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被噎得滿臉兒通紅,一直為主子抱著屈,就連護在馬車邊兒上的一眾侍衛也紛紛都變了臉色,打主子的臉,便是打奴才的臉,誰心理能舒坦得了?
只可惜,夏初七愣是沒有半絲兒緊張。
她不理那個丫頭蠻橫的質問,只唇角噙笑,望向趙綿澤。
“這位小哥兒,在下身為良醫官,路遇有人受傷就施以援助,大家夥兒可都見著了,那是為‘仁’。在下與你等素不相識,聽聞你們詢問,也以禮相待態度恭謙地詢問是否有疾,那是為‘義’。試問一下,區區在下不才我仁義皆有,如今卻被您家這位‘大嘴蟈蟈’惡聲惡氣的訓示,是為何故?”
在程朱理學被定義為正統的時代,她這話很是犀利。
當然,她為什麼敢說得如此坦然,也是吃準了趙綿澤的心思。
這廝想在他家皇爺爺那裡撈一張“好人卡”,處處表現得溫馴良善,對上恭謙,對下寬厚,人人都說此子仁孝端方,將來可堪大用。所以說,這樣的一個人……渣,又怎麼會為了她這個連底細都還沒有弄清楚的人,破壞了他的優質形象?
果然。
趙綿澤眼皮微微一跳,不動聲色地笑了。
“抱琴,退下。”
淡淡地喝斥了丫頭,他望向夏初七時,微微一笑,話鋒突轉。
“你不識得我?”
“我們有見過嗎?”夏初七挑著眉頭,滿臉是笑的反問。
“自然是見過的,還不止一次。”
趙綿澤的聲音始終是溫和的,如果不是太過瞭解這個人的“狠”都刻在了骨頭裡,夏初七真能把他當成一個陽光的漂亮男人,因為他實在長了一張溫潤得如同白玉一般討喜的臉。
可惜了啊……
淡淡地眯了下眼睛,她假裝好奇地將趙綿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心裡頭那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的嘲諷情緒,漫不經心地撣了一下帶著鮮血的衣裳,衝他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來。
“小哥兒生得如此好看,謙謙君子,溫潤而澤,神仙兒一般雍容的人物,區區在下不才我實在是識不得。呵呵,但凡要見過小哥兒一面,一定會記憶猶新的。所以呢,抱歉了,小哥兒若是有什麼事兒找我,麻煩你直說。瞧我這一身的邋遢,正尋思著回去洗洗呢。”
“可否就近找個茶舍一談?”趙綿澤看著她。
“茶舍?!”夏初七挑高了眉頭,唇角仍舊帶著笑,“只怕是不太妥當啊?不瞞小哥兒你說,區區在下不才我呢,正急著去市場上買蘿蔔呢。你們都曉得的,這入冬了菜蔬緊俏,去晚了,好蘿蔔都讓人挑走了,剩下一堆黑心的,可怎麼吃得下嘴?”
趙綿澤面色微微一變。
“小先生這是要拂了我的意?”
夏初七看著他漂亮的眉眼,靜靜地看著這個夏楚臨死之前還想著要再看一眼的男人,輕輕勾著唇,擺出一副從前的夏楚絕對不會有的嘲諷臉,一瞬不瞬,淺淺帶笑。
“小哥兒要如此說,那便當是吧……拜拜……”
古今結合的擺了一個“再見”的動作,她隨手便拉了一直抿著嘴巴沒有說話的李邈。與她的手相觸時,夏初七這才發現李邈的掌心裡,不曉得啥時候已經溼透了。
很顯然,她這位表姐比她還要緊張。
不過幸好,李邈不足十四歲便被送往了廟庵帶髮修行,再加之,先前在韓國公府邸,她性子清冷,深居簡出,見過她的人原本就不多。更何況,一個小姑娘,四年多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即便見過她的人,也根本都認不出來。
“都站住!”
一聲吼叫從她們背後傳來。
不是趙綿澤的人,而是從應天府衙門方向過來的。
原來就在夏初七與趙綿澤兩個墨跡的當兒,應天府衙門的捕快就聽說這裡發生了砍人案子。天子腳下,這種事兒官府還是要管的。這裡離應天府衙門不遠,這些盡職盡責的捕快,速度還算是相當的快了。
“地上的血怎麼回事?人呢?”
一個從衣著上看像是應天府衙裡刑房典吏的人,按著腰刀走過來,剛剛問了一嘴,那一雙小眼睛便巴巴地落在了趙綿澤的馬車上,再然後,才慢慢地轉悠到了趙綿澤的臉上。
天子腳下的官吏,就有這樣的便利。
只微微一愣,他面色突變,“撲嗵”一聲便當街跪了下來。
“卑下不知皇長孫殿下在此,還請殿下恕罪。”
譁啦一聲,老百姓們傻了眼兒,很快,紛紛學著應天府捕快們的樣子跪在地上請起安來。沒有法子,夏初七當下與李邈也是一跪,只心裡頭的恨意,卻是飆升了起來。
“都起吧。”
趙綿澤不像趙樽的冷酷外露,他向來是一個溫和的人,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招呼完了那些老百姓和捕快,又不深不淺的說了幾句案子的事兒,那目光便又望向了夏初七。
“不知如今可否去茶舍一敘了?”
如今他是皇長孫,她還能說不嗎?
當然,夏初七本來原本就沒有想過“不”字兒。
她拋了一堆魚餌出去,正等著魚兒上鉤呢。雖然鉤到的魚兒太肥了一點,好歹也得到了垂釣的樂趣。
至於她先前之所以拒絕,不過只應了四個字——欲擒故縱。
男人天生犯賤,尤其是趙綿澤,那更是賤中之賤。普通的醫官哪能吊著他?
而且,對於他這樣的渣渣來說,就不能像夏楚那樣兒待他太好。
她甚至於都可以想象得出來,像他這種賤人,女人要是喜歡得上去給他****,他只會踹她一腳;女人要是踹了他一腳,說不定他才會反過來想要給她****。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這樣的渣渣,就是欠虐。
當然,在她看來,對付賤男人最殘忍的辦法,不僅要虐他身,還要虐他心。
總有一天,她得讓他嚐嚐當初夏楚嘗過的銼心滋味兒……
眉眼彎彎的笑著,她一雙眸子狡黠如狐。
“與長孫殿下一敘,是區區在下的榮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