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世間之事,並無“如果”的假設。
他與營中的將士,一齊向北祭拜之後,便開始準備返京的事宜。
北伐戰事結束了,但遼東的土地上,仍是一片瘡痍,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等待新一年的耕種。朝廷派到鐵嶺衛的指揮使,也已經就職。所以,從接到聖旨開始,他就一直在安排遼東的海防與邊防軍務。
忙到二月初,終是部署完畢。
他準備回京述職了。
另外,在年前,原本因為高句國公主一死一傷的事情,大晏與高句國必有一戰。然後,誰也沒有想到,高句國的大將軍李良驥會突然反水,導致高句國發生內亂,戰事暫時的偃旗息鼓了。
但事情並未由此結束。
死的是永寧公主,傷的是文佳公主。也就是說,許給趙綿澤的公主死了,許給他陳大牛的還活著。朝廷雖未追責,但待高句國緩過勁兒來,公主的死傷便會重新提上兩國政務的日程。如何向朝廷交代是一回事,他莫名其妙要添一位正室侯夫人,才是最令他頭痛的。
夜幕,低暗下來。
他身著厚厚的重甲,翻身上馬離開營房,就往奉集堡城裡的宅子疾馳而去。這一陣子,他因了趙樽之事,心情欠佳,怕火兒一上來,遷怒趙如娜,惹得大家心裡都不痛快,加之營裡的軍務又忙,索性就住在了大營裡,已經有約摸八九日沒有回去過了。
天兒太晚,此時的大街上,幾無行人。
房簷下的燈籠,映出來的光線,一片昏黃。
他心裡湧著一股子火,重重拍一下馬背,馬蹄“嘚嘚”歡暢起來,他卻突地又有些好笑。
他在急啥?搞得像是迫不及待趕回去一般。
放緩了馬步,他昂首入了城門,頂著北風進入宅院時,梆子已敲過了二更。他將馬繩交與侍衛,夾著頭盔,搔了搔腦袋,往裡屋去時,又特地放輕了腳步。
“侯爺!”
一個驚喜的聲音,闖入了耳朵。
緊跟著,一道人影兒也飛奔了過來。
“真的是您,您回來了?”
那聲音極是驚喜,他一愣,見是喜逐顏開跑過來的綠兒,皺著眉頭,指了指裡屋,“噓”了一聲。
“夫人睡了?”
綠兒搖了搖頭,看他時,唇角都是燦爛的笑,“沒呢,夫人這幾日有些魂思不守,每晚都要看書到極晚,奴婢怎樣勸都不肯聽。先前她差了奴婢出來時,還一個人坐在那裡。侯爺,你趕緊去看看罷。”
陳大牛唔一聲,沒再多說,徑直推門而入。
屋內暖烘烘的,果然燈火大亮。
趙如娜正託著腮坐在一張花梨木的椅子上。但雙眼緊闔著,卻是困到極點睡過去了,書本滑落在腳邊都不曉得。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陳大牛愣了愣,想到眼下的季節,入夜極涼,大步走了過去,俯身準備抱她去床上休息。
可人兒剛入懷,那種軟綿綿的女兒幽香,便極是好聞地撲入他的鼻端,撩得他心裡一蕩,渾身的血液就像長了鉤子,扯得他心裡癢癢,手臂的力道情不自禁大了幾分,像是恨不得將她揉入骨頭,一扯入懷,忍不住,就在她的嘴上啃了一口。
“侯爺?”
趙如娜嚇了一跳,霎時驚醒,睜開睡意濛濛的眸子。
“你怎的回來了?”
“咳咳!”陳大牛差點兒嗆住,看著她唇上的嬌豔欲滴,想到剛才的“偷香”,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鬆開了她的身子。
“俺剛落屋,你咋不去床上睡?”
他的窘迫,自是也入了趙如娜的眼。
二人本就多日不見。唇上剎那的觸感,他躲閃的眼神,惹得她亦是心跳加快,閃爍其詞。
“妾身先前沒有睡意,原是想看會子書的……不曉得怎的就睡了過去,倒是讓侯爺看了笑話。”
陳大牛看她撿起書本,直皺眉頭。
“以後夜裡看書,不要把綠兒打發出去,免得著涼都沒人曉得。到時候,受罪的還不是你?”
“知道了。”
趙如娜微微低頭,溫馴的捋了捋頭髮。
“聽說你夜不安枕,可是哪裡不舒坦?”
他關切的輕問,趙如娜沒抬頭。
“沒有,我只是擔心楚七。十九叔出了事,如今她又下落不明,不知到底怎樣了。想她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我這心裡頭,頗不是滋味。”
她隨口說著,還沒有說完,眼角餘光瞄到陳大牛突然變得黑沉酷烈的臉色,趕緊閉上了嘴。
前些日子,趙樽歿於陰山的噩耗傳來。
打從那一日開始,他中途就回來過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回來未與她親熱,甚至也沒有與她談論趙樽的事情。
趙如娜性子溫良,但心思卻極其敏感。從他閃爍的眼神裡,她看得出來,他有怨有恨,而他惹他怨恨那個人,正是她的親哥哥。
她身處其中,左右不是人。
說起來,她與趙樽的關係不算親厚。按民間的說法,他們算得上是叔侄至親,可在皇室裡,卻涼薄如水。她眼中的十九叔,與旁人眼中的十九爺並無不同,英雄蓋世,冷漠難近,不苟言笑,見著他的面兒,最好是躲著走,免得被他的冷氣所傷。
若不是後來與楚七交往,興許趙樽於她,也只是一個稱呼罷了。可真正得了趙樽的死訊,尤其想到此事極有可能與哥哥有關,她的心裡也是揪著難受。
這個,才是她夜不安枕的原因。
可每每想及此事,她與陳大牛之間,就像橫了一根刺。陳大牛如今雖然封侯加爵,但趙樽在他的心裡,有著神一般的地位。這一點,趙如娜很清楚。也清楚,他與她的想法一致,此事與趙綿澤有關。
二人相視,不免尷尬。
陳大牛黑著臉看她。可哪怕再多的埋怨,也知她亦是無辜。清了清嗓子,他想說一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又覺無話可說,只好隨便換了一個話題。
“那個啥公主來著?怎樣了?”
趙如娜面色微微一滯。
“文佳公主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