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禮後兵?是個會來事兒的人。
夏初七微抬下巴,對他容貌上的失望,頓時少了幾分。
而這時,聽得“三公子”這般說,賭坊裡的人都覺得他謙遜溫和,有禮大度,也不管他是否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了,都紛紛站在他那一邊,頻頻點頭稱是。再說,輸了錢的人,心裡都不平衡,更覺得夏初七幾個贏了銀子就跑,屬實不太厚道。
兩三句話便扭轉了局面,三公子果然不簡單。
夏初七啞然失笑,瞥了趙樽一眼,正想開口,不料他卻按住她的手背,搶在她的面前,淡然道:“好說,賭也可,但得三公子有沒有好的彩頭了?若有彩頭,賭戲而已,玩玩無妨。若無彩頭,賭也無趣。”
趙樽表情很淡,那面色比起先前來,也嚴肅了許多,恢復了他一慣的溫度——沒有溫度。三公子似笑非笑地看過來,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像兩把廝殺的馬刀似的,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見他還是那般無情無緒,三公子嘴角的笑容擴大了,那眉頭微挑的妖氣勁兒,為他平凡的面孔又增色不少。
“貴客放心,我手上的彩頭,你一定會有興趣。”
趙樽淡淡“哦”一聲,漫不經心地一勾唇。
“你且說來聽聽,是什麼彩頭?”
三公子有意無意地瞥了夏初七一眼,也笑,“貴客不如猜猜看?”
冷哼一聲,趙樽似乎不想再與他費口舌,淡淡道:“不好意思,今日老爺累了,即便你把整個賭坊押上來,我也無心再賭。”說罷,他拍拍夏初七的肩膀,盯住她道,“走人。”
欲擒故縱是趙十九常玩的老把戲,與他相處這麼久,夏初七非常清楚。
實際上,憑著她對趙樽為人的瞭解,雖然他與三公子之間並未多說幾句話,但是她卻感覺得到,自從三公子說出“有他感興趣的彩頭”之後,趙十九的身子就繃緊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對那“彩頭”有了興趣。
有興趣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到底是什麼籌碼,三公子敢保證趙樽有興趣?她猜不出來。
但不管知與不知,所謂夫妻,便是默契的配合。
她“嗯”地重重地點頭,笑吟吟挽住趙樽的胳膊,眉兒高挑,“老爺說得有理,財多壓死人,錢多睡不著,咱贏了這麼多錢,也足夠了,再貪多,嚼不爛。走吧走吧!不貪,不貪,不貪也——”
“呵——”
一聲輕柔的呵笑,三公子人未動,聲音卻傳了過來,“貴客所言有理,錢財乃身外之物,即便是我整個千金賭坊,想來貴客也不會看在眼裡……但世上的珍貴之物,自然不單單只有金錢……人做彩頭如何?貴客在意的人。”
夏初七走在趙樽的身側,三公子的聲音是從他們背後傳來的,她一句也沒有聽見,只感覺趙樽的身子明顯一僵。她心裡一毫,便不解地轉過頭去,迎上了一張似笑非笑的平凡面孔。
“貴客,可否我二人單獨一敘?”
他要敘的人,指的是趙樽。
夏初七一怔,眯眼看看他,又看看趙十九,“老爺……”
“阿七外面等我。”趙樽拍拍她的手,聲音凝重。
接著,在趙樽的示意下,兜著銀子發傻的鄭二寶和侍衛們一起退出了房間。夏初七心裡一緊,各種猜測都想了個遍,還沒有想出原委來,卻見三公子也與趙樽做了相同的動作,揮散了眾人,讓那個鬼手張把房內的人都清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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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你。”
她瞥了趙樽一眼,轉了身。
臨出房門前,又回頭看了三公子一眼。
他還是在笑,是望著她在笑,那笑容有一絲熟悉。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趙樽,一個是三公子。
隔著一條漫長的時光長河,兩個人再次相對,許久都沒有人開口,只有桌面上那一壺小二臨走前泡上的茶水,在嫋嫋的冒著青煙,彷彿在沉澱一個即將展開的故事。
“怎樣,貴客考慮好了嗎?賭還是不賭?”
一陣良久的沉默之後,三公子率先開了口。
趙樽看著他的笑容,輕抿了一口茶,面色淡然無波。
“你手上的籌碼那樣重,我怕沒有對等的東西赴你的賭約。”
“你有的。”三公子似是滿意他的回答,笑容擴大了幾分,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輕鬆,“那一****與她夜探陰山時,我便已經說過,我手裡有你要的東西……而我要的,你也得給我留著。”
趙樽放下茶盞,呵氣冷笑一聲,“你倒會獅子大開口。”
三公子笑容更為媚惑,“你不也說了?我籌碼重,值得。”
趙樽眉梢微冷,靜了一瞬,方才淡淡道,“我若不願呢?”
“你一定會願意的。”
三公子淺笑著一眨不眨地看他,輕輕拍了拍手。緊接著,樓道上便再次傳來腳步聲,那個白日裡夏初七在展區見過的蒙族婦人,抱著那個叫“寶音”的小糯米糰子,從樓道上方走了下來。
“三公子——”蒙族婦人低低屈身行禮。
她懷裡的小寶音像是剛睡醒了一覺,揉了揉眼睛,打個呵欠,一臉不解地看了一眼趙樽,微微一愣,便轉開了頭,扁著粉嘟嘟的小嘴巴朝“三公子”伸出手去,懶懶的聲音,奶聲奶氣。
“阿古木郎,抱——”
看著三公子接了小糯米糰子入懷,趙樽臉上霎時一黯,拳心緊緊握起。
可小糯米糰子哪裡看得到趙樽的臉色?
她乖乖地窩在三公子的懷裡,又打了一個哈欠。
“阿木古郎……困……覺覺……”
“乖,你再睡一會兒。”
“哦……”
小糯米糰子“咕噥”著又閉上了眼,三公子微笑著輕輕拍她的後背,那寬慰的動作、溫和的聲音,無一處不像極一個慈愛的父親。可是看著他那張臉和他的動作,趙樽眸底的冷意,卻擴散得越來越快,頃刻間便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好。我賭。”
沒有遲疑,他點了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