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不能吧……”
蘭子安躊躇著,似是還有不解。
“可是陛下,晉王這般做會不會太冒險?鉤吻是劇毒之物,若是一時失算,豈不是要了定安侯的性命?”
“他敢做,自然就有把握。”忽略掉心裡那一抹酸澀,趙綿澤笑得有些悲涼,“以楚七的醫術造詣,這原就不算大事。趙樽與她在一起那麼久,又豈會沒有分寸?再說,毒在軍棍上,並非服下,即便是太醫院的太醫,也能保得了陳大牛的性命。小小一出苦肉計,把他兩個摘得乾乾淨淨。依朕看,那重譯樓的事,也跑不了陳大牛。”
蘭子安沉吟著點頭,順便為趙綿澤戴高帽子。
“陛下英明!聽您這麼一說,臣下茅塞頓開。”他像是想起什麼來,目光突地一閃,“可事到如今,晉王不入陷阱,哈薩爾又只給朝廷十日之限,我等得拿出解決之法才是?”
“子安是怎樣想的?”趙綿澤輕聲笑。
蘭子安沉吟道:“為免兩國再起戰端,生靈塗炭,為今之計,只有一個法子可行了。”
適時給皇帝出主意的臣子,都是好臣子。
趙綿澤微微一笑,“嗯,愛卿說來聽聽。”
蘭子安拱了拱手,輕聲道,“回陛下。說到底,北狄要的也只是一個交代而已。只要我們把那用髮簪戳中巴布的侑酒女交出去,再用梓月公主和親安撫,事態必然得以平息。若是哈薩爾再揪住不放,也就說不過去了。”
他說得合情合理,可趙綿澤聽完,卻是輕輕一嘆。
“那姑娘朕識得,她是皇后的患難舊友,當年皇后離開京師……流落錦城府時,曾得她助益。如今她既藏在魏國公府,且由著她去吧。”
蘭子安微微一怔。
“陛下,這樣做會不會……”
“不必說了。”趙綿澤擺了擺手,微微低頭,目光落在了棋局之上,輕嘲道,“只要是她要的,朕便給得起。”
蘭子安深深看了趙綿澤一眼,抿緊了嘴角。
今日晌午後,阿記差人來報,說楚茨院裡多了一個會彈琵琶會唱曲兒的女人,那時趙綿澤就已經知道,在重譯樓裡失蹤的顧阿嬌,就藏在魏國公府裡。
當時趙綿澤沒有下前往搜查的旨意,蘭子安還以為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卻萬萬沒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想動顧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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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管顧阿嬌是不是巴布之死的真兇,都與此事息息相關。只要把她找出來繩之以法,就算是給北狄的安撫。如今趙綿澤僅僅只為了一個夏楚,就寧肯放棄這樣的一個大好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不考慮後果。從帝王的角度來說,是極其可怕的行為。
一個用情至深的男人,不會有大出息。
這一點,蘭子安一直深信不疑。
看著趙綿澤燈火下溼潤如玉的臉,他微微一笑,閃爍的目光中,彷彿看見了他可悲的命運,還有他終將走向滅亡的末路。
他笑了。
“陛下待娘娘真是情深意重。”
趙綿澤抬頭,淡漠的視線落入他的眼裡,“子安以為朕是兒女情長之人,難堪大任,對也不對?”
蘭子安心裡一聲“咯噔”,趕緊撩袍跪下。
“臣不敢。”
趙綿澤微微一笑,暖煦的聲音裡,再無前一瞬的銳利,“你我君臣之間,向來親和,一句隨口之言,你如此緊張做甚?起來說話。”
蘭子安額頭青筋一跳,微笑著起了身,“謝陛下。臣只是擔心如此一來,該怎樣向北狄交代。”
“朕自有主張。”趙綿澤輕輕一笑,調過頭來,目光挪向一直沒有說話的焦玉,“焦玉,你說,在軍棍上做手腳的人,是顧懷對不對?”
“對。”焦玉點了點頭,隨即,又猶豫道:“屬下先頭一直奇怪,那姓顧的為人膽小如鼠,徹頭徹尾的慫蛋一個。即便因了菁華長公主之故,他也不敢對定安侯下毒才對。不過,如今聽了陛下的一席話,屬下總算明白了。一定是晉王設計,給了他機會和膽子,一來圓了重譯樓的案子,二來輕而易舉就嫁禍了定安侯的情敵,還上了定安侯的人情。”
“聰明!”
趙綿澤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兒,然後抬手接過何承安新添了水的茶盞,喝了一口,才微微笑道,“既然定安侯之毒,是經由顧懷之手。那就把他交出去吧。北狄人要交代,朕就給他們交代。”
焦玉微微一詫,不明所以。
“陛下,若顧懷下毒是被晉王指使,我們完全可以順藤摸瓜,從他的嘴裡撬出晉王來,不僅可以給北狄一個交代,也順便……除去他。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趙綿澤放下茶盞,微微一嘆。
“顧懷什麼人?趙樽什麼人?趙樽要陷害他如果還能讓他查覺,那他就不是趙樽了。”說到此,他抬起眼皮兒,笑了笑,“若真是那般,那他也就不值得朕這般處心積慮的應付了。”
焦玉垂下手,嘆了一下,“陛下說得極是,晉王為人,實在令人猜測不透。可是,咱明知是他布的局,還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往下掉,會不會太虧了?”
趙綿澤眸子沉下,面色有些難看,卻沒有吭聲兒。蘭子安適時上前,岔開了尷尬的話題,“陛下,臣還有一事不明。顧懷只是一個太醫院吏目,與重譯樓的案子根本牽扯不上,如何能說是他殺了北狄使臣?如何取信於人?”
趙綿澤唇角微勾,情緒緩了過來。
“朕說他有,他便有。”
蘭子安目光淡淡一凝,還未答話,便見趙綿澤擺了擺手,“子安只管放心。此事朕會交給錦衣衛去做。東方大都督會交給朕一份滿意的卷宗。”
錦衣衛羅織罪狀的本事,那是舉朝皆知。
顧懷一旦落入東方青玄手裡,這人便算是毀了。
蘭子安垂下眸子,拱手應承。
“是,臣明白了。”
洪泰二十七年的五月末。
整個大晏朝的關注點都在重譯樓的案子和射柳之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