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森林中。
周若站在一棵樹旁，百無聊賴的從樹上摘下一片漆黑的葉子，用白皙的手指撥動著。
漆黑的樹葉漸漸化作碎片，在空中飄揚，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在她不遠處，鬼道人盤坐在地上，閉著雙眼。
周圍充斥著恐怖的鬼域，就算他盤腿坐在地上，仍然沒有人敢靠近。
“還真是小心謹慎，這個時候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周若扔掉手中殘留的樹葉，雙手背在身後。
距離他們合作已經隔了很長時間，這段時間鬼道人一直在不停地尋找厲鬼，而就在今天他突然停了下來，說有重要的事情，然後就盤坐在地，不知道在幹什麼。
周若不明白，但還是停了下來，就在一旁等待著。
“方牧，我必殺你！”
停留的時候，周若不自覺的想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想到那段恥辱的歲月，不自覺的握緊雙拳，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
遙想當年，她周若也是天賦異稟，要不是摸屍人橫空出世將她斬殺，就沒有什麼織夢者的事，更沒有什麼所謂的十三首。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周若越想越氣，恨不得現在就找到方牧，然後活剮了他。
一陣風吹過。
周若突然停下思考，看向鬼道人的方位，柳眉微微皺起。
鬼域出現了變化。
原本就帶著壓迫的鬼域，傾刻之間猶如狂風驟雨般轟然爆發，就好像本就烏雲密佈的天空佈滿閃電，一副末世降臨的樣子。
周若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眼中帶著詫異。
“他要突破了！”
這種強大到讓人無法反抗的氣勢，明顯是即將突破的徵兆。
鬼域裡，無數陰魂遊走嘶吼，發出令人牙酸的咆孝。
就在這個時候，鬼道人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射出奪人心魄的光芒，遊走嘶吼的陰魂接觸到目光，瞬間化作灰盡。
不僅如此，鬼道人身上的氣勢在逐漸提升，當到達一個瓶頸之後，就像雞蛋破殼，拔地而起。
“破障！”鬼道人緩緩開口。
聲音如悶雷，轟隆隆擴散開來。
整片天空的烏雲激盪，狂風突然作響，天地為之色變。
“破障……這就是下一個境界？”周若沉思道。
“不錯。”鬼道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剛開始那股威勢消失殆盡。
一切迴歸平和，但是在周若眼中，鬼道人已經變了模樣。
不再如以前的鋒芒畢露，反而帶著溫潤和諧。
但周若很清楚，此刻的鬼道人就猶如大海般，雖然平靜，卻帶著無法匹敵的能量。
一股明悟從周若心中升起，周若感應到了新境界的方向。
“原來如此，反其道而行之，不再注重實力的增長，而是去完善自己的能力。”周若緩緩道。
“你能感受得到那是最好，不過現在沒時間讓你去完善能力，我們要去找他們了，給了他們這麼長時間，應該聚集了不少人吧。”鬼道人揮了揮衣袖，做下決定。
周若並未反對，他們兩個是有交易的，現在履行交易也無從反對。
“我幫你，到時候你幫我殺方牧。”
“那是必然的，方牧必須死。”
兩人做好約定，鬼道人帶頭離開了這裡。
……
當鬼道人突破新境界之後，所有的極道境強者都會心有感悟。
破障！
此刻，在所有的極道境強者心中，都浮現這兩個字，而他們也掌握了其中的規律。
所有的極道境強者都明白，鬼道人已經參破了圖畫。
如果在平時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值得所有人歡慶，但是現在不一樣。
一處空地上，好幾萬覺醒者聚集在一起。
這裡有年輕一輩的覺醒者，也有各個家族的老祖，剩下的十三首也都聚集在這裡。
他們臉上並沒有帶著高興，反而越發沉重。
現在不比以前，他們都清楚，鬼道人已經背叛了。
而背叛之後的鬼道人，突破到了下個大境界，永遠的領先了他們一步。
這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把握越來越渺茫。
芸釀把玩手中的菜刀，眸子裡帶著憂慮:“情況很不好，原本我們聚集這麼多人，還有一戰之力，但是他突破下一個大境界，現在肯定在到處找我們。”
其他人都沒說話，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清楚事情的輕重。
“為今之計，只有鐵算仙能夠逆轉局勢。”周家老祖代表其他老祖開口。
眾人的目光齊齊聚集在鐵算仙身上。
“真的能扭轉局勢嗎？我開始說的方法，只是在他沒有到達下個境界之前。”鐵算仙無奈苦笑。
鬼道人突破下個大境界，他們也有所感應，他們也能突破，但是誰能想到需要完善自己的能力，而現在他們並沒有這麼長時間去完善。
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時間，他們或許真的有一戰之力，但現在沒有人有把握。
“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咱們怎麼著也得試試，就算因此全部死掉，至少是拼了命的。”嚴州老人撫著白花花的鬍鬚:“活的夠久了，如果能夠帶他一起去死，也是蒼生的福祉。”
“也只能這樣，盡全力試試。”鐵算仙嘆氣道。
芸釀自從開始說了一句話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她盯著自家老公，眉眼間帶著安慰之色:“不要擔心了，方牧比我們都聰明的多，應該沒什麼事的。”
老王至始至終都沉默著，除了鬼道人的事情，他還在擔心方牧。
聽到芸釀說的話之後，老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事。
“那麼開始吧。”芸釀道:“馬上就開始佈置。”
鐵算仙拿出長幡，用長幡的末端在地上勾畫著。
一道道金光出現，眨眼之間將眾人包裹，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層金光。
“諸位。”鐵算仙緩緩抬起腳，走到眾人最中心的位置，將長幡插在地上:“十方無敵陣，可聚集眾人之力，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也有弱點，如果受到傷害，就是所有人都得承受，最重要的是……當一個人沒辦法承受的時候，他會死，所以對實力弱小的覺醒者，是非常不公平的。”
全場沉默，沒人說話。
他們都明白鐵算仙的意思，就是在告訴那些實力稍弱的覺醒者，這個陣要是出現意外，他們會先死。
“我們沒法選擇，生或死，就是這一次了。”有一個覺醒者站了出來，抬頭挺胸。
“能夠和鬼道人一戰，能夠盡一份力，足夠了。”
“從小到大，我家中長輩都教育我，黑暗年代無數先輩披荊斬棘，今日，我等不過是追隨先輩們的腳步。”
“死了之後，想必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的名字會被後代銘記，這麼簡單就能名留千古，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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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醒者們紛紛說話，在這處空地凝聚成一股力量。
“好！如此危難之際，諸位能同心同德，是我們的大幸。”鐵算仙搖動手中長幡。
天地變色，風起雲湧。
以長幡為中心，出現一條又一條金色絲線，將所有人全部連線，每個人的身上都籠罩著朦朧的金光。
鐵算仙吐出一口鮮血，面如金紙。
“諸位，謹守心神，這幡將會成為攻擊防禦的主心。”
老王上前兩步，扶住鐵算仙:“你沒事吧？”
鐵算仙這個狀態誰都能看出來，非常不對勁，尤其是極道境強者，他們都能夠感應得到，鐵算仙似乎失去了什麼。
“十方無敵陣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付出的代價很大，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鐵算仙搖了搖頭，雖然面色不好，但他帶著無所謂的表情。
這種強大的陣法又怎能毫無消耗的使用，如果沒有代價，那當年黑暗年代他們不會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芸釀問道:“代價是什麼？”
“如果輸了，大家一起死，沒有區別。”鐵算仙抹掉嘴角的鮮血。
“如果贏了呢？”嚴州老人問道。
鐵算仙陷入沉默，久久沒有回答。
雖然沒有言語，但是眾人也能猜得出來，這代價絕非鐵算仙能夠承受的。
“大人，到底是什麼代價？”首席急忙道:“如果能夠平分給我們，也許能幫你抵消不少。”
眾人面面相覷，齊齊點頭。
“如果贏了，我就褪去這一身能力，變成普通人活個百八十年的，也就化為一坨黃土。”鐵算仙隨意的揮手，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話。
老王愣住。
褪去自身能力，變為普通人，這代價……對於一個覺醒者來說太大了。
但……又不大。
很少有覺醒者能夠善終，如果真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有時候還是一件幸事。
鐵算仙拉住老王的手，笑道:“贏了的話，以後就靠你們保護我了。”
老王拍拍鐵算仙手背，沒有說什麼。
“好了，大家都別想太多，我們就在這裡等吧，另外各位還是盡全力衝擊一下大境界。”鐵算仙從盤坐的地方站了起來，身形有些搖晃。
眾人互相對視，點了點頭。
“希望他能晚一點，要是你們能夠突破到下一個大境界，我們的勝率會高很多。”鐵算仙看著天空中的黑雲，小聲的道。
……
在眾人都努力抗衡鬼道人時，黑色屏障中的方牧卻遇到一個人。
“你又來幹什麼？”方牧打量著摸屍人，眉頭皺了起來。
這段時間下來，他已經將五臟全部強化到全詞條滿級，不過這些詞條都屬於錦上添花，沒有什麼太驚豔的東西。
五臟全詞條滿級之後，方牧的實力又有了巨大的提升。
黑色屏障上已經佈滿了裂紋，就差最後一根稻草，他就能夠破境而出。
沒想到在這之前，摸屍人竟然找了過來。
“唉，你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意見。”摸屍人嘆氣道。
從剛才方牧說話的語氣就能夠聽得出來，方牧現在的怒氣很大，尤其是面對他。
“不只是很大，是特別大。”方牧平靜的道。
越是平靜，越是他憤怒的狀態，就猶如深處的熔岩即將爆發。
莫名其妙被困這麼久，周若那邊也出了事，更主要的是現在鬼道人背叛了，不知道現在的局勢如何。
換成誰，誰都火大。
“我沒辦法。”摸屍人無奈的道。
“口口聲聲說沒辦法，但是又不說原因，鬼道人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你能找到他，直接把他滅了不就完事兒了，如果你真的有什麼無奈的地方，直接把原因給說出來，會死嗎？”
方牧開口就是一連串，把摸屍人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是這麼回事兒，謎語人真他媽煩人。
他就喜歡直來直去，莫名其妙走什麼彎道。
“我過來其實就是想向你解釋一下。”摸屍人攤了攤手。
“解釋什麼？”方牧道。
解釋？
方牧很想知道對方要和他解釋是什麼。
“關於你出去之後的事，出去之後……你可以隨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摸屍人道。
方牧:“就這？”
“你應該知道，所有的一切來自於書頁，我在收集書頁，事實上，從頭到尾我都處於劣勢，因為我的書頁比那只眼睛少。”
“少，就意味著我不能打破現有的規則，而之所以能夠支撐到現在，全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在這張既定的大網之外，但是你的出現，讓我逆轉了局勢。”
“所以這次出去後，巨眼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要殺你，你一定要小心。”
聽到摸屍人說的話，方牧挑了挑眉。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從他進來之後，巨眼第一時間趕過來，就能夠看得出來，巨眼非常想要殺掉他。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出去。
既然已經是一個定下來的事實，無論怎麼做，也不會改變巨眼想要殺掉他的初衷。
那就自己動手去改變這一切，反殺巨眼，獲得主動權。
當然在此之前，他要把鬼道人這個狗腿子給宰掉。
還有，陷害周若的人也必須得死。
“你來這裡，不會只是為了給我提個醒。”方牧摸了摸下巴:“還有其他事要說吧。”
摸屍人笑了笑:“當然了，我想請你看一個東西。”
說到這裡，摸屍人抬起右手，拿出一張書頁，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