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野讓人逗樂了。
他拿著小粉熊,放在小姑娘掌心裡,不由自主的笑出聲,“謝謝小憨憨,和周哥湊合了。”
小姑娘失而復得。
為了避免那個人又反悔,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來鑰匙。
把鑰匙套進鑰匙扣的金屬環上,這才很滿意的笑了。
“不是湊合。”小姑娘垂下頭,翹起了唇角,嗓音又軟又甜,“從來沒有湊合。”
小姑娘聲音很輕。
周牧野沒聽清,便湊近小姑娘,問,“你說什麼?”
小姑娘瞅了他一眼。
濃密的睫毛下,眼底裡是化不開的笑意,她說:“好話!不!說!兩!遍!”
“....”
周牧野一噎。
小姑娘扒拉著眼瞼,衝他做了個鬼臉,就順著樓道往上跑。
從來沒有湊合。
是我三生有幸。
...
蔣一鳴喝了酒。
腦子裡閃過老媽的那張臉。
一哆嗦,很自然的轉著手裡的鑰匙,走到了海山巷。
開啟了周牧野家的門兒。
“哥哥。”
屋裡燈亮著。
“哥哥?”
沒人應他。
他從玄關處脫了鞋,走進去。
客廳裡的吊頂燈偏黃,一盞有點兒年頭的水晶吊頂燈亮晶晶的掛在天花板。
“嘿喲,我的哥哥。”蔣一鳴帶著幾分酒意,走了進去,“我喊你怎麼不應我一下。”
周牧野坐在客廳沙發上,指尖勾著一小串鑰匙串。
蔣一鳴一眼就看見了。
鑰匙扣上掛著一個卡通小熊,姑娘家家的東西。
居然出現在他周哥家裡?
什麼情況啊?
他一向和周牧野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看著周牧野很寶貝似的拿著小熊看了又看,戲虐道:“哎喲,我的哥哥嘿,這麼孃兒吧唧的東西,誰的啊?”
周牧野眼皮都沒抬一下。
蔣一鳴:“....你的小鳴鳴來陪你過夜,你不感動一下?”
那人依舊沒有反應。
蔣一鳴盯著他幾秒,涼涼道:“你繼續冷落你的小鳴鳴,我可下樓去敲小阮的門了啊。”
“....”
周牧野終於有了反應,他懶懶的掀了掀眼皮,手裡捏著小熊的耳朵,緩緩道:“你說,你要去找誰?你想死?”
“....哦豁!活了。”蔣一鳴激動道:“還得是小阮啊。”
說著。
他就對鑰匙扣直接動了手,“這啥玩意兒啊,哪兒來的?我給你拿去扔了,這麼娘炮的東西配不上我哥哥。”
還沒捏到小熊。
周牧野手一縮,一個冷眸掃過來,“誰讓你碰了?”
“....哥哥?”蔣一鳴受到了驚嚇,瞪大了眼睛,看他,“你還是我的周哥嗎!這他媽不就一隻熊,我居然在你心裡比不上一隻熊?”
周牧野面無表情,懶道:“嗯,比不上。”
“....”
蔣一鳴不信了,非要上手,“不行,我不能讓這玩意兒比下去了,我必須給你扔了。”
周牧野很小心的放下紅領結小熊。
抬起眼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我會讓你橫著出去。”
“....”
時間一晃。
又是週一。
阮書意是被鬧鐘吵醒的。
六點十分。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啟手機看了眼微信,宋沁早上五點半給她發了好幾條語音資訊。
小姑娘點開。
宋沁的聲音在空房間裡響起。
她說:“軟軟,我去了你家裡,你家沒人。我問了一下隔壁嬸嬸,嬸嬸說,阿姨前段時間交代嬸嬸,等你回來的時候和你說,不用記掛她,她朋友喊她去廠子裡打工,她幹完了就回。”
——她朋友喊她去廠子裡打工?
許清的確有幾個對她還算不錯的朋友。
以前也有人來邀過她一起進廠。
許清不放心小姑娘。
通通拒絕了。
小姑娘往下點開語音。
“嬸嬸說,讓你別擔心,廠子裡工作比較辛苦,騰不出時間也是情有可原。阿姨給你留言說,讓你好好學習,爭取上個好大學。”
宋沁的聲音陸陸續續飄在房間裡。
“軟軟,我覺得阿姨指定不會有太大的事情。當時你去嘉城,她都是遇見我,才讓我給你帶話,都捨不得那個電話費自己找你。你別擔心,阿姨估計是看你去嘉城了,她也想謀點生計,為了你上大學做準備呢。”
——她也想謀點生計,為裡你上大學做準備呢。
小姑娘住在宜城老城區。
那片區很多棟樓都拆遷了。
那會兒。
阮建國每天都特別高興,喝了酒也沒打人,她以為阮建國轉性了。
後來。
聽說阮建國也是讓拆遷辦的人找上了。
阮建國覺得自己要成暴發戶了。
心情美的不得了。
再後來。
拆了一棟又一片。
偏偏落到了他們這一片區。
人家不拆了。
阮建國氣的不行,衝到了家裡,把家裡的存摺還有七七八八值錢的東西都要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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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上前就要攔著。
“你拿走了,軟軟怎麼辦?”許清帶著哭腔,道:“裡面還有我姑娘的學費呢。”
“學費?”
阮建國嗤笑一聲,“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這是在現代,這要擱古代,她十四歲都能賣個好價錢了,還有必要拖到她成年?”
他拽著許清的手腕。
用力一甩。
許清摔倒在地上。
阮建國:“你應該感謝九年義務教育,不然她連小學我都不會讓她上。”
阮建國帶著家裡的家當。
哐當一聲。
摔門而出。
許清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來,轉頭的瞬間,看到了淚流滿面的阮書意。
阮書意哭著跑過去抱住她,“媽媽,我不上學了,我去打工吧,我賺錢養你,你和我走吧。”
那一年。
阮書意十四歲。
十四歲的小姑娘。
思想觀念都很懵懂。
她腦子裡只剩下很衝動的想法,我要帶媽媽走,讓她離開這裡。
而後。
許清粗糲的指腹抹掉了小姑娘眼角的眼淚,又溫柔又慈祥,“傻孩子,人家也不要童工的。”
小姑娘懵懂的眨了眨眼。
許清:“你是不是很想照顧媽媽?”
小姑娘點點頭。
“那就好好上學,考上大學,成為一個優秀的大學生。出了社會以後,成為一名很優秀的很體面的姑娘。那時候媽媽就和你離開宜城,好不好?”
小姑娘哽咽著說:“可你還要吃好多年苦,受好多年罪。”
“怕啥啊。”許清笑笑,笑容發苦,“傻姑娘,媽媽偷偷告訴你啊,你上學的時候,我都有偷偷去打零工,攢了不少錢呢。”
她像說著一件很隱晦的秘密一樣。
很小聲的說:“那是我軟軟將來上大學的錢。我的軟軟,是要離開這裡,去大城市的姑娘。”
時間一晃。
她已經不是初中生。
也終於從宜城熬到了頭。
走到了大城市。
她仍記得,許清和她說:“媽媽只要想著你啊,媽媽就不會有任何事,媽媽只想看著我的軟軟,好好的長大,要是足夠幸運,還能看見我的軟軟成家立業,幫我的軟軟照顧她的孩子。”
“看著血脈傳承。”許清說:“那是媽媽,一生中,最大的心願和信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