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長吐了一口氣,“趙十九,晚上我為你下廚。”
喊完這一句豪言壯語,她的人還沒有走到火房,便已經開始後悔了。從晉軍的醫務隊長和晉王妃的神壇上“咕嘟”一下,淪落為火頭兵,她這不是自我糟蹋麼?
犯傻啊!
軍營裡的火房不像晉王府的灶房,配料不齊,食材不全,一應炊具都相當的簡陋,若不是“為趙十九做飯”的愛意在支撐,她一定會不要臉的撒丫子就跑路。
“水來了,小二,快幫我卸下擔子……”
小六擔著水,大喊著入了灶房。
他與小二兩個人是夏初七的軍營跟班,只要夏初七在醫務營,他們兩個便在醫務營。如今夏初七跑來做了火頭兵,他們也成了火頭兵。
小二奚落,“擔這點水,看把你累得,一頭汗。”
小六回嘴,“盡說風涼話,有本事,回頭你試試?”
哼一聲,小二朝他擠了擠眼睛,又得意的走到夏初七面前,笑眯眯的歪著腦袋瞅她。
“王妃,水回來了,倒在哪裡?”
對於這個弱智的問題,夏初七很傷心。
“水缸啊,小子。”
狠狠瞪他一眼,夏初七揚了揚手上的菜刀,然後在菜板上切得“哚哚”作響,好像很忙的樣子,心裡卻腹誹了自己一萬次,又腹誹了更傻的小二和小手一萬次。
“小二,快幫幫我啊,你愣著做什麼?”
小六提著桶,怪叫著,小二這才擦了手跑過去幫忙倒水。自從上次醫務營裡被東方青玄制住用來威脅夏初七之後,他只要與她一道出來任務,便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盯住她不放。
“受不了你。”小六嗔著,抬高了木桶往水缸裡倒。
“我也受不了你。”小二幫襯著他,扶著桶沿,毫不客氣的反擊,兩個人合著用力,一桶清水便慢慢入了缸。
“等等——”
夏初七突地調過頭,面色極其古怪。
“怎麼了?”
小二和小六怔怔的看著她,傻了片刻,卻只她突然拿著菜刀一步一步地走近,那神色恍惚的樣子,就像中邪了似的……
小六嚇得直哆嗦,趕緊甩掉水桶。
“王妃饒命!饒命啊!要殺你就殺小二。”
小二面色一白,也嚇得夠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高舉雙手,“王妃殺不得啊殺不得,若你要殺,就殺小六好了。我是無辜的啊,還有我比他長得帥啊,死了可惜……”
“閉嘴!”夏初七揮了揮菜刀,在那兩個二貨緊張的抽氣聲裡,慢慢地蹲身,將頭伸向了注了清水的水缸,眯上眼,深深一嗅……
夏初七閉著的眼久久未睜,低下的頭也沒有抬起,她的注意力似乎全部落在蕩著漣漪的水缸裡。那表情,那動作,讓火房裡生出幾分緊張的壓抑來。
跪在地上的小二,伸長脖子,朝小六使眼色。
“你上,問問去?”
小二縮了縮腦袋,瞪他,“你怎麼不上?”
“我怕!”
“我也怕。”
吼鬧著,兩個人互相瞪視片刻,都不敢輕易上去打擾老僧入定般的夏初七,最終,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伸出右手來,用了他們解釋爭端的慣常手法——剪刀石頭布,輸了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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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石頭!布!”
三輪比劃結束,小二苦著臉從地上爬起。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夏初七背後,咽了口分泌旺盛的唾沫,輕輕抬手,拍在她的背上。
“王妃……招魂了……”
夏初七沒有動靜,也沒有回頭。
小二眯了眯眼,知道他家王妃的耳朵不好,手上加重了力氣,重重在她肩膀上一拍,“王妃,回魂了!”
“哇——”夏初七猛地轉頭,揚起菜刀,朝他一瞪,“你打我做甚?嚇死我了。”
小二委屈的耷拉下眼皮兒,儘量避開她手上菜刀的鋒芒,歪著脖子小聲道,“看你盯著水缸不說話,小六讓我來問問,怕你是中邪了。”
分明是他所想,卻賴在小六身上。
小六翻著白眼兒,苦憋得說不出話。
好在夏初七早知這兄弟兩個的調調,也不以為意。她慢騰騰放下菜刀,朝兩個呆瓜招了招手,坐到灶膛邊的柴火凳上,拿火鉗子刨了刨灶膛裡擁堵的灰,淡淡道:“小六,你仔細給我說說,在哪裡擔的水,是誰讓你去擔的水,為什麼要去擔那口井的水,擔水的時候,可有遇到異常之事?”
擔水便就是擔水,哪裡能擔出這麼多毛病?
小六覺得小二說得對,王妃可能真的是中邪了。
可他肚子裡尋思著這話,卻不敢說出來,只能老老實實的蹲在夏初七的身邊,一邊兒為她撿著柴火往灶膛裡塞,一邊兒把擔水的來龍去脈一一交代。
在他敘述的過程中,夏初七屢次追問細節。
好幾次,還反覆問了幾次。
她反常的樣子,嚇得小六結巴不已。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總算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就連擔水之前他撒過尿沒有洗手的事兒,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你個齷齪鬼!再也不敢吃這水了。”
小二做噁心狀,朝小六吐了吐舌頭,看夏初七再次默默無語,趕緊收斂住玩笑,正經問,“王妃,您是不是覺著那水有問題?”
夏初七抿了抿嘴,瞥他一眼,對小六道,“看見沒有?往後少吃多想,向小二學學。你看,這跟著我沒多少日子嘛,腦瓜子就靈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