊,你們別要我了,去要他吧,要那個野種,那個畜牲——”
沉念深那會兒還小。
不懂從icu出來是個什麼意思。
他滿腦子想著,他不是沒死嗎!不是沒死嗎!不就是發燒了生病了,住個院嗎,誰還沒發過燒啊?你們為什麼還要來怪我?
我已經很難過了。
你們看不見嗎?
是不是。
我也住進醫院了,和他一樣賣慘裝可憐了,你們才看得到我?
爸爸。
究竟誰才是你的兒子。
沉念深嫉妒周牧野,從他出現那天起,就嫉妒他,嫉妒他只要站在那裡。
哪怕什麼都不做。
父親都愛他。
他無論多麼努力,都沒辦法做到,像周牧野一樣,得到父親全部的愛。
像是,
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沉念深,永遠都達不到。
哪怕這麼多年。
周牧野活成了一個爛人。
父親提起他的時候。
語氣依舊溫和,依舊充滿了溫柔。
沒有人告訴他。
為什麼。
他問。
也不會有人回答他。
....
沉念深想了很久。
還是想來問清楚,姜淑儀不說,父親不說,所有人都不說。
那是不是。
只有周牧野知道全部的真相。
是不是。
只要找到了周牧野,從他嘴裡撬出來那些藏在所有人記憶裡的秘密。
他就,終於可以真正進入了父親的心底裡。
成為沉家真正的一份子?
那個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只有他不知道。
他才像個真正的外人,永遠被所有人拒之門外,他要親手揭開這個神秘的面紗,親眼,窺探那個所有人都守了十多年的秘密。
沉念深走了過來。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姑娘眼裡的敵意,忍不住冷笑一聲,“至於?我能宰了他,還是捏碎他?要讓你一小姑娘這樣虎視眈眈?”
小姑娘漂亮的眉頭皺起,聲音帶點兒兇,“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不防著你防著誰?”
“.....”
沉黃鼠狼讓小姑娘兇的一噎,心想,好男不和女鬥。
他懶得和小姑娘計較,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看了眼時間,抬眼,“姓周的,有空?”
他指著前面不遠的一家奶茶店。
還沒開口。
周牧野就冷清清的應了聲,“沒空。”
“....”
這他媽——
和小爺心裡想象的大不同啊。
他居然。
拒!絕!我!
我可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居然!居然敢!拒!絕!我!
呵。
很好。
周牧野。
你已經得罪小爺了,小爺不會放過你的。
“喂。”沉念深不耐煩的嗤笑一聲,“我讓你和我走,是為了成全你的體面,你別——”
“....”
沉念深話還沒說完。
眼睛瞪的像銅鈴般大,不可置信看著周牧野直接無視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他甚至還聽見了周牧野懶洋洋的撩人家小姑娘。
“嘖,挺好,來了個搗亂的,憨憨都讓我牽手手了。”
沉念深:“....”我他媽——就是個你用來撩妹路上的墊腳石?????
他不可思議的扭過頭去。
那小姑娘奶乎乎的聲音響起來,“只許這一次,我可是答應了於老師,我不早戀的。”
沉念深:“....”妹妹,你就差把‘我在戀愛’幾個大字寫在腦門上了好嗎?你哪來的自信說你不早戀的????
沉念深活了小半輩子。
還沒讓人這麼明晃晃的當作空氣一樣,無視過。
真是。
不!能!忍!
他轉身,衝了上去,一把抓著周牧野的手臂....
愣了一下。
那個隔了十幾年,終於握住的手臂,是暖的,是熱的,是浸溼的溼棉花,塞在了胸腔裡,讓人又酸又脹,甚至有點兒陌生的,柔軟感。
“周牧野。”他啞著嗓子,不想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冷冷道:“你要不和我談,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
周牧野盯著手上多出的那隻手,像是讓那只手燙了一下,蹙眉,伸出手,抓著沉念深的手,一根一根手指頭,掰開,甩掉。
像是讓髒東西碰到了似的。
眼裡流露出來的,都是憎惡和不耐。
“在我發火前。”他聲音極冷,一字一頓,“給我,滾遠點。”
沉念深:“....”
沉念深怔了怔。
看見。
周牧野脫下了外套。
伸手。
拍了拍手臂,拍了拍他剛剛碰過的地方。
而後。
把外套輕輕一扔,扔進了垃圾桶裡。
周牧野瞥了他一眼,眼神陰沉又冷,“我嫌髒。”
“....”
周牧野臉上的恨意太明顯,沉念深讓他臉上的表情扎了一下,心裡有點兒莫名的難受,一直維持保持著平靜的臉上,終於產生了裂痕。
他情緒再度讓人激起。
憑什麼啊。
憑什麼他一個私生子,還敢在他面前叫囂?
沉念深耗盡了所有的耐心。
很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嫌我髒?到底是誰髒,誰心裡沒點,逼,數?要不是你爸纏上我媽,能有你的存在?我們家裡已經寬宏大量的容納你,接受你了,你整天還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啊?你屌什麼屌?”
“憑什麼?”沉念深氣急敗壞,又補充道:“憑什麼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所有人都來遷就你,要不是你流著我媽一半的血,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
夜很深。
一中門口不算熱鬧。
也並不冷清。
雲嵩剛從職高下課出來,打算和朋友去約個夜宵,順便開個黑,打個遊戲之類的。
剛路過一中門口。
就看見了周牧野讓人纏上。
嘖。
看周牧野的熱鬧?
樂意之至。
他隱到巷子口角角裡,瞧著那人的架勢,不像個善茬。
“打死他。”雲嵩趴在牆角,小聲叨叨:“讓他橫,好了吧,終於有人來收了這個禍害了。”
下一秒。
他就聽見沉念深嘴裡一發不可收拾。
噴出來的驚天大秘密。
“周牧野,居然是私生子?”雲嵩撓了撓耳朵,生怕聽錯,“呵——周哥,你好日子可算是到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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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
爸爸纏著人家媽媽。
破壞了別人家庭。
生出來這麼個孽障。
還橫什麼橫。
毀滅吧。
周牧野。
新仇舊恨,我一併和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