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一白,她急急地問:“抱琴,殿下呢?”
抱琴紅著眼,委屈地嘟了嘟嘴,“在,在七小姐那裡。”
夏問秋心裡生恨,“你沒有告訴他我病得很重?”
抱琴咬了咬唇,“奴婢說了。”
看她的表情,夏問秋登時灰敗了臉色,卻仍是不死心。
“你沒把我交給你的木梳帶給他?”
抱琴垂著腦袋,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把袖子裡的木梳遞上去,順便壓著嗓子把楚茨殿門口的發生的事情據實告之,然後訥訥道:“殿下還說,木梳給了你,你就好生收著,養著病……好好禁足反省,不許出此一步。”
夏問秋眼眶一紅,怔了一瞬,嘴皮顫抖了起來。
“小賤人!夏楚這個小賤人……搶我男人……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顫著聲低吼著,她胡亂地哭喊著扯掉了頭上的珠花,又猛地一把扯出一根簪子來,披散著頭髮,赤紅著一雙眼睛惡狠狠地扎向身邊的一個蘇繡軟枕。
一下,又一下,她一邊扎一邊罵,模樣極是兇狠。
“我扎死你,扎死你個小賤人,讓你搶我男人,讓你發賤……”
“側夫人……”抱琴想要上前阻止,又不敢。
夏問秋彷彿魔怔一般,嘴裡喃喃地罵著,不停詛咒著夏楚,那顫抖的聲音,仿若一個瀕臨絕境的女鬼,無能地祈求著世上本無的鬼神,悽愴地無奈,迴盪在冷寂的空氣中,直到她終於用盡了力氣,這才喘著氣癱軟下來,半趴在那張美人榻上,嗚咽著哭了出來。
“綿澤……綿澤,你怎能這樣狠心。”
抱琴見她只哭不扎了,求助地看向身邊年輕俊朗的顧懷。
“顧太醫,你看……”
顧懷拎著藥箱,亦是惶惑。他以前見到的夏問秋,何等的風光體面。無論走到何處,都令人生羨。不說東宮,即便宮裡的娘娘,有哪一個不感慨她的命好?皇太孫身份尊貴,身邊還只有她一個女人,就單憑這一點,足夠他傲視後宮女人了。
可如今一見,她眼睛浮腫,面色憔悴,那精心修飾過的臉,被淚水一衝,花裡胡哨的看上去極是滑稽,樣子何異於冷宮妃嬪?
他輕嘆著放下藥箱,一步步走近,“側夫人,您先息怒……”
“你是誰?滾!”夏問秋猙獰抬頭,咬著牙,惡狠狠看著顧懷,“你滾,馬上給我滾出去。讓趙綿澤來見我,讓他來見我……”
“側夫人,下官是奉皇太孫之命,前來為側夫人看診的。”
“滾啊,我沒病,我沒有病……他為什麼不來,他為什麼不來啊?綿澤……”
夏問秋歇斯底里的怒吼著,失心瘋一般,沒有半點正常情緒。
顧懷與抱琴對視一眼,終是慢慢退了出去,坐在椅子上,開了一副寧神順氣的方子,遞與了抱琴。
“抱琴姑娘,為側夫人煎了喝著吧。”
“這方子,有效嗎?”抱琴問。
顧懷面色凝重,“心病還需心藥醫。”說到此處,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事,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來,“世上再好的方子,治得了表,也理不順心。”
說話間,他恍惚看見了今日入宮時,在東華門門口見到的那一輛定安侯府的馬車。
馬車上的女人,便是他兩年來的心病。
可當他側身在旁向她請安時,她卻未撩簾子,一句話都無。
他已不再是她的心病了。
看著顧太醫蕭瑟的背影,抱琴忡怔了片刻。
這個太醫擅長內科雜症,在太醫院裡算是拔尖的人,人也長得俊俏,宮裡娘娘們都喜歡找他看診,他以前也是常來東宮的。可自從兩年前他大病一場,已是好久不來了。今日一見,好像與兩年前,卻是變了一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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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搖了搖頭,拿著方子隨意地壓在硯臺下,並不去揀藥。
推開內室厚重的門,她慢吞吞地走了進去。
“太孫妃……”
聽得這個稱呼,夏問秋身子一僵,抽泣著,似是安靜下來。
“抱琴,你叫我什麼?”
抱琴雙手緊攥著衣角,緊張不已,“太孫妃。”
夏問秋唇角掀開,臉上的表情剎那緩和,甚至還帶了一抹久違的笑意,她衝抱琴招了招手,親熱地讓她過來坐了,這才端正自己的姿態,就好似她真的還是東宮太孫妃一樣。
“說吧,何事?”
看她這般樣子,抱琴很是替她悲哀。
可是為了自己不悲哀,她仍是把弄琴教的話,一句一句說了出來。
“太孫妃,有一件事……奴婢先前不敢稟告,怕您動怒。”
夏問秋臉色一變,“到底有何事?”
抱琴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就是,就是魏國公的案子今日審結了。”
夏問秋一驚,抓住她的手,激動得無以復加。
“怎樣了?我爹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抱琴被她搖得煞白著一張臉,深深埋下頭,考慮片刻,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太孫妃,奴婢不敢撒謊。今日三司會審之後,奴婢特地去打聽了。他們說……說魏國公已被下獄。等待,等待秋後問斬……小公爺被革職,魏公國府,闔府抄家。男丁流放烏第河,女丁充入教坊司……”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
夏問秋面如紙片,口中喃喃著,虛軟在椅子上,整個身子都在激烈顫抖,兩片嘴唇不停哆嗦,沒有半點血色。
“綿澤……他怎會這樣不念舊情?闔府抄家……”
不等抱琴回答,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急匆匆地站起,紅著眼睛,像一隻慌亂的兔子,原地打著轉的走了幾圈,猛地一回頭,嚇了抱琴一跳。
“快,為我梳妝,我要去見綿澤……”
宮裡的雨夜,極是冷寂而悽愴。
淅瀝的雨絲一直未停,夏問秋穿了一身抱琴的衣裳,偷偷出了澤秋院,一路都沒有被人發現。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混入趙綿澤一貫居住的源林書房,值守的小太監卻告訴他說,皇太孫去了楚茨殿,並未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