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歸途
楚玉凝彎下腰摟住安哥兒，替他擦著面上的淚，“安哥兒莫哭，咱們一塊兒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安哥兒緊緊攢著楚玉凝的衣襬，乖巧地點點頭。
那邊皓哥兒也強忍著眼淚，由寧氏牽著，一行人急匆匆往忠義伯所在的院子裡去。
那裡忠義伯的貼身管事蘇管事見了寧氏和楚玉凝，忙抹著淚迎上去，“老奴對不起少夫人，小公子，郡主和世子，沒能照顧好伯爺！”說著，“撲通”一聲跪在了他們面前。
寧氏抿著唇，神情冷峻地牽著皓哥兒的手，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楚玉凝看著蘇管事一身灰撲撲的衣裳，已瞧不出原來顏色，臉上也佈滿菸灰，不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讓蘇管事起來，因為這樣的話，便是當眾打寧氏的臉。
她只能沉默地牽著安哥兒的手，跟上寧氏，步入忠義伯的屋子裡。
沒想到，蘇閱明和穆氏已經搶先出現在了屋子裡。
而寧氏則臉色煞白，宛如虎崽的母雞般，緊緊將皓哥兒摟在懷裡，而皓哥兒小臉漲地通紅，雙手緊握著拳頭，彷彿隨時要跟人拼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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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給老子滾出去！老頭子走了，現下這個府裡由我當家！給我滾！都給我滾！”蘇閱明瞧見楚玉凝姐弟二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擼起袖子，欲上前親自教訓他倆一二。
穆氏拉住蘇閱明的胳膊冷冷道：“將人趕出去便是了。至於他們的死活，自有人去料理，你又何必惹這一身腥。”
蘇閱明聽了穆氏的話，才沒再上前。
只拿手指著楚玉凝和安哥兒道：“還不快滾！”
楚玉凝神色冰冷對看著蘇閱明，“外公屍骨未寒，我們即便離開，也得等外公入土為安之後！”
“呵呵！”穆氏忽然發出一聲低笑，彷彿從牙關裡狠狠擠出幾個字道，“若非你們，伯爺又何至於會死！你們為何要來金陵！是你們害死了伯爺！”
“娘！”眼見穆氏情緒幾近失控，唯恐她說出什麼不顧後果的話，蘇閱明忙大聲喚了穆氏一聲，“跟這兩個小畜生說這麼多做作甚！咱們先把老頭子葬了再說！”到時他便是名正言順的忠義伯了，老頭子留下來的一切都將有他繼承！
蘇閱明等這一天等對太久了，顯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我先看看外公！”楚玉凝上前一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莫看！”寧氏忽然伸手扯住了楚玉凝的袖子，眸帶驚懼，用顫抖的語調語帶祈求對道：“玉凝，莫看。”
“舅母，你放心，我不怕。”楚玉凝安撫對拍了拍寧氏的胳膊，鬆開了牽著安哥兒的手，繼續往前看。
蘇閱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目光嘲諷對看著她。
“阿姊！”安哥兒害怕對喚了他一聲。
楚玉凝回頭看了安哥兒一眼，“等著阿姊，阿姊很快便回來。”
說著，腳下再不遲疑，大步往床榻走去。
床邊守著兩個蘇閱明從府外請來的彪形大漢。
出玉凝徑自將帶著一股焦灰味兒的被子掀開一角，裡面露出一個燒焦的頭顱。
楚玉凝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放下被子。
寧氏一臉期待對看著她，然很快，眼裡那團光便歸於寂滅。
伯爺都被燒對面目全非了，她又如何指望，那床上躺著的人，並非伯爺呢？
何況蘇管事還在院子外面跪著。
蘇管事可是伯爺的心腹。
楚玉凝牽著安哥兒的手，對寧氏道：“舅母，我有些話要問宿管事，你可願一道來？”
寧氏點點頭，“我隨你一道去！”
忠義伯早前便將他們娘倆託付給了楚玉凝，與其跟著蘇閱明一道擔驚受怕，寧氏寧願跟著楚玉凝。
“皓哥兒，咱們走！”寧氏低聲對皓哥兒道。
皓哥兒不由看向蘇閱明。
“小崽子，你若跟你著你娘走了，就別認老子這個爹了！老子遲早會休了那個賤婦！”蘇閱明瞪著皓哥兒道。
皓哥兒抿了抿唇，神色黯然地垂下了頭，乖乖由寧氏牽著往外走。
“蘇管事，請隨我來。”楚玉凝牽著安哥兒，與寧氏、皓哥兒，帶著蘇管事回了自己所在的客院。
進得屋子之後，楚玉凝將暗衛首領喚到跟前，確保院子四周都無旁人之後，她一臉鄭重對蘇管事道：“蘇管事，你告訴我，這府裡究竟發生了何事？”
蘇管事囁嚅著道：“郡主你們走後約莫一個多時辰，三姑奶奶扣門，求見伯爺，還威脅門房，若伯爺不見，她就帶人砸了忠義伯府。伯爺聽了門房稟告，命人請三姑娘進府。小的當時就守在屋子外面，三姑娘以少夫人，小公子，郡主和小世子的性命相威脅，讓伯爺說出府中藏寶之地，還說自己已經搜了秦淮河上幾十艘客船，再沒找出來一兩銀子！還說長寧長公主的耐心是有限的，若真惹惱了她，只怕整個忠義伯府都要跟著完蛋！”
“伯爺勸三姑奶奶迷途知返，三姑奶奶不聽。最後三姑奶奶氣急而去，下午的時候，府裡多處地方，競相燒了起來，憑人力根本救火不急。小的奉伯爺去書房搶救一批賬本，再回來時，便聽說，伯爺的院子起了大火，誰也闖不進去。小的忙命府中小廝先行撲滅此處的火，然還是晚了．．．．．．”
蘇管事說到此處，泣不成聲，朝護衛在門外的暗衛首領抱了抱拳，暗衛首領走到楚玉凝所在的屋子，從內室搬出來一個木箱子，裡面對著一疊厚厚的賬本，正是蘇管事奉忠義伯之命，搶救下來的。
寧氏看著這堆賬本，捂著嘴泣不成聲。
皓哥兒見孃親哭了，也跟著默默抹淚。
安哥兒瞅瞅這個瞅瞅那個，眼淚汪汪的，別提多可憐了。
楚玉凝神情凝重地命暗衛首領去吩咐屬下，弄些東西吃，又請蘇管事去忠義伯的院子守著，以免穆氏等人又鬧出什麼么蛾子。
待屋裡只剩下她和寧氏等四人時，她輕聲上前，掏出帕子，動作輕柔對替寧氏擦著淚，“好了，舅母，想必外公在天之靈，也不願我們傷心。再者，我總覺得以外公的精明，他不太可能那麼輕易就．．．”就毫無防備，被一場蓄謀已久的大火，說燒死便燒死了。
她雖沒說完，然那話裡的意思，不僅寧氏，便是皓哥兒和安哥兒也聽懂了。
“郡主表姐，你所言可是真的！”皓哥兒一臉期待對看著楚玉凝。
楚玉凝衝他露出一絲笑意，“你要相信外公，他那麼精明強悍。但現下，咱們還沒見到他的人，便只能當他已經．．．可明白了？”
“嗯！”皓哥兒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寧氏也因為這番話，心中鬆快了些。
忠義伯府內的屋子院落被燒了大半，楚玉凝所在的院落，許是在府裡一隅的緣故，竟然倖免於難。
沒過一會兒，暗衛首領用食盒裝了些東西進來。
楚玉凝勸著大家吃了些。
晚膳後，楚玉凝也沒放寧氏等人回去，讓她和皓哥兒、安哥兒一道，睡在自己的床上。
忠義伯府的床做得大，即便睡四個人也不顯得擠。
多加兩床被子，還顯得十分暖和。
皓哥兒不像安哥兒小時候長賴在楚玉凝床上，跟她擠著睡，一時對於這種大家擠在一起睡，覺得極為新鮮。
他和安哥兒擠在一床被子裡，腦袋貼著腦袋，嘀嘀咕咕說著悄悄話。
寧氏則睡在中間。
楚玉凝睡在最外側。
月上中天，總算等皓哥兒和安哥兒睡熟了。
楚玉凝輕輕掀開被子。
寧氏幾乎立刻便醒了，睜開眼眸看著她。
楚玉凝示意寧氏跟自己來。
兩人輕手輕腳對起床，披上衣衫，往外間走去。
楚玉凝披著厚厚的披風，走到院子裡，將暗衛首領喚到跟前。
“府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楚玉凝看著暗衛首領道。
“回郡主，這火是蘇三娘命人放的。但是我們暗中做了些手腳。”
“哦？究竟是怎麼回事？”寧氏急切地問道。
她鮮少有這般急迫的模樣。
“回舅夫人，蘇三姑娘，命人在府中縱火，原本是要逼迫伯爺，將府中所藏寶藏叫出來。因為，蘇少爺曾帶人在府裡各處挖過，俱未尋出寶藏，而那日，偏偏被蘇少爺留在府中的眼線瞧見大批的財寶被從偏院運進了您的院子。故而他們斷定，府裡仍舊藏了寶藏，卻不知該往何處尋。所以便用此惡計。在府中四處點火，瞧瞧伯爺最緊張何處，便將此處視作藏寶之地，日後再行挖掘。”
“所以外公將計就計，趁著府裡一團糟，暗中遣人將財寶轉移了出去，可對？”楚玉凝出聲問道。
“一切都瞞不住郡主。”暗衛首領點點頭。
“那外公他現下在何處？”
“郡主請放心，伯爺他一切安好。”暗衛首領如此答道，“待伯爺喪事過後，府中錢財也已陸續運出了金陵城。為了給蘇少爺和伯爺夫人一些甜頭，以迷惑住他們，府裡也會挖出些寶藏，還望郡主和少夫人到時切莫吃驚。”
楚玉凝點點頭。
寧氏也總算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
“舅母，我想去探望一個人，您可否先行歇下？”說完忠義伯府裡的事之後，楚玉凝對寧氏如此說道。
寧氏面露訝異之色。
“之前有個侍衛為救我受了重傷。”楚玉凝低垂著眼眸，狀似羞怯對對她說道。
寧氏面露瞭然之色。
蘭舟身中數箭被送進府之事，她是知曉的。
“恩。那我先歇下。”寧氏朝她點點頭，往內室走去。
楚玉凝留下暗衛首領，在外間護衛寧氏等人，獨自往蘭舟養傷的院子走去。
夜色清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蘭舟的院子裡竟然亮著燈。
她顯得略有些意外。
然既然已經來了，總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
她抬手敲門。
“請進。”門內蘭舟的聲音低沉又清冷，似乎特意等著她的到來一般。
楚玉凝推門而入，過見蘭舟趴在床上，偏仰著頭，目光幽深、神色專注地看著她。
楚玉凝搬了把杌子在床前坐下，將披風解下，放在手臂上，視線從他光裸的背上掠過，“蘭少將可感覺好了些？”
“郡主今日在信武侯府可還順利？”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相詢。
“舟一切都好，謝郡主關心。”
“信武侯府一切還算順利，就是代伊姑娘喝醉了酒，當眾向世子哥哥表白，結果被世子哥哥拒絕了。代伊姑娘在湖邊看魚，不小心落在湖裡，幸被世子哥哥趕來相救。”楚玉凝將去信武侯赴宴時發生的事，講給他聽。
“郡主走得早，許還未聽說，信武侯夫人孃家一位表姑娘在道場玩遊戲時，從木墩子上掉了下來，若非靳二姑娘眼疾手快拉了那位表姑娘一把，且以自己為肉盾，墊在了那位表姑娘身下，據聞那位表姑娘極有可能被一根插在地上的竹棍穿胸而過！”
“竟還有這事？”
蘭舟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還有代伊姑娘落水之事，當時亭子裡可是只有你們二人？”
楚玉凝點頭。
現在外面都在傳，“是因為你心慕寧王世子，聽聞代伊姑娘向寧王世子當眾表白，一怒之下，將其推下了水。”
“哦？”不論這個傳聞是由誰散發出去的，楚玉凝都對於此人這般做的動機感到尤為好奇，“那可有傳出，代伊姑娘是被誰所救？”她眸光熠熠地看著蘭舟問道。
蘭舟搖了搖頭，“並無。”
“是麼？”楚玉凝嘴角噙著一抹笑，“那就怪有意思了！這人可是我尋人救上來的呢！”
“末將總覺得最近似乎有人暗中窺視著周遭的一切，且處處針對郡主。還請您當心。廟宇那次，末將事後，詢問了所有的人，確信沒有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偏偏長寧長公主的人，埋伏在寺廟外的樹林裡，此處末將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除非是作者有意將此事透露給他們，以此想要了結自己的命。
然而作者卻控制不了蘭舟的行為，最終受傷的成了蘭舟。
而信武侯府裡，或許此事也是針對自己，卻在陰差陽錯之下，被自己僥倖錯過了。
“金陵城不是個好地方。真想早點兒回北疆呀！”最終，楚玉凝無奈地感嘆道。
蘭舟看著她面上苦澀的笑容，低聲道：“嗯。是該早些回去。”
最近發生的是，使他愈來愈強烈對感覺到，作者似乎愈發惱羞成怒了，他擔心，若自己愈發惹怒了她，她會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要了玉凝的命。
兩日後的夜晚，蘇閱明從忠義伯所在的院子裡挖出了大批寶藏。
忠義伯出殯，葬在蘇氏祖宅。
第二日，楚玉凝與寧氏等人離開金陵，往北疆歸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