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職責在身,侯爺莫要為難。”
焦玉不說其他,只有這一句話。
“如果老子不肯呢?”陳大牛原就是一個直性子的人,真刀真槍與人打慣了,心眼子便不如旁人那麼細。他越是不願意讓焦玉去搜查,焦玉心裡的疑惑便越甚。他是趙綿澤的首衛,為人素來機敏,聞言上前一步,試探性寒了聲音。
“那侯爺就不要怪卑職僭越了……”
“你要做甚?”陳大牛惱道。
“搜!”焦玉不再理會他,揮手便要讓蜂擁上來的禁衛軍入酒肆內搜查。可這時,酒肆裡卻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
“誰要搜本宮的酒肆?”
那一道聲音清脆緩慢,卻字字有力。焦玉微微一愕,循聲望去,只見過來的女子高雲鬢,輕羅衣,金步搖一步一晃,極是貴氣端莊。自打焦玉跟在趙綿澤身邊起,便與趙如娜多有接觸,對她更有素來仰慕之情,見狀目光微微一閃,帶頭跪了下去。
“卑職恭請長公主殿下金安。”
趙如娜並不喊他“免禮”,只冷冷一笑。
別看她在陳大牛面前像一隻溫順的兔子,在定安侯府裡甚至會還被他嫂子找事兒欺負,可那是她給陳大牛面子,到了外面,該擺威風的時候,她也是一個極有皇家體面的女子。
一步一步走近,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焦玉等人。
“本宮閒極無聊,才與侯爺開了這酒肆。平常本宮也吃自家的酒,怎未聽聞有假酒一說?如今皇祖母大行,天下舉哀,本宮也正要離去服喪。沒有想到,你等不在宮中為她老人家守孝,竟出宮搜查到本宮頭上了。”
“卑職不敢!”
焦玉頭上一圈一圈泛著冷。
趙如娜只當未見他的窘迫,再一次冷笑,“本宮知道,你也是職責所在。這樣好了,焦侍衛長,我親自帶你進去查假酒。你指一壇,本宮便喝一罈。看哪一罈青州酒會吃死人,如何?”
這一席話夾槍帶棒,她的聲音雖然緩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每一個字都如同針刺,終是阻止了焦玉的腳步。
“長公主息怒!卑職等這便離去——”
一陣吆喝聲和馬蹄聲過後,如花酒肆又一次安靜了下來。眼看一場危機被趙如娜三言兩句給解決了,陳大牛籲了一口氣,緊緊摟住了她。
“菁華,多虧有你。”
趙如娜微微一笑,靠著他高大的身軀,立馬又變成了溫馴的小貓,再無長公主的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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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有時候就是……”
她頓住不說,他卻是一笑,“如何?”
“太直——”
嘿嘿一樂,陳大牛擁住她的肩膀,聲音好不愛憐,“媳婦兒又誇俺了。走吧,回去抱了孩兒,俺們回家去。”
他二人從前頭急匆匆往後院而去。
可還未靠近,便嗅到空氣裡隱隱的血腥氣息。陳大牛習慣了戰場,更是習慣了鮮血,只蹙了蹙鼻子,面色頓時一變。
“不好!”
他嘶吼一聲,放開趙如娜,大步往裡衝去。
只見原本隱蔽的酒窖大門洞開著,原本在此處設定的暗哨也被人挑了,那些埋伏在外面的暗衛,死了一地,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但卻無聲無息,就像根本就沒有人來過一般。
“周順!”
陳大牛心臟驟然一緊,大喊一聲,飛奔過去,撲入了酒窖。只聽得“咚”一聲,酒窖的門口,周順倒在了血泊之中,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滿頭滿身都是鮮血,看見陳大牛過來,手指微微抬了抬,可張開的嘴巴還沒有發出聲音,手便垂了下去。
“周順——!”
陳大牛大吼一聲,可他卻不會再回答。
他變成了一具屍體,變成了一個再也不會說話的屍體。這個跟在他身邊許多年的侍衛,跟隨他走南闖北,從未言過苦,從未失過手,但他就這般突然的、詭異的失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到底是誰幹的?
陳大牛順了一口氣從周順身上跨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都在發軟,虛得幾乎不能抬步,脊背上的冷汗汩汩而來,早已溼透了衣裳。
“小郡主——”
他“咚咚”幾個箭步衝下酒窖。
明知不會有人回答,他還是喊了。可先前他們幾個還在說笑的地方,只有奶孃死在血泊之中。
竹笥沒有了,竹笥裡熟睡的孩兒也沒有了。
短短的時間裡,周順和佈置在酒窖裡的一眾暗衛都死了,趙樽與楚七的小郡主不見了。這樣無聲無息地做下這等驚心動魄的大事,又豈是常人所為?
“殿下……”
陳大牛腦子轟鳴,想不出個究竟,悲鳴一聲,雙膝“嗵”一聲跪在了酒窖裡,垂下的腦袋,幾乎著地。
這是趙如娜第一次見他這樣。
與他夫妻兩年,不說十足瞭解,也是八九不離十。陳大牛在她的腦子裡,就是堅毅的、硬氣的、不知疲憊的、充滿了鬥志的,不管經歷什麼樣的事情,他從無這一刻這般沮喪、無助,惶恐不安。她知道,他的忠誠與善良,不允許他犯下這樣的錯,不允許他就這樣弄丟了趙樽的女兒。
有時候,歉疚可以殺死一個人。
尤其是陳大牛這樣的人。
趙如娜拖著腳步,眼皮動了幾下,心緒浮動起來,捂了捂“噗噗”跳動的心臟,她走過去,輕輕蹲在他的身邊。
“侯爺,你無須自責。”
陳大牛搖了搖頭,目光幽暗。
“俺太傻了!都是俺!”
“不是這樣!”趙如娜纖手抬起,落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揉了揉,又像個一憐惜孩子的母親一般,把他高大的身軀往懷裡攬了攬,方才溫聲道:“此事與你沒有干係,若一定要說有錯,那也是錯在妾身。原本十九皇叔對孩子有他的安排,是我說服了他要帶回定安侯府,這才出了這樣的事兒……”
“媳婦兒……”陳大牛沉浸在愧疚之中,原是難受得緊,但聽見趙如娜哽咽的聲音,想到她的痛楚,暗下的眸子迅速亮開,他反手攬住趙如娜的腰,把她圈過來,瞄了一眼她紅通通的眼睛,抬起袖子為她拭了拭,“都是俺不好,俺沒本事,與你何憂?你不要自責,殿下那邊兒,俺這便去請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