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的客廳裡，小晴暖坐在沙發上, 秦雪寧和向南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邊。
而對面的沙發上, 則坐著向南的恩師，也是向南母親生前的好友——費振國老先生。
雙方都沒有說話, 保姆林阿姨給兩個孩子端來了熱水, 分別放在她們身前的茶几上, 便安靜地進了廚房。
林阿姨走後，小晴暖的眼睛就黏在了裝滿水的玻璃杯上, 她望著那清澈誘人的溫開水, 舔了舔微微發乾的嘴唇。
只是雖然想喝, 但她卻不敢亂動，從她坐下來之後, 對面的老爺爺就一直盯著她瞧，就算她對他笑, 他也只是笑眯眯地回應了她一下, 然後又繼續看著她。
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這讓小晴暖感覺到幾分緊張和拘束, 身子都坐直了幾分。
秦雪寧察覺到了這點，她眉間微蹙，往身前一探，將小晴暖的杯子拿在了手中，然後喂到了她嘴邊。
小晴暖抬眸看了秦雪寧一眼，只見她表情淡然，眸子裡卻婉轉著柔光。她微微一怔之後, 便對她嫣然一笑，然後就著她遞來的玻璃杯，輕輕啜了一口溫開水。
溫和的清水流入嘴中，潤澤了她發乾的咽喉，讓她不由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輕嘆。
費老望著對面兩個小孩的互動，他先是看了秦雪寧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小姑娘的氣質，似乎比上次見面時，要平和柔軟不少。
不過他目光一轉，又再次落在了小晴暖身上，他這次來訪的目的，卻不是秦雪寧，而是向南家的這個小丫頭。
費老正在籌拍一部新劇。
說是新劇，其實他為這部劇已經準備了許久，劇本由他親自操刀，改編自他最喜愛的華國經典名著——《紅樓夢》。
劇版《紅樓夢》，在早年已經有人拍過，並且被奉為經典，只是近年已經很少有人提起，在年輕一輩中，或許也鮮少有人知道了。
近幾年翻拍熱潮興起，卻很少有導演敢把目光放在《紅樓夢》上，大概是因為珠玉在前，拍攝難度也很大的緣故吧。
其實翻拍經典，真的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尤其對於費老這種早已功成名就的老藝術家來說。如果拍得不好，難免被人恥笑和詬病，頗有晚節不保的危險。
但這是他心中的一個情結，他之所以想拍，也不為名利，單純只為圓一個夢。也幸好，他年輕時足夠努力，憑著積累下來的資源和人脈，並不需要為資金和場地犯愁，國家也願意支援。
前期的準備中，就只差演員的挑選和培養了，這無疑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和舊版不同，他的劇本中，將按照原著的時間線，選用小演員飾演主角們的幼年時期。這也算圓了舊版裡，因為時間等問題，沒能拍出寶黛幼年時期的一個遺憾。
不過眾所周知，孩子戲是最難拍的，而且要選出形象氣質完全貼合原著人物的演員，更是難上加難。不過這不要緊，對於費振國老先生來說，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甄選和調.教，慢工出細活，就算花上個幾年時間，他也在所不惜。
而那日在電視臺，他首先注意到的，卻是秦雪寧。
這個小女娃身上，有一種不同於同齡人的憂鬱和安靜，或許是學習音樂的關係，她的舉止中又透著一股優雅和古典的氣質，一顰一笑，都跟他心目中的小黛玉十分貼合。
唯一不符合的，就是身高。
他大約目測了一下，秦雪寧應該比他找的飾演小寶玉的男孩要高。畢竟女孩比男孩發育得早，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身高普遍比男孩高。
雖然能夠理解，但放到電視劇裡，想象一下，如果弱柳扶風的林妹妹，比她的寶玉哥哥還要高半個頭……
emmmmm，費老心中是拒絕的。
雖然有可能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小寶玉的身高已經追上來了也不一定，但要是有個萬一呢？所以回去一番仔細思索之後，他暫且忍痛打消了這個念頭。
最後也就沒有找上向南，心裡尋思著如果真的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就……再看看。
而向晴暖，他當時只將她當做一個親近的小輩，卻並未動過心思，畢竟她的氣質和外貌看上去，和小黛玉實在沒有絲毫重合的地方。
倒是劇中還有幾個小角色挺合適，戲份不是很重，如果向南有意願的話，讓他的女兒露個臉也可以。
直到因為孫女的推薦，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小晴暖參加《爸爸，我們去哪兒》真人秀的影像，他才開始改變了想法。
可能大多數人見到小晴暖，都會記住她溫暖陽光的笑容和天真爛漫的性子，就像費老第一次見到她一樣，但透過那些影像，他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最開始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小晴暖坐在破財的院子裡，等待她爸爸收拾屋子的情景，她孤孤單單地坐在小凳子上，那瘦小的身影和略帶落寞的表情，觸動了費老的某一根神經。
於是他將小晴暖參加的真人秀，包括最新一期的，反反覆覆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才覺得登門拜訪。
他望著小晴暖，眸色微沉，流露出幾分思索。
這個孩子或許是開朗的，表現出來的也是活潑可愛的一面，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她並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樣鬧騰和任性。
她很乖，從來都不吵不鬧。
在眾人熱鬧的時候，她會站在一旁看著，別人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會下意識地觀察對方，然後再做出反應。
她雖笑著鬧著，但費老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隱藏極深的敏感和小心翼翼，還有這背後的靈氣和聰慧。
雖然她的外形上，可能和體弱多病的小黛玉有些出入，但內裡卻已然有了幾分貼合的東西。費老很期待，如果將之挖掘出來，會不會是一個令人讚歎的驚喜。
而且他再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她，發現這小丫頭的形體其實是偏瘦的，就是臉上肉肉的嬰兒肥，看著可愛圓潤一些而已。
所以越仔細看，他越覺得滿意。
於是，他望著向南，沉聲問道：“小南，我剛剛說的，你考慮得如何？”
“呵呵，老師您客氣了。”向南斟酌道，“我知道這個機會很難得，但還是有幾點不太明白的地方，希望老師為我解惑。”
“你講。”
“暖暖今年才四歲半，恐怕年紀上，和小黛玉並不相符吧？”
《紅樓夢》，向南還是讀過的，小黛玉出場的時候，大約六歲，女兒的年紀還太小了。
小晴暖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地抬頭，看看向南，又看看費老，好奇他們在說什麼。
“這個不是問題，”費老捋了捋鬍子，“如果你答應了，那麼小暖暖進組後，還需要和青年演員一起，進行各方面的特訓，等開拍的時候，年紀上也差不多吻合了。”
其實若不是因為向晴暖的奶奶，以費老的江湖地位，就算看中了向晴暖，他也根本沒有親自上門的必要，更何況向南還是他曾經的學生。
想起那個曾經風華絕代又演技高超的女演員，費老也是心中慨然，如果不是在事業巔峰的時候退出了圈子，或許她取得的成就會更加輝煌。
不過他可不可以期待一下，小晴暖也許遺傳了她的幾分天賦呢？
費老的回答，卻是讓向南沉默了許久。他知道，老師這次是動真格了，恐怕沒有個兩三年，這部劇是完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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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節奏越來越快，真正能夠沉下心來拍出一部好劇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是向南，也未必有這樣的魄力，所以他對費老，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只是讓女兒去拍戲，還是參與這樣一部鴻篇鉅製？向南心中有點沒底。
他當然清楚，這對女兒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機遇，如果未來真的要往這方面發展，這將是一個非常難得的鍛鍊機會，起點也比別人要高出許多。
但他自己也是做導演的，自然知道拍戲有多辛苦，更別說費老的嚴苛，他做學生時也是領教過的。
雖然費導調.教演員也很有一手，但他真的有必要讓年幼的女兒去吃這種苦嗎？更何況還是飾演小黛玉，他已經能夠想象特訓會有多麼難了。
望著女兒嬌小懵懂的模樣，說實話，向南真的打從心底裡捨不得。
“老師，我……”向南咬咬牙，尋思著要怎麼拒絕才好。
“怎麼？捨不得？”費老一眼看穿了他。
向南臉上乾笑，一時有些尷尬。
“玉不琢不成器，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費老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師生兩人對峙著，而小晴暖乖乖地坐著，依然聽不太懂，進組是什麼？是要帶她去什麼地方嗎？
而秦雪寧卻目露思索，她大約知道向南和費老在說些什麼，特別是向南剛剛提到的角色名字。
她依稀記得，那應該是一部翻拍得極為成功的電視劇，陳揚一家大小都在追，她這個透明人，被迫著看了一段時間，不過她那時年紀還小，也沒看懂多少，只記得幾個名字。
她側頭看了一眼向南，就見他雖被老先生訓得一聲不敢吭，但脊背挺直，顯出幾分倔強來。
費老瞪了他一會，突然轉移了目標，對小晴暖問道：“小暖暖，你想不想跟爺爺一起拍戲？”
小女孩眨了眨眼，歪著頭問道：“拍戲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小戲骨演的紅樓夢之後，突發奇想，覺得要是兩版結合就好啦，不過，emmmmm，寫的時候還是挺忐忑的，只希望大家能喜歡……
然後專欄求一波收藏~可能梅子腦子一熱就加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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