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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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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西澤按著時不時發出陣痛的腦袋,“你是單純路過這裡發現的我?”

“也不是單純路過啊,”奈德滿眼都是看得出的歡喜,她捧著那張灰卡簡直恨不得將其塞進自己嘴裡含著,對西澤的態度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每天都要從這裡過的,挖野菜找食物,時不時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幾棵值錢的草,鍊金男爵們偶爾也會派人來這裡尋找鍊金材料,收購價格的話也比市價高上很多。”

西澤微微頷首,大概明白了現狀:“我當時就這樣趴在地上,周圍什麼都沒有?”

“沒有沒有,”奈德撓撓頭說,“你說的白髮女孩子或者男人,我是真的沒見過。”

“這樣啊,”西澤垂下眼簾,但這也掩不住他內心的失望,他移開視線,對奈德笑了笑,“沒事了,你走吧,灰卡上的密碼我也告訴你了,接下來的事就和我無關了。”

“誒,”奈德東張西望了幾下,看上去有些緊張,“金主您就這麼讓我走了?”

“怎麼了?”西澤嘆氣道,“接下來的事你參與不了的,和你完全不是一個級別,所以你快走吧。”

“可您身上有這麼重的傷,又對這裡一點也不瞭解......”奈德忍不住說,“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我總感覺不太放心。”

西澤看著自己面前奈德這副糾結的模樣差點被她給氣笑了,要不是身上的傷口被一陣動彈撕裂他還做不出這樣的反應,他搖搖頭,對奈德說:“你就這麼想要我的錢?有什麼意思?”

他低下頭,沉聲地說:“快走吧,那張灰卡就是我全部的財產了,不要再纏著我。”

這當然是謊言,衛斯理老爺送給他的錢卡還在校服右側的口袋裡靜靜貼著內壁,西澤艱難地倚靠住石塊直起上身:“就算你能幫我找到她或者他,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會比你想象的要恐怖得多,所以快走吧。”

他擺擺手,再也不想說任何話,這已經近乎是一種驅趕,但他說的是實話,如果真的遭遇了微納德西澤相信他絕不會對一個無關人員展露憐憫。

奈德見狀輕輕咬了咬下唇,像是帶著些許憤恨一樣拿起工具就跑出了洞穴。

西澤看著少女的背影,心想果然還是想要錢嗎?

中城區的墓園,廢棄車道。

這裡在都靈聖學院的記錄裡一直以來都是貧民窯類似的居住地,裡面的居民大多是在王都裡混不出名堂的煉金術師和住不起房子的窮人,他們在這裡艱難地生存著,享受上天的恩賜和別人的施捨,和王都裡的那些貴族完全不一樣。

體內的熱流迅速地蔓延著,西澤竭力想站起身子,卻感覺軀幹異常得沉重,雙腿像是纏在冰上難以挪動,這倒是讓他回想起新生測試上古拉克的冰海。

那一巴掌打得西澤有點爽。

他心想,眼皮漸漸下沉,熱流貫通了他的全身,似乎有些東西在復甦,又似乎有些東西被點燃了。

視野開始模糊,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在這裡睡著最有可能的下場就是被路過的人扒光然後凍死在寒風裡或者直接被挖空器官,王都裡有不少這種買賣,甚至還有不少放在了明面上。

像奈德那樣的好人不多,不僅沒有掏空西澤的口袋反而先幫他治療。

想到這裡西澤就有些懊悔,心想自己對奈德的態度是不是應該更好些,畢竟人家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能倒在這裡,因為自己還要去找人,自己還要去救一個女孩,自己還要去救她,現在她在哪裡?現在她會不會已經和微納德遭遇了?

“我......為什麼會這樣啊。”

思維到這裡就斷了線,這雙眼睛在沉入黑暗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幕是女孩自遠處走來,輕輕地俯下身,抓住了他的手。

就像莎爾。

西澤睜開眼睛。

熟悉的篝火,只是其中又加了幾根乾柴。

身體漸漸恢復力氣,他試著握住手掌,這次成功了,而且沒有之前那麼艱難。

“這就是餘燼之血,”西澤呢喃,“最正統的餘燼之血。”

倫瑟筆記裡的片段忽然浮出腦海,西澤盯著自己的手掌,主動否定了餘燼之血的說法。

“是血鬼家族的血脈。”西澤自言自語。

其實魔法的天賦和餘燼之血根本無關,餘燼之血的一切都是倫瑟的編造,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即使沒有餘燼之血的人也可以學習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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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燼之血是一種謊言,一個欺騙了整個漆澤的謊言,而在謊言的正中央,唯一知曉真相的便是同時擁有倫瑟血脈和倫瑟筆記兩個關鍵物品的西澤,這種事估計就連格拿鉑勒都不清楚。

血鬼家族是混沌時代之前就存在的強盛家族,倫瑟則是血鬼家族的最後一任族長,在這一代聖戰發生了,知曉真相的血鬼家族被輪亥在混沌時代裡清除,只有倫瑟因為過於強大的原因活了下來,但礙於輪亥的原因就連他都不能將自己真正的身份公之於眾,只能記入筆記裡傳給後人。

厄洛絲見到過這本筆記嗎?厄洛絲讀過這本筆記嗎?如果讀過的話那厄洛絲會怎麼想?一直主張親近輪亥的厄洛絲,到底為什麼討厭倫瑟?

一切都是謎團。

“你在嘟囔什麼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西澤愣了一下,然後歪過頭,發現從洞穴門口緩步走來的人正是少女奈德。

“聲音太大了,我在外面都能聽見,”奈德一邊吐槽著一邊把石碗端給西澤,“處理的草藥,要是對我的鍊金術有自信就喝下去吧。”

石碗裡裝了一半綠色粘稠的液體,不斷地向外散發出濃重的草腥味。

“好難聞,”西澤忍不住說。

奈德挑了挑眉:“什麼意思啊,不想喝的話就......”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西澤已經從她手裡接過石碗一仰而盡了。

“苦。”西澤咳嗽一聲,把石碗遞了回去,“但是效用很不錯。”

“你,很懂鍊金術嗎?”奈德愣了一下,“你能體會出來效用?”

“認得出來這身校服嗎?”西澤說出這句話以後就感覺自己應該換個話題,因為身上的校服在爆炸裡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西澤心想當初灰葉說要給校服加些防禦矩陣的時候自己為什麼拒絕了。

“都靈聖學院嗎?”出乎意料的,奈德依舊認出了這身校服,她抬起眼,語氣裡帶著疑惑,“你難道是歷史學院的學生嗎?”

“是,”西澤無奈地笑了笑。

“我聽說歷史學院在教學生鍊金術,”奈德睜大了眼睛,“原來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西澤咳嗽一聲,這次身體倒是安分了不少,他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說,“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西澤,西澤瑞安。”

“西澤瑞安?”在聽到這個有些耳熟的名字以後奈德先是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然後驚呼道,“就是那個在約戰時逃跑的膽小鬼嘛?!”

西澤差點把剛咽下去的藥液全吐出來。

“果然民眾還是更喜歡傳播黑料嗎......”西澤一邊咳嗽著一邊吐槽道,“好歹學院內部已經給我正名了啊。”

“沒辦法嘛,”看到西澤這張苦巴巴的臉以後奈德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不過我現在不信了。”

“為什麼?”西澤抬起頭問。

“因為哪有膽小鬼能忍著這樣的痛還要站起來去找人的嘛,”奈德託著下巴,“看見你這種樣子就明白了,那大概是貴族最喜歡玩的抹黑手段吧。”

“你能這麼理解也不錯......”西澤心想雖然自己還是逃了約戰但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

“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奈德問,“你真不需要我幫你帶路嗎?”

西澤坐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奈德,滿臉正色義正言辭地開口:“我沒錢了。”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啊?!”奈德發怒的說。

“財迷。”西澤很坦誠。

奈德羞惱地狠狠盯了西澤一眼,像是恨不得把他的心臟剜出來:“我雖然很喜歡錢但最起碼也不會把人命當雜草一樣不管啊。”

西澤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他說:“我明白的,抱歉之前對你那樣。”

現在不知所措的反而輪到奈德了。

“我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西澤說,“很感謝你幫我守著也很感謝你的藥液,但現在我真的要走了。”

他勉強地站起身,這個動作再度嚇了奈德一跳,因為那種足以讓人殘疾的重傷到西澤這裡僅僅是過了半天不到的時間就痊癒了八成?

“為什麼這麼急啊?”奈德忍不住勸說道,“你應該是和人打架打完之後被丟到這裡了吧,你之前都打不過他,就你現在這種狀態怎麼可能和他面對面啊。”

這小姑娘說話還挺傷人的,西澤心想。

“學院方面應該已經發現我們失蹤了,”西澤說,“只需要拖住等他們來就好。”

“那你要怎麼辦?”奈德認真地問,“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命?”

“沒辦法啊,”西澤笑著嘆息,“她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奈德歪了歪頭:“是你的女朋友?”

“不,”西澤拍了拍衣服,走到洞口迎著面前漆黑的隧道回過頭來,“是學姐。”

黑袍在下水道裡走了很久,走到鞋底泛起潮汽,他沿路摸著牆壁,感受上面遺留下的氣息,當他走到莉貝爾藏身的洞窟前面時,氣息漸漸變得淡薄,他將視線移在四周,終於發現了下水道裡不對的地方。

這裡太過安靜了。

煉金術師們擅長安靜,但這並不意味著來到對方大本營的自己就不該受到任何歡迎。

他對著周圍的氣息緩緩探出魔力,但魔力所返回的資訊總是差了些什麼,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試著從裡面拿出來個喇叭之類的

希恩從高處黑暗的角落裡慢步踏出,鞋跟與地面石塊摩擦的聲音很響亮,於是黑袍自然而然地看了過去。

“你的身上,有我朋友的氣息,”希恩低聲地說,“為什麼?萊茵河的使者。”

“其實我有臉盲,認不全一些人的,”黑袍笑著說,“請問煉金術師們未來的領導者,你說的朋友是誰?”

希恩居高臨下,看著毫無認真態度的黑袍,再度開口道:“不是未來了。”

“你說,什麼?”黑袍的表情漸漸變了,笑容化作冷漠,揚起的弧度平復下去,他按捺住自己的右手,說,“那個人,他死了嗎?”

“如果你想見他的話也可以來見,”希恩說,“但新老領袖的替換與此無關,他退出,將地位和權能交給了更能領導煉金術師們的我,僅此而已。”

“為什麼退出?”

“因為投票,”希恩面無表情,“煉金術師遵從少數服從多數,在我和他之間大家選擇了我,所以我站在了這裡,現在我是他們的心臟,還有大腦。”

“其他煉金術師們呢?”黑袍問,“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希恩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是看在你和他有舊交的份上才回答了你這麼多問題,請你擺正自己的態度,老王的好友在新王這裡沒有任何權勢可言。”

“抱歉抱歉,”出乎意料的,黑袍連連低頭道歉,然後尤為誠懇地說,“但還是請你回答我最後的這個問題。”

他說:“大家都去了哪?”

“大家,都去休息了,”希恩說,“我只能說到這裡,現在該你回答我了。”

他盯著黑袍,一字一頓:“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我朋友的氣息?”

“請問你的朋友究竟是誰?”黑袍問。

希恩看著黑袍盯了很久,最終他擺了擺手:“罷了,現在不該為一人耽誤大局。”

他轉過身,臨走前對黑袍說道:“請你注意你的位置,萊茵河的使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和你成為朋友。”

黑袍笑了起來:“我們一直都是。”

“還不太是,”希恩低下頭,看著自己外套下裸露出來的黑色心臟,它縮在希恩的胸膛之前不斷跳動著,鮮活而血腥,“不過我相信以後會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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