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聲,不等他說完,趙如娜打斷,“再者,你家中尚有七十歲老母,還有十幾口人等著你養活。”把他要說的話說完,她冷冷瞥向他。
“是這樣?”
“菁華。”
“叫我長公主。”她淡淡的,聲音卻極冷,“還有,他不是草莽武夫,他是我的夫君。是當朝的定安侯,長公主駙馬。顧太醫,說話注意分寸,以免落人口實。”
她毫不留戀的上了馬車,只留給他一個裙裾飄然的背影。顧懷僵硬地立在原地,年輕面孔上,有一抹難言的澀意,淺眯的眼睛裡,卻泛著一層淡淡的寒氣。
同樣是青龍街。
剛從詹事府出來的東方青玄,騎著一匹青白雜色的駿馬,立在詹事府門前的大垂柳下,看著顧懷垂頭喪氣的樣子,狹長的鳳眸微微一彎,笑看如風。
“這顧太醫倒是一個痴情的。”
如風眼皮兒都不抬,“是。”眉頭微微一蹙,他極快地抬頭瞄東方青玄一眼,又垂首而立,從鼻翼裡冒出一聲低得不能再低的“嗯”聲,“就像……大都督您。”
東方青玄微抿的唇角僵硬片刻,收攏馬韁繩,一聲哼笑,未置可否的換了話題。
“奉天門瞅熱門去。”
這裡離奉天門很近,如風緊隨他馬後。
“大都督,陛下是真的要打啊?”
東方青玄挺拔的背景俊美絕倫,懶洋洋地騎在馬上,一身大紅袍服在陽光下如同火焰一般豔麗,“真打假打,看了便知。”
他毫不在意的語氣,帶著淺笑,眸底不經意流露出的一抹寒芒,讓如風面色一沉。
“大都督的意思是?”
東方青玄微微一笑,“走你的路,仔細腳下。”
“是。”如風緊緊抿嘴,一聲不吭的跟著。可二人還未行至奉天門外的監刑處。不遠處便傳來一道悶沉的“嘚嘚”聲。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不巧,正是趙樽領著丙一。二人各騎一匹馬,也在往奉天門慢行。東方青玄眯了眯眼,勒住韁繩,馬嘶聲裡,輕輕一笑。
“想不到殿下也有興趣來看人捱打?”
趙樽唇角微微一彎,漫不經心地轉頭,“東方大人都有興趣,本王亦然。”
“那青玄與陛下倒是心意相通了?”這一回,顯然東方大都督吸取了往日的教訓,先下手為強,首先調戲上了趙樽。
趙樽唇一扯,揶揄道,“要討好本王,東方大人也不必急於一時。這裡人多,晚上入府一敘如何?”
東方青玄微微一怔,“青玄可不是討好你,而是討好……未來的岳丈!”
趙樽臉一黑,冷冷剜他,不知何意。
東方青玄輕輕一呵,“殿下還不曉得呢?”徐徐上前兩步,他壓著嗓子,用低得只有趙樽方能聽見的聲音,道,“楚七把你家未來的姑娘……許給我做小媳婦兒了。”
趙樽只一怔,目光冷芒抹過,便淡定的笑了,“那女婿你,得為岳丈牽馬才是?”
不過一瞬,他便反嗤了過來。東方青玄眉梢一揚,與他的目光相撞一處,頗有些自嘆弗如的意思。
“殿下之臉,實在厚也,非常人可及。”
“彼此彼此。”
二人按轡徐行,一個如高山遠水,渾身上下散發著疏離的深沉。一個如烈焰柔光,仿如三月枝頭絢爛開放的春花。並騎行來,極是惹眼。
奉天門外,是長安街。左中兩頭,是通往長安右門與長安左門的御道。一條長長的千步廊兩例,便是大晏朝的中樞行政機構了。包括宗人府、吏、兵、戶、禮、工部,太常寺,翰林院,錦衣衛,旗手衛和通政司等等,都集於一處。
平素這裡戒備森嚴,寬闊的御道上幾無行人,可今日朝官奉旨前來觀看定安侯領受軍棍,於是,殿宇簷欄前,都站滿了人,手執軍棍的兵卒分列兩側,兵部尚書謝長晉,梁國公徐文化等人依次而坐。
何承安手奉聖旨,讀完前因事由,掃了一下場上眾人,尖細的嗓子再一次響徹奉天門外。
“行杖吧。”
陳大牛身上黑甲迎日爍爍。
攥了攥拳頭,他昂首挺胸,並不看圍觀的朝官,坦然地脫掉戰甲,僅著一件貼身的中衣,邁開大步便走向中間。生風的腳步,毫無畏懼。
“侯爺!”
周順手心捏出了一層溼汗,低低一喊。
陳大牛沒有回答他,卻若有似無的瞄他一眼。可就這一眼,他卻微微一怔。人群裡,一抹秋香色的人影混在中間,像是無意被他發現,她小心翼翼的藏著身子。
二人距離太遠,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卻可以想象她有怎樣的擔心。咧著嘴角笑了笑,他抑止住想要過去安撫她的衝動,趴在青磚地上,肅然蹙眉。
“來吧。”
執棍的兵卒遲疑一下,遞上一塊咬布。
“侯爺……”
這是怕他受不得痛喊出來丟人?
陳大牛微微一愕,目光生寒地“啐”了他一聲,“你何曾聽過老子哭爹喊娘了?俺大老爺們兒,這點痛都受不住,還活個什麼勁兒?”
聽他這般說,那人望一眼謝長晉。
坐在太師椅上,謝長晉垂了垂眸子,沒去看陳大牛,隨手撥弄了一下袖角,擺了擺手。
“隨侯爺的意思吧。”
陳大牛長長吐一口氣,雙肘撐在青磚上。
四周圍繞的人群,無數目光齊集過來。
趙樽面無表情,不動聲色;東方青玄唇角微抿,似笑非笑;趙如娜面色蒼白,冷不丁打一個寒噤,只覺一股子冷意從腳尖躥入背脊,咬合的牙齒竟發出“咯咯”的顫聲來。
眼看自己男人捱打,還是在眾目睽睽下的“欽命捱打”,她貴為一國長公主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那滋味兒極是難受。
“一!”
“二!”
“三!”
“砰砰”的杖擊聲,打破了寧靜。每打一下,何承安便報一次數。軍棍硬實沉重,打在肉身上悶聲作響。陳大牛倒是一聲沒吭,咬著牙硬抗著,可圍觀的人卻為他捏了一把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