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得了,一句比一句厲害了。夏初七悲催的看著她,竟是無言以對。
她嘆一口氣,把臨來宮中之時準備的雜七雜八的“靈丹妙藥”掏了出來,遞到烏仁瀟瀟的手裡,囑咐她“別後加餐,注意飽暖”,自有一番情深意切。
可烏仁瀟瀟顯是不相信她的好意,把那些瓶瓶罐罐從小包裡掏了出來,看了又看,猶豫半天又遞還給她,只說了一句,“我怕付不起賬。而且,不想你就這麼還上了人情。”
“算你狠!”夏初七緩緩放開烏仁的手,仰天一嘆,“你這是把一切栽在我頭上,讓我欠你一個大人情,而且還是一個永世都還不上的人情。烏仁,我這是多麼悲催的人生。”
烏仁瀟瀟輕笑一聲,想到別日將別,再見面已不知何日,眼睛裡已經含滿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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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著吧。若有機會,定會找你還來。”
看她如此,夏初七心窩裡也一陣發酸。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要不讓我還人,都成。”
“我不缺錢,只缺人。”
看著烏仁飄然而去的“貴妃月影”,夏初七朝天豎了個指頭,並不急著回麟德殿,她走到落雁湖邊,找到那一塊假山石,雙腿抱膝坐了下來。這個地方處在風口上,夜晚的冷風吹過來,刺入肌骨,冷得她瑟瑟發抖,但她卻未避開,而是攏了攏衣裳,迎上了冷風。
與烏仁瀟瀟談過話,她心思浮躁,急需寒冷來讓自己清醒清醒。
天上的月光毛毛的,地上的冷風……突然沒有了。
她察覺到風口氣流的不對,突地側過眸子。
月光下的那個男人,一襲明黃的袍角被風吹得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窸窣聲,可他的身子卻一動也未動,揹著光的臉色也瞧不太清楚,但總歸不太友好就是了。
夏初七心裡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趙綿澤,尷尬地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小的恭請陛下聖安……”
她朝他施禮,他仍是一動也未動。
“風涼得緊,為何獨坐在此?”
這是要與她寒暄的意思?搞得好像兩個人很熟。夏初七換了一個方向,以便更好的觀察他的面色,也順便裹了裹身上的衣裳,裝出很冷的樣子,“是有些冷,呵呵。陛下在這賞月,那小的就不汙染空氣了,告辭!”
她說罷,抬步就走,趙綿澤默不作聲,也未阻止。
走了幾步,沒有感覺他跟過來,夏初七長吁一口氣,宣佈躲過一劫。
他的身後,趙綿澤轉過身,看著她幽幽吐了一句。
“夏楚,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成的?”
夏初七若是聽見了,一定會停下來,很嚴肅地告訴他“是肉做的”,可是她聽不見,一點也沒有聽見。聽不見,她的腳就不會停。她的腳不會停,樣子就顯得有些目中無人。她的目中無皇帝,就很容易引起憤怒。
於是,她正好端端走著,還未反應過來,胳膊突地被人拽住。
“做什麼?”
她偏頭剛問了一句,那人就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小七……讓我抱抱你,就抱一抱。”
耳朵聽不見的人,真是可憐!警覺性直接降低了無數個等級。夏初七無奈地想著,狠狠推他,可他卻似是受了刺激,勒緊她的腰,頭便低了下來,湊向她的唇。
強吻?夏初七大驚失色,腦袋猛地一偏,那帶著他憤怒與激動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趙綿澤——你瘋了!”
她生氣得很,猛一把推開他,揉了揉臉頰,嫌棄的看著他,“你以前不是不喝酒麼?如今倒是習慣了喝酒亂性啊?”想到顧阿嬌的事兒,她嘿嘿乾笑兩聲,“但我可不是您的宮女,我是晉王爺家的人,陛下你還是顧及點彼此的臉面才是。”
“狗屁!朕是天子,這天下的人,都是朕的。”
趙綿澤這樣溫文爾雅的人也會爆粗,是夏初七沒有想到的,更沒有想到,他一擊未成,又抱了過來,那混合著酒味兒的粗重呼吸與明顯壓抑在崩潰邊緣的情緒,任誰也知道,這廝有一點失去理智了。
與失去理智的人對話,很難說得清楚。
軟的不吃,得上硬的了?
夏初七斂著眉頭,雙手抵在他的胸口,冷冷看著他。
“我警告你,再亂來,我可就認不得你是皇帝了。”
趙綿澤身子一僵,圈在她肩膀上的雙臂,稍稍松了松,重重呼吸著,似乎也冷靜了不少,但是他仍然半圈著她,似乎極欲靠近,不捨得放手。
“你別怕,我不動你,我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兩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互望著。
趙綿澤看著她月光下清秀俏麗的小臉兒,依稀記得那一****為了與趙樽私會,徑直落湖逃離的事情來。那一晚,他跟了她一路,追到這裡,竟沒有勇氣上去質問。如今再一想,他也反應了過來,那個時候,她便已經身懷有孕了。可到底是怎樣的決心,可以讓她不顧一切?為了他,她在宮中舉燭自焚要挾他,為了他,她十八般武藝用盡,也要逃離這座宮殿……
不過,想想,這宮殿真的沒什麼好。
不是困於此間的人,又怎知繁華下的寂寥?
“小七……不要離開我。”
看著他眸中的火苗,夏初七心裡一悸。
“趙綿澤,你莫不是反悔了?”
趙綿澤呵一聲,目光微閃,“反悔又如何?朕是天子。”
夏初七冷笑一聲,“那可不?但是你不要忘了。在乾清宮裡,你親自答應了洪泰皇帝,而且還發了毒誓。反悔的話……可是會天誅地滅的。你們不都信這個?”
“天誅地滅?”趙綿澤突然出口的自嘲聲,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裡化不開的陰雲,層層密佈,令人透不過氣來,“天誅地滅又如何?你以為朕如今的日子,比天誅地滅更好過?”
這廝到底要做什麼?夏初七心裡一跳,本能地推他想要後退。
但沒有想到,她的手剛一使力,他卻率先放開了她,以一種她完全料想不到的冷漠語氣,輕輕說了一句,“你走吧,遠遠的走,不要再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