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甚至也看見了,幾名大晏將校殷切的目光了。
這情形,突然讓她有點悲哀。
洪泰老皇帝啊,你可知道,你都逼得你家老十九要賣身了。
她在胡思亂想,屋子裡都在猜測,只有一個人最淡定——趙樽自己。
他沉吟著看向巴彥,淡淡問,“兀良罕可汗,似是沒有誠意啊?”
“晉王殿下,我父汗自然是極有誠意的,牛羊是我們草原人的命,女兒是父親的命,沒有比命更緊要的東西了。我父汗把最珍貴的都獻給了殿下,怎會沒有誠意?”
說話的人不是巴彥,而是不服氣的託婭。
若是中原女子,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敢插嘴的。但草原姑娘生性剽悍,又是兀良罕最得寵的小公主,自然膽子就大些。
她說話的時候,巴彥也沒有阻止她。
在他看來,他們的草原明珠是極美的,一個美麗的姑娘與男人說話的力度,自然比一個男人更強一些。更何況,趙樽如今處境艱難,若是他不想他的兵卒們被凍死餓死,自然應當非常樂意接受他們的結交,五千牛羊,一個美女,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欣然同意。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帳內又是一陣安靜,落針可聞。
趙樽並沒有馬上回答,也沒有看託婭。
他優雅地抬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盞,輕喝一口,一聲不吭。
這情形讓人不懂了,席中的李參將看他一眼,為免尷尬,笑了一聲,接了過去,“聽託婭公主這意思,兀良罕是想要臣服我大晏朝?若是兀良罕王有意臣服,應當遣使去大晏京師才對,與我們晉王殿下私相授受是何意?更何況,當初十二部在山海關劫我軍糧,這梁子可是結大了,又豈是五千牛羊,一個女子可以解決的?世子未免太看輕我們。”
夏初七默默為李參將點了個贊。
她猜,兀良罕的來使是知道了趙樽劫糧的計劃,這才提前來示好。
“若是誠心結交,你們可汗為何不來?”
心裡這樣想,沒有忍住,她咕噥了一聲。
自然,她如今是侍衛裝,這聲音發得便有些突兀。
巴彥看了過來,託婭也看了過來,目光裡全是詢問和吃驚——一個小小的侍衛,憑什麼在這樣的場合質問來使?
夏初七垂下頭,正有些尷尬,面前的主子爺突然嘆了一口氣。
“她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這聲音,像無奈,像寵溺,其實也是給兀良罕的下馬威。
帳子裡的大晏將校,低笑出來,巴彥世子和託婭公主臉上的笑意卻凝固了。沒有人願意這樣被拂了臉面,被一個侍衛質問。可到底是搞外交的,一轉瞬,巴彥又恢復了常態,微微帶笑。
“晉王殿下,入了冬天氣見寒,我父汗身子欠佳,實在經不起這長途奔徙之苦,還望殿下見諒。”停頓一下,巴彥又聰明地把話題拉入正事,“如今父汗誠意將兀良罕兩件寶贈予殿下,不知可否笑納?”
他一直看著趙樽,希望趙樽能表態。
不僅他,所有人都在看著趙樽,都希望能看到他的反應。
可趙王爺從頭到尾只在慢條斯理地喝茶,像是極喜歡那茶的香醇口喊,姿態到是極為優雅貴氣,可他完全置身事外的態度,高山遠水一般,哪裡是待客之道?
不要說旁人,即使是夏初七,也摸不準他究竟有什麼打算,只能一次次透過茶氣的氤氳煙霧,瞄向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從他的雲淡風輕裡,辨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利芒。
好一會兒,他似是矯情夠了,慢慢抬頭。
“說吧,希望本王幫你們做甚?”
“殿下!?”巴彥微微一驚,似是沒有想到趙樽會直接點明,沉默片刻,苦笑一聲,“殿下果然睿智,巴彥還沒說,您就已然猜到。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把在古北口搶來的軍糧,囤積陰山,原是準備待時機成熟再運到兀良罕。可不成想,前兩日卻被南晏的魏國公帶兵奪去了。不僅如此,還俘虜了我的哥哥……”
“哦”一聲,趙樽眸底略有微波。
“物歸原主,不是正理?本王與魏國公同朝為官,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本王幫你奪回來?”
“不不不,不敢有這個意思。”巴彥被趙樽搶白,情緒還算鎮定,只是說起那件事來,頗為激動,“殿下有所不知,魏國公有一個兒子,叫夏衍。他看上了我們兀良罕的明珠託婭,要我們把託婭送過去,換我哥哥,不然便要我哥哥的命……”
趙樽笑了。
笑時,他抿得薄薄的唇,看上去極是無情。
“巴彥世子,你有聽過強盜求助苦主的嗎?”
巴彥拳頭攥緊,垂下了頭,“殿下,我們別無他法了。魏國公欺人太甚,但兵強馬壯,我們不是對手。我父汗與兀良罕的眾位長輩們商議過了,都說晉王殿下是人中君子,我們願意把我們兀良罕的明珠送與殿下,與殿下結這親門,只請求殿下救出我哥哥。”
聽完,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
為什麼人人都想把女兒嫁給趙樽,不知道他家裡有老婆了嗎?再一次,她心肝兒顫了,還騷動了——不行不行,趙十九再不吃掉,太危險!
趙樽略帶嘲意的笑了笑,若有似無的一哼,“為什麼選擇本王?左右都是換人,你們把人給了夏衍,還不必再付五千頭牛羊。算來,你找到本王,這買賣不合算。”
巴彥頷首,態度嚴肅恭順,“殿下,我們雖是草原人,但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也是懂的,兀良罕與殿下間的過結,那只是誤會。在此之前,北狄與兀良罕過不去,南晏也與兀良罕過不去,搶糧草是為了兀良罕的百姓能好好過冬,原就是無奈之舉。我等素聞晉王殿下胸襟開闊,人中之龍。若是晉王殿下允許,我等往後願效犬馬之勞,只要殿下能讓我兀良罕的子民與南晏子民一樣,有衣有食,不必再受戰亂之禍。”
這一席話,巴彥說得極低沉,極誠懇。
如果夏初七不是夏初七,她覺得自己能被感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