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我。”
“哦。”
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只覺得身子一輕,他的人已然踩上了石墩。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
說不怕是假。
事到臨頭,人人都會恐懼。
她沒有動彈,眼角餘光瞟過腳下猩紅的潭水,覺得這體驗實在太恐怖了。尤其到了後面的幾個石墩,她幾乎快要驚呼出聲。
剩最後一級時,根本無時間再踩。
“殿下小心。”
陳景驚呼一聲,便要衝入池水。
可趙樽卻突地提氣,縱身一躍,帶著她飛身而過,堪堪落地。
夏初七渾身都是冷汗。
“有驚無險,有驚無險,果然是驚室。”
恐懼之心在落地的一剎那散去,她不停拍著胸口,看著趙樽眯著眼直笑,又沒有忍住讚美他。
“趙十九,你太厲害了。”
每一次,每闖過一間石室,她都有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那感覺極是快樂。因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她都不會忘記感謝和讚美他。
眾人坐在地上歇息,都有些筋疲力盡。
這種疲憊不像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打完,出一身冷汗的疲憊。而是一種對未知和驚險所產生的心理效應。戰場再可怕,你面對的是人,面對的是刀槍。而這個陵墓裡,你永遠不會知道,接著會面對什麼。
這才是最可怕的。
人在險境,越是接近目標,越是害怕。
歇了片刻,有人輕聲發問。
“殿下,還剩兩室了,對不對?”
趙樽點了點頭,在火把慘淡的光線下,仔細觀察著石壁和甬道,一身冷硬的甲冑上,泛著森寒的光芒。
“下一個,是死門。”
一個死字,便足夠令人駭然。
出了“驚門”,在通往“死門”的甬道上,無人說話,氣氛沉悶而壓抑。火光極弱,整個甬道都帶著一種恐怖的冷寂。
四周安靜,黑暗。
“嘭!”
一道極低的聲音傳來。
“注意腳下。”
夏初七聽見趙樽的低喝,眼睛一花,只覺得腰上被他拽緊,低頭一看,“呀”了一聲,那是一個不知多久的死人頭,大概就為了製造恐怖效應,那滿頭的亂髮,骷髏般的臉骨,看著極為驚懼。
“這先人真是惡趣味兒。”
鎮定著情緒,她調侃一聲,為了調節氣氛,又笑著道。
“趙十九,生門時,你說生即是死,一線之隔。那反之,這死門,豈不就是生?一樣一線之隔。只要我們過了死門,接下來便只剩開門。開門開門,大吉大利。咱們六關都闖過來了,八關也不在話下。”
“阿七,你來看看。”
聽了趙樽凝重的聲音,夏初七收斂笑容走了過去。只見在進入“死門”的甬道門口,再次出現了一塊拼音體的鑿字。
“死門,又稱為‘慾望之門’。開啟之後,將會在十五分鍾後關閉。欲過死門,必須無欲無求。但凡動了慾念,不論貪、色、淫,還是嗔、執、妄,都將命喪於此。故此,謂之死。”
等她唸完,旁邊有人不解。
“十五分鍾是……多久?”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想了想。
“約摸一刻鍾。”
“進吧。”
死門已開,避無可避。
眾人打起精神,踏入石門內。卻發現,與想象中的鬼魅、陰森和恐怖根本就不一樣。
可以這麼說,“死室”是她們過了前面血淋淋的六室之後見過最美麗最繁華最寬敞的一個地方。
或者說,它已經不是一間石室了,反倒像一個御花園,頭頂彷彿有星空萬里,四處有鳥語花香。
死室的門口,還豎著一個照壁,上面是兩個男女栩栩如生的壁畫。女子身姿姣好,男子豐神俊拔。但畫上之人的面目,卻被歲月雕琢得看不太清楚,只剩邊上的兩排鑿字依稀可以分辯。
“金戈鐵馬豪情戰千里,江山如夢愛恨皆成空。”
好像從景門開始,這個陵墓的設計者,便有些傷感起來。想到前面的“縱三千裡河山,憶四十年蓬萊”,再看到這句,夏初七目光裡頓時有一股子霧氣升起。
人總歸要死,即便創造過盛世之景,最終不過化為一堆白骨,前世縱橫天下的狄王朝,如今也不過偏居一隅,成為“北狄”,居於漠北。而他們這位赫赫有名被世人稱頌的祖先,也只能永遠長眠此處。
深吸一口氣,她把單薄的身體靠向趙樽。
“趙十九,這怎麼過?”
趙樽脊背挺得筆直,環視了眾人一圈。
“真正的兇險來了。諸位且記,抱元守一,排除雜念,保持心神寧靜。不貪,不嗔,不念,不戀,不淫,不色,不……”
“那還是人嗎?”
夏初七低低唸叨了一句,心底串入了一股冷氣。
前面的六室,不論多兇險,都是外部力量。而這一關名為“慾望之門”,卻是內在力量。一個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最為可怕的不是魔鬼,而是心魔。可那人得有怎樣的技術,才能做出這麼強大的幻境。在幻境內,她又靠什麼來控制人的心神?
聲、色、形,還是味?
“能闖過去的,都不是正常人。”
聽見趙樽這般回答,夏初七眼皮微微跳了跳,側過頭去,就著幽幽的夜明珠光線看他的臉。
“這麼說來,我們都過不去了?我可是正常人。”
趙樽沒有馬上回答。
他先命令眾人速度繞過照壁,往前疾行,然後才捏了捏握在掌中的小手,語氣像是叮囑,更像是在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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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眼睛看前面,不要看爺。”
夏初七被他拖著手,走得極快。聞言,狐疑地微掀唇角,“奇怪,我看你咋了?”
趙樽一本正經,說得極是認真,“你這般喜歡爺,平常都受不得誘惑,更別說在這慾望之門裡。若是總看,難免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雜念。”
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這廝把她說得這麼好色和不要臉,夏初七頓覺鬱氣襲入胸膛,耳朵根子倏地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