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溫度，陡然降低了不少。
“你以為，我就奈何不了你嗎？臭小子！臭小子！！”這般不顧顏面的直接頂撞，是封戰堂完全沒有想到過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封龍霆變的如此鐵血冷酷，不念情分了呢。
封戰堂仔細的回想，但其實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些年來，爺孫二人聚少離多，一年之中最多見幾次面，每次相處也僅僅是幾十分鍾。
他對封龍霆所懷有的印象，全是從那一份份定時送到國外的公司業績報表上看到的。
是的，雖然已經離開公司十年，退休了十年，封戰堂卻是感覺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似的，因為封龍霆做的真的很到位。每個月，有月計劃；每個季度，有季度總結；每一年，有年報。
封戰堂總會在不經意間，隨便取一、二件去確定，很容易發現封龍霆提供給他的全都是真實的資訊；那種信任，全靠日積月累的時間堆砌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封龍霆那麼的放心，但在後邊的幾年裡，的確是非常非常的放心，封龍霆彷彿是另外一個他，掌管著封氏的一切，但從來不會掏出他的掌控。
封老爺子驀然發覺，很多事情原來和自己想的並不一樣。
那種彆扭的感覺，頓時來襲。
“你……你個沒有良心的傢伙，你難道不想一想，當年是誰把你從孤兒院裡接回來的？是我！！?是我！！如果沒有我，你現在在哪裡？又是什麼樣的人生？做人不可以忘本！！”
大多數的時候，封龍霆並不很願意提起當年的事。尤其是輾轉到達‘安心之家’孤兒院的那一段經歷，更是忌諱莫深，一般人難以知曉。
封老爺子也是不願意提的。
如果他不是被激的生出了一腔怒氣，憤憤狂躁，他的確是不會提起了的。
“如果我父親還在，沒有自殺，依舊能像個傀儡似的，在被你操縱著人生，你當然不用去孤兒院，接回我這個有一半血脈都不怎麼讓你滿意的親孫子。”封龍霆的音調，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涼颼颼的了。
是的，沒有情緒欺負的他，好似更加駭人了幾分。
整個人的身上籠罩著一種冰霜打造而成的盔甲。
以至於，不管任何人靠近，都可能被那股寒氣，率先給凍僵、凍斃，無有例外。
“胡說八道。”封戰堂直接把自己的柺杖給扔了過去。
兒子！！他的兒子！！那是他從不願意提起的過去！！
沒有任何人敢提起的話題，封龍霆卻輕而易舉的說出了口，滿不在乎，絲毫不介意會不會激怒了他。
“爺爺，我是你唯一的選擇，對嗎？？真是有趣，你明明那麼痛恨著我的存在，到最後卻不得不認可，我是封家直系之中，唯一留下來的血脈，哈哈，命運還真是非常的神奇呢。”封龍霆的手裡，攥住了那只柺杖，攥的穩穩的，堅強而有力。
的確如他所說，作為唯一，封戰堂和整個封家全都不可能有其他的選擇。他喜歡看著他們，在一種無可奈何的心態之下，看著所有擔憂的事在眼前發生。
“混賬！！混賬啊！！”封戰堂氣的嘴裡邊吐出來的全都是粗話。
“爺爺，你再這樣子情緒放縱下去，血管真的是會爆掉的。”封龍霆的眼中哪裡有一點點的仁慈。
封戰堂被他的那個眼神，駭的驚住。再想要仔細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發現封龍霆已經轉身，上了二樓。
————————
一個小時。
整整一個小時。
封老爺子宛若蒼老了五歲，坐在沙發上，身子向前傾，雙眼瞪的老圓。
被他趕走的傭人們，不停的將一些東西，送到三樓的主人房裡邊去。
從他做主辭退了所有的傭人開始，這些傭人不約而同的無視了他的存在?；現在，他們只聽命於封龍霆，因為是封龍霆親自留下了他們，他才是他們效力的老闆。
封老爺子忽然發現，這座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封家大宅，其實早已不屬於他。
從他搬出去，住在了國外，過上了悠閒的養老生活時開始，封家上下，便在潛移默化之中，變成了封龍霆想要的樣子。
先是拆了花園，種上了高高矮矮的植物。
修建了樹木迷宮，拆除了所有帶有古老歷史氣息的雕像。
大宅內，重新進行的裝修。完全與過去是不同的風格，封家舊日裡熟悉的一切，在三年之間，被封龍霆換了個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從那時候開始，或許已經是封龍霆不受控制的一個標誌了吧。可是，他把表明的功夫做的太好，封戰堂身邊的人清一色在說他的好話，所以他根本沒有發覺異樣。
封戰堂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和封龍霆談一談。
想想看，他最在意的什麼？又有什麼是他心裡不得不去顧忌的存在。
於是，幾分鐘後，封戰堂又到了封龍霆的面前。
畢竟是流淌著相同的血脈，即使是隔代遺傳，封戰堂與封龍霆身上仍然有著明顯的相似。
“爺爺，您還沒有離開？”封龍霆放下了手裡的檔案。
“你是在報復嗎？”封戰堂沉聲開口。
事已至此，完全沒有迂迴試探的必要，只要直接問出口了便好。
“報復？你畢竟是我的爺爺。”所以註定了，他不會像對待其他敵人那樣，一出手便是完全毀掉了他的未來。
“你能回到封家來，我在心裡是驕傲著的，不管你會不會相信，我仍是要說，在我眼裡，你的確是比你爸爸更適合成為封氏的領導者。”封龍霆夠智慧夠心計，夠狠夠果決，有這樣的特質，封氏在他手上，不會衰敗。
事實證明，封戰堂的判斷沒有錯，封龍霆交上了一張漂亮的答卷，令所有不看好的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封龍霆的手指，捏在滾燙的茶杯之上。隔著杯身，熱水灼燙著他的指肚，這痛楚令他能夠無比的清醒，不會再被任何虛偽的假象所欺騙。
“龍霆……爺爺的決定或許沒有考慮過你的感情，但是你相信爺爺，祝霍兒絕對能夠幫到你的……”
封龍霆的手指，在杯沿上敲打了幾下。
“龍霆……”封戰堂的說著說著，臉色沉了下來。
“當年，我答應離開孤兒院去接受所謂的繼承人訓練，與爺爺是有過約定的，您還能記得嗎？”
封龍霆的問題，令封戰堂整個愣住。很快，他尷尬的笑，故作輕描淡寫，“當然記得。你知道的，我已按照約定，完成了你的所有要去。”
“但錦小胖還是丟掉了，不是嗎？”封龍霆不愛聽那些毫無意義的虛假解釋，直接打斷了他。
“她不是丟了，是被人看中給領養走了。只不過，領養人在接走了那孩子後，出於某種考慮，帶著全家搬離，而後就徹底的沒了訊息而已。”封戰堂答的小心，他不理解封龍霆為何突然間說這些，但他很清楚，若是哪裡回答的不妥當，?封龍霆一定會直接翻臉。
那時，才是真正的不得安寧，永無寧日。
“爺爺，真的是那樣子嗎？”封龍霆眼神咄咄。
“當然是那樣！還能是怎樣？！”封戰堂再是堅定不過。
封龍霆的嘴角勾扯出令人心驚膽寒的可怕弧度來，?“不是爺爺從中干涉，把錦小胖送到了我再尋找不到的地方去嗎？”
封戰堂的神情裡有一瞬間的驚愕，但立即就被他用憤怒給蓋了過去。
“這話，你在許多年前已問過了一次，當時我是怎麼回答你的？現在我的答案依舊不變！”
“龍霆，我相信這麼多年，你一定曾經暗暗的調查過了吧？如果真的是我從中作梗，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出一點點的線索來。”
有理，聲還高。
封戰堂憤怒不已。
“的確不是爺爺直接派人去做的。”封龍霆所強調的是‘直接’二字。
封戰堂已經聽出來了，頓覺氣結。
“人都已經不見了那麼久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頓了頓，實在忍不住，又補了一句，“你既然已有了新的情感寄託，何必還抓著過去的事不放，就算現在給你把人找回來又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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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來了？當然是，寵著愛著，好好的對待。”封龍霆的神情，那麼的複雜。
“哈哈，真沒想到，你居然真是個多情種子。”封戰堂冷色譏諷。
對於這種問題，封龍霆一向是懶的回答的，這一次，仍是不例外。
“龍霆，我再問你一次，祝霍兒的事你打算怎麼做。”封戰堂沉聲開口。
“爺爺自己的局，自己來破，這件事本來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封龍霆是根本不肯參與到是非裡邊去的。
封戰堂恨恨的一咬牙，“如果，我給你一些線索，能夠找到孤兒院裡的那個小孩的線索，你能把祝家的事接過去嗎？不管是娶了祝霍兒也好，還是用其他方式平息掉祝家的怒火也好，你來解決！！”
他現在是飽受指責，心力憔悴，真的不願意牽扯太多了。
“爺爺現在又有線索了？”封龍霆的嘲諷轉深了不少。
“你要不要聽！”封戰堂的面子快要過不去了。
“不。”封龍霆的答案，全然出乎意料之外。
封戰堂大吃一驚，這件事，他一直按住不提，就是為了某天，當做是殺手鐧來用。
卻沒想到，真的用上了，作用全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