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一吸,吞吐間,心情平靜了少許,然而腹中的疼痛卻愈發加增。我是吃壞肚子了不成?可仔細想想,我竟然也沒吃什麼。
我抱著的蛋動了動,那麼小一顆,抖了抖,我暗忖這可得認我當乾媽了,大家一起九死一生。
接著它的殼裂開了一個小口。
我嚇得魂飛魄散,不顧自己渾身疼痛,一溜小跑將它供奉回窩裡,把當乾媽這心思扔進海里去,渾身哆嗦地想著四不像回來之後看見蛋成了這德性還會不會給我舔毛。
想必會一舌頭把我的肉剌下來吧。
如此想著,我這人也實在沒有骨氣,便準備開溜,回身小跑兩步,堪堪到洞口,卻瞧見那兩隻狐狸神定氣閒地蹲在我先前醒來的地方,悠閒地整理毛髮,互相舔毛,看見我,挑釁似的瞧了一眼。
也不知道四不像幹嘛去了。
我點著頭縮回洞穴,一手扶在洞穴邊緣,手中觸碰到了那些紋路,發覺除了我看見的,還有些太過乾淨,乍一看看不出有字。
我伸手摸著,才發覺這些字寫得工工整整,那字,像在天嵐宗白鳳翎讓我去讀的那書的字,我默默劃過了牆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右腿傷勢好了大半,我實在是福星。
突然,一陣嬰兒啼哭聲響徹雲霄。
我一個激靈,四處尋覓,卻發現聲音從窩裡來,那窩裡有只奇形怪狀的崽子,正在一邊哭一邊吃蛋殼。
我捏走了一片蛋殼,它哭得更大聲了。
果然,上面的那幾個崽子就是四不像的。
將蛋殼送到崽子嘴邊,嗚咽著吃完了,終於不哭了,翻身睡著了,肚皮一起一落,身上漸漸地長出細嫩的毛來。
四不像那體型居然是生蛋的?我揉揉眉心,看看小崽子,想了想,扯了幾條衣裳,做了個小兜子掛在脖子上,吊在身前,還有個小蓋子,以免甩飛出去,將它拎起來,扔到兜子裡,掛在脖子上,它睡得正酣,被我打攪,嗷一聲就哭了。
它哭起來十裡八鄉都聽得到,而且是小孩子的聲響,我頭痛欲裂,外面狐狸虎視眈眈,更遠一些不知道四不像會不會側耳傾聽,或許還有些別的野獸暗中窺伺,我情急之下一伸手堵住了它的嘴。
它嘴巴小小的,張口就咬,沒有牙,吮著指尖的血不哭了。
我暗自想,從蛋裡出來的也要吃奶麼?看它吮吸的樣子,我頗為頭痛。血跡就那麼一點,它舔過之後就只能幹啃手指,我也不在意它啃的是手指還是什麼,又不疼,鬼鬼祟祟往洞穴深處看了一眼,還是那些字。
我摸著字,默默地劃過了一遍,洞穴盡頭不知什麼地方,走得深了些便是一大片粘稠的水,我拿指尖沾了沾,幾乎要把人吸進去,而且不是水,我與它不親和,便撤回去。
回程更是頭痛,出了洞穴一瞧,狐狸拉幫結派似的找來了許多動物,什麼沒見過的長得很是隨便的動物都在,平日裡沒見過在畫冊中見過的鹿啊狼啊牛啊都好像在商議什麼事一般匯聚一處,把那小地方佔領得都沒什麼地兒可立足。
我在洞口看它們,它們齊刷刷地看我。
它們也不攻擊,我戰戰兢兢地護好了小崽子,往前踏了一步。
動物們的頭都伸長了瞧。
我往回縮,它們把頭伸得更長了。
我小碎步走了兩三下,動物們幾乎都弓起腰來,卻不是要攻擊我的樣子,我停下,它們就停下,像和我玩木頭人一般。
我顛顛地又走了兩三步,它們都動了動前爪。
我站在原地,它們便凝作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啊?
我跑了兩三步,它們也跟上來,沒有一隻攻擊我,都巴巴地跟在我後頭,我動,它們就動,我不動,它們也不動。
難道是策略?在狐狸領導下要磨耗我的耐心讓我自己交出崽子來?
我犧牲崽子,將它撈出來,高舉空中。
動物們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我錯愕片時,將崽子扔回布兜中,把嘴裡剩下的狐狸毛呸了個乾淨,索性站在原地:“你們想怎樣?我們把話說開了。”
它們各色的眼睛都盯著我。
也是我不知哪根筋不對路,要和它們聊起天來。
難道說我覺得動物該會說話才是?腦子裡閃過了這個念頭又散去,我撓撓頭,頗為困擾道:“跟著我做什麼?”
動物們還是巴巴地看我。
我在動物中尋見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像是白鳳翎從西辭鎮牽出來給我的那匹,小心地走過去,拍拍它。它垂下頭來,我卻意識到,我看著差不多大,卻矮了些。不知是我長高了,還是看錯了。
不到兩個月,我就能長高這麼多?我歸結於我看錯了,轉頭尋見一隻鹿,高矮更合適些。
它也垂下頭,溫順善良,我不由得覺得這像是我還沒長大時候做的夢,夢見自己是森林之王這種幼稚的事情。
拍拍它,我客氣道:“我想騎著你去找個人,你看可以嗎?”
它溼漉漉的大眼望著我,我看不出是可以還是不可以,胳膊使勁兒,一抬腿,騎上一隻鹿,它微微動了動,擺擺頭,我忙道:“我找到那個人就走,謝謝啊。”
它的耳朵撲稜了兩下,似乎是被我拍得癢了。
這只鹿有碩大的兩角,彎彎曲曲煞是好看,我扶著它的背,試探著往前走了走,它聰慧靈敏地從我拙劣的挪屁股技法上領會我的意圖,踏著步在動物中繞了個圈,便向著一線天的另一頭去了。
動物們轟隆轟隆跟在後頭。
若是白鳳翎就躺在我要找她的路上,想必還沒等我找到她,就要被這動物們踩死了。
我不由得走得慢了些,突然,一線天上摔下來個什麼東西,動物們倉皇躲開。
鹿比我靈敏,一個小跑躲開,一隻黝黑而腥臭的巨獸摔在我臉前,舌頭耷拉出一丈來,倒刺倒伏,身上盡都是傷痕。
是把我們逼下來的那種黑色巨獸。
我抬眼看天空,卻見得一道黑影掠過,似乎是黑衣,獵獵飛揚。
鹿突然受驚了似的,原地跳了跳。
腹中的疼痛漸漸浮出表面,我感到不妙,冷汗涔涔地扶住了鹿,懷中的小崽子哇一聲哭了出來,驚得動物們炸開鍋,不復平靜。
黑衣落在我身前,又扔給我一件:“穿上,這麼不雅,白鳳翎怎麼教出你來?”
腹中的疼痛驟然消失,我提溜著黑衣,愣愣地往後退了退。
林昂如笑道:“這回我撞上寶貝了。跟著蓮靈進蓮池,還有比這更穩妥的事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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