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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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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陸靜送出醫院,看著她開車離開。不知媽媽和張叔叔講完電話沒,不想去打擾他們,實際上也是不想給自己增添煩惱憂愁。好不容易又調適好的心情,不想再因媽媽失去肚子裡的孩子的痛苦給浸染。

和林琳暑假時患了PTSD一樣。在媽媽完全恢復之前,我和她相處時盡量避免觸及她這次手術的相關問題,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吧……

我這麼想著,站在醫院門口望著天空發呆。約莫過了十多分鍾,我覺得媽媽應該和張叔叔講完電話了,轉身走進醫院樓。

往住院部病房區走,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哭喊聲。回頭看,醫護人員推著一臺擔架車從外面衝進了醫院,嚷著“讓開”,直直往急診手術室跑去。

我側開身子到一邊,目睹擔架車經過,上面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面目全非,單從面容已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但從一頭長髮來看,應該是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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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擔架車一塊兒奔跑的除了醫護人員,還有一個中年女人,焦急害怕地喊著:“閨女!堅持住啊!我們到醫院了,醫生一定會救你的!閨女……”她應該是擔架車上傷者的媽媽。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故,看上去傷得很重。

擔架車上的傷者頭上清晰地顯示著碩大的死亡倒計時數字,1569……

還有不到半小時她就要香消玉殞了。

看著她被推進了手術室搶救,她的媽媽被擋在了外面,我頗有感觸,好似回到了昨天下午我把媽媽送過來時的場景再現般。

這就是生死離別……

傷者的媽媽在手術室外哭得聲嘶力竭,不住地痙攣顫抖。昨天的我也是這般模樣嗎?

我不禁駐足停留片刻,現在走廊上遠遠望著手術室的方向。會有奇蹟發生嗎?就像媽媽一樣,經過醫生的對症治療搶救後,就能逃過一死嗎?醫學的治療和搶救能讓我的預見能力再次出現失誤嗎?

我留在原地觀望,雖然是想看看到底還有沒有可能再次出現預知出現錯誤的情況,但同時也是在為那個傷者祈禱平安,希望她能逃過此劫,免於一死。

我的緊張心情不亞於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的傷者母親,從傷者被推進手術室後,我就一直掐著時間默默倒數著。

在心裡讀秒可能會有些許偏差,我讀秒的速度應該比實際時間要慢。在我默數還剩十幾秒時,手術室的門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渾身是血,面目全非的長髮女生,就是剛才被推進手術室的那個傷者。她的媽媽仍在手術室外焦急萬分地來回踱步,壓根就沒看到她的存在。從這狀態看起來,她應該是已經死了。

出了手術室,長髮女生停下腳步,左顧右盼地環視了走廊一下,然後再度邁開腳步,徑直穿過了她媽媽的身體。她們倆均沒有任何感覺。

看來奇蹟並沒有再次發生,她的死亡倒計時數字歸零以後,死亡便如期降臨了。

我不禁為她感到可憐,但也僅限於此而已。我沒有想要多管閒事,讓她看見我,瞭解她此刻的狀況,亦或是幫助她和她媽媽再相見。我只是感受著她的惶恐,感受著她媽媽的悲痛欲絕,感受著她們兩人生離死別的悽慘氛圍。

長髮女生應該是看不到醫院裡的所有人,此刻她正存在於一個空無一人的場景中。她奔跑向我,抓撓著頭髮,表情驚恐不安。我躲開迎面跑來的她,不讓自己與她發生穿越身體的行為,避免被她看到。

“媽媽?媽媽!!有人嗎?”她害怕地大喊著,從我身旁經過,走向急診部大廳。

急診部大廳人員眾多,不一會兒,長髮女生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從急診部大廳剛收回目光,身後的手術室外,長髮女生的媽媽發出了淒厲絕望的痛哭嘶鳴,“不!不……我的閨女……閨女啊……嗚嗚嗚嗚!!醫生,我求你再去救救她,我求求你……”

貌似醫生已經告知了長髮女生的媽媽她已經不治身亡了,長髮女生的媽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上,崩潰大哭,直至虛脫暈倒。

我看不下去了,扭過頭去往住院部病房走去。

這些生離死別幾乎每天都會上演,醫院裡的醫生護士應該都習以為常了。但對於我來說,太過錐心疼痛,無法迅速適應。

死了,便結束了。就算我現在有能力可以讓活著的人與死者鬼魂再相見,但那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虛幻夢境,鬼魂終究會消失散去,死後再見面,只是徒增思念和不捨而已。

怎麼都比不過平平安安地活著啊。我邊走邊想著,越發對我放棄弟弟或妹妹,救了媽媽而釋懷。無論媽媽會怎麼責怪我,我都無怨無悔,最重要的是媽媽活下來了。

我抱著這堅定的信念,回到病房,掛上笑臉,走到媽媽的病床邊上。

媽媽已經和張叔叔通完電話,又睡著了。我拿過放在床頭的手機,點開通話記錄看了下,他倆聊了大概十五分鍾。都聊了些什麼呢?媽媽肯定是哭,張叔叔會對她說什麼?不得而知。

傍晚六點半,張思睿和林琳放學又過來探望,給我們帶了晚飯。媽媽的氣色稍稍好了些,向他倆道謝,感謝他倆在學校對我的照顧,也感謝他倆來探望她。然後就喝了幾口魚片粥,便吃不下了。她把頭歪向一邊,閉目養神起來,情緒還是那麼的低落。

我和吃完便當,和張思睿林琳他倆到病房外聊了會兒天。他倆說的盡是安慰的話語,遣詞用句謹小慎微的。我已經不像昨天那麼惶恐害怕了,我告訴他倆大可不必這麼小心翼翼地和我說話。和正常一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倆驚訝於我的自我調整和恢復能力,聊著聊著,漸漸也恢復了原本的狀態。

九點,結束探視,張思睿和林琳離開。

我回到病房陪床。媽媽沒有睡著,但我倆間橫著一道屏障似的,兩人相對無言。我只是偶爾會詢問一下她感覺如何,要不要喝水上廁所之類的。而她也只能嗯啊地簡單回答我,沒有和我說再多的話了。

不尷尬。我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媽媽剛失去孩子,需要時間來調整心情,接納這個事實。對我這般冷漠都是暫時的,時間會淡化一切,這些不適終將會過去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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