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順抹著汗,氣喘不停,“只有九個。”
“夠了!回頭老子親自審問,看他奶奶的到底哪個王八蛋敢劫官船,殺人放火。娘的,活膩歪了!”
“看上去像是海盜。”
“狗屁!”看著昏迷不醒的夏初七,陳大牛萬幸之餘,心裡的恨意飆升到了極點,簡直是咬牙切齒,“老子在遼東那樣久,從未聽過渤海灣有海盜搶劫船隻。今晚上那些人,準備充分,目的明朗,只殺人不搶物,哪是海盜所為?”
他面色冷戾,脾氣火爆,周順嘟了嘟嘴,不敢再吭聲兒。
瞄了他一眼,趙如娜暗自心驚著,低低說了一句。
“侯爺,他們要殺的人……是楚七?”
陳大牛重重點了點頭,想想,卻又冷冷一哼。
“怕不只要殺楚七那樣簡單。殺了人,難免會留下馬腳,等俺回了朝,難保不參他一本。楚七若死了,在皇太孫那裡,他們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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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娜臉色一變,似有所悟,“侯爺的意思是,他們不僅要殺人,還故意澆桐油放火燒船,是想把我們一併滅口,把罪責推在海盜身上?”
陳大牛還沒有回應,綠兒就喊了一聲。
“侯爺,嶽醫官來了。”
這次一同返京的,還有一名隨行的醫官。
那是一個約摸五十來歲的老叟,急匆匆地拎著醫藥箱,肩膀被一個侍衛扶著,可看上去,更像是被人拎進來的一般。抹幹了汗水,就趕緊為夏初七把脈。
艙裡,靜靜的,眾人都看著他。
可他把著脈,狐疑地看了夏初七好幾眼,等縮回手時,面色微變,就像見了鬼一般看向陳大牛。
“侯爺,這……這個不對呀。”
陳大牛性子急躁,低聲怒吼,“到底咋的了?有屁快放!”
“侯爺,敢問這個……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趙如娜看了陳大牛一眼,見他傻呆呆發愣,遞了一個眼神兒過去,搶步上前,接過話來,笑了笑,“嶽醫官,你沒有看出來嗎?他著男裝,當然是一個男子啊。”
嶽醫官眉頭一蹙,像是吃驚,再次搭上了夏初七的脈,自言自語一般,“不像啊,這脈象寸沉而尺浮,乃女子脈象……且,三部脈浮沉,按之無絕,如盤走珠,應是婦人喜脈。”
“你說什麼?”陳大牛的大嗓門兒猛地一吼。
“侯爺!”趙如娜拉住他,笑看著老頭,“嶽醫官,這玩笑可開不得,這位小兄弟是我家侯爺的遠親,打孃胎裡看著出生的……”
“這個,這個……”小心翼翼地瞄向趙如娜,嶽醫官嚇了一跳,一時也拿不準,趕緊低下頭來,“郡主,若他是男子,那無礙,應是受驚昏厥,老夫開一劑安神理氣的方子,調養幾日便好。”
“那多謝嶽醫官了。”
嶽醫官冒著冷汗出去了,艙中的閒雜人等也都出去了。可一時間,竟無人說話。趙如娜和陳大牛,包括甲一都變了臉色,靜靜地看著夏初七。只有鄭二寶像是憋不住了,嘴唇抖動幾下,“哇”一聲,就大哭出來。
“爺啊……爺……”
鄭二寶哭聲未絕,原本昏倒在床上的人,眼皮眨動幾下,猛地一下睜開了,沒有看向任何人,她臉色平靜,繞過手臂,切寸關,平心靜氣的把著自己的脈象。
“主子,主子……怎麼樣了?”
鄭二寶半跪在床邊上,大睜著眼睛,一臉的麻子都在顫抖,聲音滿是期待,那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可夏初七卻久久沒有回答他。
好一會兒,她放下手來,瞪了他一眼。
“再哭,天都讓你哭亮了。”
“主子,到底如何?”
瞪了他一眼,夏初七像是生氣了,臉色極是難看,“問的盡是廢話,爺都不在了,我一個人哪來的喜脈?”說罷她看了看趙如娜,又向了陳大牛,微微一笑,“脈象這東西,經驗很重要,大牛哥,看來你營中的醫官,學藝不精,無法盡切脈之巧。我這哪裡是喜脈,不過是血氣盛,經養不周,虧損所至。”
“啊!”
鄭二寶臉上掛著淚,愕然看她。
“啊什麼?”
“嗚……爺啊!”
這個夜晚並不平靜。
夜襲與廝殺煙消雲散,渤海灣的水載著官船一路往萊州而去,但遭了大火大劫之後,船上無人再睡。兵卒們在整理和修補船艙,紛紛慶幸劫後餘生。
丑時已過,夏初七所在的船艙裡,人都散了去。鄭二寶先前因“喜脈”之事,觸了心,狠狠慟哭了一場,大抵哭累了,蜷縮在角落裡,睡得呼嚕聲聲。
甲一冷著臉站在床邊,看著躺在半躺在床上情緒莫辨的夏初七,遞上一盅水。
“說說罷,你有何打算?”
冷不丁聽他發問,夏初七抬起頭來,微微一怔,尖削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柔到極點的神色。清越的眸子裡有喜色,亦有憂色,像一片飄蕩在水中的浮萍,不著實地的微微發懵。
“什麼打算?我不明白。”
甲一瞥一眼她的肚子,直截了當。
“孩子。”
夏初七素知他看上去不言不語,像個機器人似的只知執行命令,實則上心細如髮。也不再隱瞞,捋了捋頭髮,彎了彎唇,朝他淡然一嘆。
“就知瞞不過你。”
“我不是鄭二寶,知你奸猾。”
“是。”夏初七牽了牽唇,柔軟的手心情不自禁地捂在小腹上,面上浮著笑意,看著他,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柔色,語氣清冽,似嘆似喜,“我有小十九了,甲老闆,老天待我不薄,竟為我留下他的血脈……只是,我後悔了,若早知會有他,不會這樣做。”
甲一沒有回答。
她咬了咬下唇,帶著歉意地撫著小腹。
這些日子以來,她看似平靜無波,其實內心躁動不安。一心想要復仇,整個思維都沉浸在急切的仇恨裡,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懷上了孩兒。從第一次來事開始,她的小日子就不太準,趙樽過世,她情緒不穩,早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如今想來,她不僅後怕。先前的奔波旅程、長夜不眠、澆桐油放火,跳海逃生……實在太過驚險,太對不住她的小十九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