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這句話出口,方圓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似乎是心疼,又彷彿是悲哀,更多的好像還是難以置信。
“洛洛……你真的想留在這裡?”
洛洛頹然的坐回椅子裡,輕聲呢喃:“這裡有什麼不好嗎?”
“我們在外面掙扎了十幾年,費盡了心力,可一切有什麼改變嗎?人急了,還是會吃人,我們能做的,也只是推遲這一刻的到來……”
“而這裡,我們輕而易舉的就能獲得我們夢寐以求的一切!而且是每個人!”
“這裡和戰前有什麼區別嗎?我反正是沒看出來……”
“如果說我們生活的地方是地獄,那麼這裡一定是天堂!”
方圓沒有說話,轉身離去,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
路過一樓,大光頭還在打鼾,如果不是笑容過於燦爛,方圓一定以為他在睡覺。
“你的人情,我一定還。”
方圓出了小樓,直奔街對面的白色小洋樓而去。
房子的主人非常歡迎這個身穿黑馬甲的黑髮青年,主動打開門,並蹲在牆角,可能是房間冷氣開得太足,凍得直哆嗦。
方圓來到二樓,隨便找了個房間,把自己關了進去。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把洛洛施加給自己的一切讓人不爽的東西,全吐出去!
“老頭,你出來。”方圓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道。
毫無反應。
“說好了在二樓見面,你不能毀約。”方圓勾了勾嘴角。
“哎!你個殺千刀的小混蛋!”胖老頭不情不願的從虛空中走出,一屁股坐在方圓旁邊的椅子上,“我好不容易攢了點約會的私房時間,竟然被你給佔用了……”
“用我的契約來約束我,你還是頭一個!”
方圓淡淡道:“東方有句話,作繭自縛。”
“嘶!”胖老頭一聽肅然起敬,“年輕人,你果然有驕傲的資本!如果我不跟你訂立契約,這個契約也約束不到我……一針見血!”
方圓絲毫不覺得這有啥好驕傲的,只能說蠻夷的見識淺薄,小學課本的學習內容……老子應該驕傲啥?驕傲自己小學畢業了?
“我妹妹在哪裡?”方圓剛剛見過洛洛,此時卻問老頭自己妹妹在哪裡,也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你妹妹?我哪知道你妹妹……”胖老頭慌神間,突然找到了救星一般指了指窗戶外頭,“街對面的不就是?你看,她還從窗戶往外看呢,估計在找你?你要去就趕緊去啊,找我幹什麼……”
“伯恩一家太厲害,我殺不掉,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方圓作勢欲走。
胖老頭趕緊挽留道:“哎別走別走,有事兒好商量!”
方圓玩味的看了一眼胖老頭:“我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你不要總拿你那老掉牙的一套來忽悠我。”
胖老頭訕訕的摸著鼻子:“其實也不是忽悠你啦!主要是……”
“伯恩一家在另一個地方的實力更強……我看你的身材還不錯,有我當年的影子,應該是個戰士,估計對付不了他們……”
“另一個地方?”方圓就聽進去第一句,剩下的全當老頭放了個屁。
“你可能沒發現,這裡是個虛構的世界。”胖老頭無限唏噓,“本來就是我和我老婆垂死掙扎間構建出來的殘次品……嗯?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方圓正對著鏡子,用唐刀刮胡茬,連個泡沫都沒打,聞言也不回答,反而催促道:“趕緊說正題,不用管我。”
“如果下巴不刮的話,應該挺好爺們……”胖老頭扯了一句閒話,又說回主題,“看你的樣子,應該對心理學挺有研究的……”
方圓放下長刀,嚴肅的反駁道:“我一點都不懂心理學,而且我有心理問題,你要是認識合適的心理醫生,可以推薦給我。”
胖老頭那個氣啊!你不懂?那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個世界對應了我們的表層意識,是有邏輯、可具象的,而另一個地方,對應的則是深層意識,雖然還沒有達到潛意識那麼深,但和現實比起來,也足夠光怪陸離、荒謬可笑……”
“我這麼說,你能理解不?理解不了的話,我換個說法……”
方圓已經把嘴唇上面的胡茬刮乾淨,下巴上的一縷山羊鬍已經頗具規模,閒來無事介面問道:“換成我的說法,應該會有點繞,你幫我品品。”
“如果我們現在的地方,是現實,那麼另一個地方,就是夢境;如果我們現在的地方,是毫無聯想力、創造力的刻板書呆子的夢境,那麼另一個地方,就是他夢中的浪漫主義者的夢。”
胖老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方圓,忽然大怒:“你都知道還來問我幹啥?”
方圓皺著眉懟回去:“我這是推測!是猜測!找你是為了驗證!大膽瞎蒙,小心求證的道理,你不懂?”
胖老頭完敗,喪氣道:“你還想問啥,趕緊的!”
“兩個問題,你先回答我第一個。”方圓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半個屁股靠在桌面上,“這兩個地方,和你、和伯恩一家到底什麼關係?”
胖老頭翻了個白眼:“織毛衣的時候,突然有人把你的毛線換了個顏色,剛開始只換了半股線,後來乾脆全換了!”
“可悲的是,織毛衣的大媽,眼神兒不好,織完了才發現,你說好好的毛衣會變成啥樣?”
“哦,由一種顏色向另一種顏色逐步過渡……”方圓若有所思的問道,“也就是說,這個小鎮算是你們雙方過渡的地方,所以你才能出現在這裡,你說的另一個地方是他們的地盤,你很難插手……”
“而專屬於你的地方……只剩鎮子口那個小旅店了?”方圓向胖老頭投去同情的目光,“自己織的毛衣,想看一眼都得經過人家的允許,你們兩口子混得真慘!”
胖老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加肥貓,蹭的跳起來怒道:“什麼話?!老子想什麼時候去裡頭轉就什麼時候去!誰他媽敢攔我……額!小兔崽子,你誆我!”
方圓淳樸的笑道:“所以,我要問第二個問題了!你可以送我去伯恩一家的地盤見我妹妹,對不對?我讀書少,你這次別騙我!”
胖老頭翻著白眼氣呼呼的叉著腰,喘了兩口大氣才下定了決心。
“行吧!你非要去送死,那也由著你去!”
方圓立刻鞠躬行禮,禮貌的問候長輩:“謝謝您!謝謝您全家!也謝謝您的祖先……”
胖老頭雖然覺得這話不太對勁,但也沒深想,畢竟西方人不流行這一套,只以為方圓是因為能看到妹妹,所以比較激動。
“現在,你要找一個安全屋!”胖老頭說了個要求,又補充解釋道,“在你去另一個地方的時候,你在這裡的這具身體,會完全陷入沉睡,意識全無,學名植物人……”
“哦,那就這裡吧!”方圓大大咧咧的張開懷抱,示意胖老頭趕緊動手。
胖老頭臉色一板,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你當我在跟你開玩笑嗎?這裡,並不安全!你要是在這裡成了植物人,我保證,樓底下那小子肯定把你先殺再尖,再尖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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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指望薅我羊毛!我的旅館雖然安全,但我帶你回旅館,你就完全醒不過來了!懂不懂?”
方圓連連點頭:“懂的懂的,您的地盤,另一個地方的人進不來,您的本體也出不去,完全瞭解!”
胖老頭忍氣吞聲,決定不計較方圓語言上對自己的不敬——這孩子,就不能委婉一點?太直了……
“那你還要在這裡穿越?”
方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放心,對我來說,這不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