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旅館老板一步步走了過來,赤手空拳,但依舊威勢逼人。
方圓在屋內,老闆在屋外,隔了一道開著的門。
“請你不要傷害他。”旅館老板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那我需要一個解釋。”雖然並沒有感受到惡意,但身上要害處絲絲若有若無的刺痛,時刻提醒著方圓,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絕非善類。
“他叫布魯諾,混血兒,中文名字,百里信,老主子的小兒子,”旅館老板頓了頓,“……我的外甥。”
方圓用餘光瞥了一眼暈過去的小男孩布魯諾,似是不相信旅館老板所言:“米勤根庇護所的開創者,還是個種花通?連八竿子打不著的複姓都翻出來了,有學問。”
旅館老板並不覺得方圓的譏諷刺耳,解釋道:“他……是私生子,隨母姓。因為來歷實在是有點……讓我難以啟齒,就不跟你講了。”
方圓猜測,應該又是一個“冰清玉潔、為母則剛”的故事,末世裡這樣的橋段,比核戰前的“小三上位遭反殺”還多,實在是沒什麼好驚奇的。
“所以,你也姓百里?”方圓問道。
旅館老板點頭:“雖然名義上是舅舅,但我把他當兒子看,這是我們家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了。”
方圓想了想,突然冒了一句:“看你還年輕,沒打算生個二胎?”
旅館老板那點沉浸在過去中的悲慘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疑問——眼前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方圓繼續眨眼道:“和平年代要少生孩子多種樹,但現在時代變了,你得多生孩子少跑路,盯著一個庇護所紮根下去,用個時髦的話,那叫深耕!”
旅館老板心頭漸漸泛起無力感,確定了,這貨確實神經有點不太正常……也對!要是正常人,早就被百里信的精神輻射催眠了,那還能發生現在的事情?
面對瘋子還能怎樣?
旅館老板攤攤手,聳聳肩,示意無害,實則是怕自己的言行刺激到對方,從而導致對外甥不利的局面發生。
直到這個時候,方圓才感覺那一絲絲刺痛感消失,但並不是完全不見,而是引而不發、懸而不斷。
“要不然,你進來說?反正是你外甥家,來,不用客氣!”方圓大大方方的邀請旅館老板,但自己紋絲不動。
“算了,裡面空間小,不然你出來,咱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旅館老板盛情邀請,不似作偽。
“你看你,咋這麼見外呢?快進來吧!”
“你出來。”
“……”
這一幕,似曾相識。
方圓始終擋在旅館老板和小男孩百里信中間,抓了抓頭道:“你們舅甥倆,是不是都一個毛病?非要跟這破門過不去嗎?一個不肯出去,一個不肯進來的,幹啥啊?”
“那你呢?”旅館老板反問,“你非要跟我外甥過不去嗎?他都暈過去了,你還把他當人質,這像個大人該幹的事情嗎?”
“廢話!正因為是大人,老子才這麼幹!”方圓寸步不讓,“我要是哪吒、葫蘆娃、小龍人、阿童木這樣的小孩子,你看我還守不守在這裡?”
“拿孩子當人質,你他媽就不害臊嗎?”旅館老板的脾氣也壓不住火了,大罵道,“是個男人,你就把我外甥放了!”
“那我不是男人。”方圓隨口胡謅,絲毫不覺得掉面子。
“你!你這個拿婦孺當擋箭牌的人渣!”
“要是令妹在裡頭,我早就放了!”方圓冷笑不止,“能被當成核武器的戰略性威懾人物,我才不覺得你這外甥哪裡像小孩子!”
“當年那個叫代號小男孩的核彈,到底有多大威力,你比我年長,應該記得更清楚才對!”
“另外,少他媽用道德綁架那一套,除了讓我厭煩,不會有實質性作用!”
旅館老板眨眼間就恢復了冷靜,原來剛才的激動,不過是特勤人員的臨場表演。
跟他們這樣搞情報的人比起來,戰前那些拿小金人的,多少差了點火候——兩邊都是專業的,不過,一個演不好就死,另一個演不好……還不照樣豪車別墅?
“那你開條件吧!”旅館老板不再兜圈子,剛剛試探已經讓雙方彼此心中有數,也算是建立了一定的談判基礎。
“還是那句話,你得給我解釋清楚,我們再說其他。”方圓嚴肅正經起來,“我問,你答。”
“首先,你外甥到底是不是開門怪,為什麼具有實體?”
旅館老板回答道:“什麼是開門怪,我真的不知道。”
“我外甥前陣子覺醒了異能,精神類的,具體能力是什麼,我相信你比我還清楚。”
方圓冷笑,這貨說話不老實,老子更清楚?你丫的就是不想明說!
旅館老板繼續道:“他覺醒前的那段時間,庇護所很亂,因為他的禽獸父親,快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庇護所裡發生了一些怪事,每晚都有人死於非命,像極了自殺,但沒人關心,哪天還不死幾個?”
“而且那段時間,根本沒人有精力管這種事情。”
“上層的人,忙著爭權奪利,中層的人,忙著站隊選邊,底層的人,根本沒有思考的權利,不死就行。”
“我的情報部也沒時間,所以,我派人把他們娘倆看護起來,防止他們在動亂裡受到傷害。”
“之後的某一天,我接到報告,除了他,所有人都死在了他的房間裡,包括他母親。”
方圓聽到這裡皺了皺眉,問道:“異能失控了?”
旅館老板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帶隊到達的時候,他一個人跪在他媽的屍體邊上,身邊都是奇形怪狀的屍體,驗屍後發現,那些人,都是被自己的肌肉硬生生扭死的。”
“而他媽,死因是心臟驟停,原因未知。”
“再後來,我就發現,他不會開門了,我手下精通心理學的人說,這可能是一種創傷應激症……”
“從那往後,我外甥就奇怪了起來,所有跟他產生聯絡的人,都會慢慢發瘋,自殺。”
“他告訴我,他已經在儘量控制了,可人還是會死,所以,我就按照他的要求,給他安排了這處地方。”
方圓聽後,稍一整理便推測出了事情的始末。
“所以,按照你的說法,”
“你外甥當場目睹母親被開門怪殺死,覺醒了精神類的異能,和怪物交鋒,產生的精神輻射,把你派的守衛全殺了;”
“在你到達之前,你外甥把開門怪封印到他體內,”
“但他剛覺醒的異能和怪物的能力加在一起,太龐大,控制不住,危害逸散嚴重,”
“所以,他的行為、思緒也會被影響,而在我消滅掉開門怪之後,他體內的平衡被打破,暈過去了?”
旅館老板點點頭:“除了這個,我也想不出其他解釋了。”
方圓聯想對付開門怪的整個過程,其實還有一些地方解釋不通,不過這個當舅舅的旅館老板,可能也不知道。
“現在,你能放了我外甥了嗎?”旅館老板問道。
“你外甥的事情雖然清楚了,”方圓冷眼看著旅館老板,“可你呢?”
旅館老板一怔:“我?”
“別跟我說,你讓我們住進這個旅館,什麼別的目的都沒有。”
旅館老板被氣笑了:“是你們自己走進來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方圓嗤笑一聲:“騙鬼呢?”
“你以為你那點心理暗示的小把戲,我看不出來嗎?普通人來了,至少80%的可能性會下意識的走到你店門前,你就不要跟我說什麼跟你沒關係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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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老板臉色大變,自己精心設計的暗局,竟然早就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