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念心事重重。
“丫頭,我猜你心裡邊一直都很責怪封龍霆沒有試著去與他家人溝通。在這件事上,他或許有些冤,可是,這樣子把你完全隔絕在外的處理方式,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孫老爺子的話,戳中了錦念心底深處的某個想法。她眼神微直,深深的吸了口氣。
許久,才吐出口了兩個字:“我懂。”
“你懂了,那是最好;未來要怎樣,全都是你的選擇,只要你看清看透,也未必沒有辦法從絕境裡找出一條生路出來給自己走,事在人為吧。”孫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錦念垂著頭,好半天沒有用講話。
“丫頭,倒是鄭家的事,更難處理一些。”孫老爺子搖了搖頭,?難得,老人家的臉色流露出了意思無奈之色。
鄭家!!
偏偏是鄭家!!
若是其他的什麼人家,就算地位再高,以他的身份,多少還是能說上些話的。
唯有鄭家,存在的地位太超然了些,有始終是與帝~都之內的這一個小小的圈子保持著絕對的距離,孫老爺子就算是想插手管一管,也是很難觸碰的到吧。
事到如今,除了錦念自己,就連封家怕也是束手無策的吧。
“爸爸,有一件事,我是從封龍霆的口中得知的,但我對當年的記憶是非常的模糊,有些更具體的部分是真的想不起來了,所以,一直都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錦念的心裡有忐忑,說在前邊的話就有多麼的長。
“恩?你覺的?,我會知道?”孫老爺子沒有急著追問,反而是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來。
“我不確定爸爸是不是能知道,只是想試試運氣而已。”錦念再次低下頭去摳手指頭了。到現在為止,除了來找孫老爺子,她也沒有更好的人來說一說。
“那麼,你說吧。”孫老爺子的雙瞳中央,有某種異樣的神情。
“在我媽媽……我是說,生我的那一位母親離開鄭家準備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她沒有立即隱姓埋名,讓自己消失在鄭家的視線範圍內,而是鋌而走險的去找了封龍霆的爺爺。”錦念憋住了一口氣,“我的生母為什麼要封家?必定是在特別信任或者懷揣著某種篤定的情況下,她才會如此選擇吧?我的生母和封家是什麼關係呢?”
孫老爺子神情愈發凝重,認真的聽著,直到錦念把話說完,他才回問了一句,“你的生母與封家有某種關聯嗎?”
錦念臉上的希望,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
她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沮喪的表情,“您也不清楚嗎?”
“我並不認得你的生母。”孫老爺子搖了搖頭,“與你的生父鄭寰傲,不過是數面之緣,談不上深交。”
“是這樣子嗎?您是見過他的……那麼,他是什麼樣的人呢?我是說,他的性格怎樣??有沒有什麼特點??爸爸,我開始想要瞭解他了,不是因為他留給了我那三十億的遺產,而僅僅是想知道一個處處為我和生母籌劃考慮的男人,真正是什麼樣子的。”
她與生父生母的緣分稀薄,因為記憶干擾劑的緣故,她甚至連一點點與他們有關的回憶都想不起。
過去,她是能做到毫不在意。
可是現在,也是同樣的原因,她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在意,而理所當然的認為上一代的事情全都由上一代去處置就好,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劃清楚界限。
“鄭寰傲嘛,那是個……讓人一見難忘的人。”孫老爺子思考半天,才給出了四個字的評語。
“一見……難忘?!”錦念喃喃的重複。
“是啊!若不是他的身上永遠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他應該是非常受歡迎的吧。在他身邊,將註定獲得成功,可謂是天生的王者風範。”孫老爺子心馳神往。
“爸,您是在哄我開心,所以才用這麼……特別的字句來形容嗎?”錦念猶豫著問。
“丫頭,我老頭子從不喜歡過度誇張的去評論某個人某件事;你要相信,我所用到的那些形容,遠遠不能描繪出鄭寰傲萬分之一的氣度。可惜,就算是偶爾有機會能在某些特殊的場合遇上他,?想要有所結交,依然十分的困難;這就是鄭家啊,超然於外的鄭家。”孫老爺子感嘆了數聲,以後就再不開口說話。
錦念繃緊了老半天,終於不情願的滿滿的放鬆了下來。
“這樣子啊……”她真的有點失落的了。
“丫頭,你所關注的那些事,遲早會有一個答案出來,倒也不必太著急一口氣全理順清楚;你現在,以身體為優先考慮;還記得你姐姐懷著小家夥的時候,可比你圓潤了不少呢,再看看你,憂思過度,心情煩悶,對你不好,對孩子更是不好,你得多為笑的那一個考慮考慮。”尋常人尋常事,孫老爺子何曾說過這麼多的話出來。
也就是心裡邊真的有些心疼錦念了,才會一再破例,碎碎叨唸。
幸好,錦念對於這種發自內心的針織關心,是有著清晰的感知的。
她笑著,又喝孫老爺子說了幾句。
張管家已經走了進來,客氣的問,“二小姐是不是要留在家裡邊吃午飯呢?廚房那邊在準備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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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與人有約,等會就走了。”錦念看了一眼掛鐘,驚訝的發現,自己以為才和孫老爺子聊了半小時而已,真正的時間卻是過去了快二個小時了。
也就是說,封龍霆此刻應該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那個男人,耐心向來不太足,等會等不及了,非要衝進來不可。
她可不願意在孫老爺子面前還要與他起爭執,於是順勢找了個藉口,告別著要離開。
走到了書房門口,錦念停住腳步。想了想,她又轉身,走回到了孫老爺子身邊。
她半蹲下來,捧住了孫老爺子的手。
“爸爸,再有幾天,就是我的婚禮了。我總是心神不寧,好像那天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沒有得到祝福的婚姻,似乎總帶了幾分陰沉沉的感覺。
封龍霆的爺爺。
執意要把她弄回去繼承遺產的鄭家。
他們真的會允許她和封龍霆以昭告天下的姿態,舉行隆重而盛大的婚禮嗎?
孫老爺子的手,揚起來,輕輕的放在了她的頭上。慈悲而寬容的長者,帶了幾分莫名的安全感。
“丫頭,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是軍法,用在處理尋常瑣事上,仍是管用,你儘管去做,再差的後果也不會更差了,別怕。”
這話,竟隱隱給她撐腰,做了後盾的意思在其中。
錦念咬住了嘴唇,“您是否覺的,我最近軟弱了許多?”
其實她自己也有類似的感觸。只不過,有些情緒來的突然,她也是沒有辦法完美的應付。
“你不是軟弱,你只是一下子被許多事困擾住了,沒有理順了方向。”孫老爺子的手臂,用上了許多力道,“相信你自己的直覺判斷就好,還是那句話,天大的事,有爸爸在,那一天爸爸認下你這個女兒,你就是我的女兒,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在外邊受了欺負而裝作沒有看見。”
孫老爺子這一番話講的那叫一個霸氣十足。
錦念聽著,心裡邊怦怦亂跳。
一時間,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其他的什麼情緒,洶湧來襲。
她吸了吸鼻子,扯出了一抹慘兮兮的笑容。
孫老爺子給張管家使了個眼神,要他過來,託著錦念的手臂,把人給扶起來。
“好了,封龍霆應該已在外邊等著了,既然你們有約,你不好遲到,現在就過去吧。”孫老爺子勸完,看著錦念已整理?好了情緒,不由的露出了欣賞的笑容。
像錦念這樣子的女孩子,和他嬌生慣養著長大的親女兒,性格上完全不同。
當然,他的親生女兒既堅強又大氣,因為是出生於~軍~人的家庭,身邊有一個冷硬酷絕的父親,後邊不知不覺養成了那個樣子,並不會讓人意外。
可錦念呢,前邊的生活,算的上是堅信。漂泊著過生活,寄人籬下了那麼久,居然還能長的不偏不倚,變成了今天的這副摸樣,就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訝,以及欣慰了。
等到錦念被張管家送出去,孫老爺子就捏著他空掉的茶杯,發起呆來。
不多時,張管家也返回來,“封先生把二小姐送回來以後,就開車在路上繞了個圈,之後一直都在路對面等候;首~長,您猜的沒有錯,封先生對於二小姐的確是相當的認真。”
孫老爺子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似的,長久的失神。
張管家也不急著催促,就那麼默默的等待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孫老爺子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上,“他能有這份心就好。”
“您之前不是說,他並不是二小姐的良配?還有十幾天就是婚禮了,您還是要儘早做出決定才好。”許多事是要張管家去安排的,而孫老爺子不管是什麼樣的決定,他都需要提前做出準備才行。
“我也希望自己能立刻給出一個決定來。”孫老爺子屈指在桌上敲了幾下,“你去把阿森叫來,記得,不要驚動了大小姐。我要私下與阿森談談。”
“是。”張管家應了下來,卻沒像往常似的,得到了命令就立即去做。
他頗為玩味的喃喃,“首~長,真的沒想到,您會對二小姐的事,放下了那麼多的心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