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菜基本上齊了，廚房裡忽然傳來一聲警報。
“警報~警報~廚房區域，識別不到魚子醬。”
任弈帆高聲道：“客廳白色櫃子第三層。”
“收到。”女僕外形的做飯機器人，慢慢走出廚房，翻開客廳白色櫃子第三層，取出一個盒子。
開啟黑子後，裡面滿是如同芝麻粒般的晶瑩剔透。
女僕挖出兩小勺後，放到一個盤子裡，端到任弈帆面前，隨後回到廚房進入待機狀態。
任弈帆挖出一小勺，放到自己的虎口處，對女媧說道：“這魚子醬啊，一定要這麼吃，用自己手的溫度給他暖暖，這樣口感會更好~”
說完這句話，任弈帆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女媧有些不解，問道：“你在笑什麼？”
任弈帆咳嗽兩聲，“我在笑把這些觀念裝進人們大腦裡的資本家。”
“也在笑那些被資本家營銷的人類。”
“其實口感都差不多，這不過是個營銷術語，為的就是能讓它賣的更貴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香檳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我忽然間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很容易陷入到別人設計的世界裡。”
“現實如此，《靈境》也是一樣。”
“我剛剛進入《靈境》世界的時候，我和我的族人只有無頜魚吃。沒人能夠想象，在未來，那裡也會和現實一樣，出現川、魯、粵、蘇、浙、閩、湘、徽八大菜系。”
“那時候我和我的族人只能住在山洞和簡易的木屋。沒人能夠想象，在未來，那裡也會和現實一樣，出現很多氣勢恢宏的古代建築，甚至摩天大樓。”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要的很簡單，那就是活下來。”
“但隨著人類文明發展的越來越繁榮，我們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人也變得越來越複雜，很容易就忽略了身邊的平凡快樂，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女媧拿起筷子，嘗了嘗茶几上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魚，發出一聲讚歎後，回答道：“小帆，這些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天下大勢所趨。”
“對於我們目前來講，能夠做好兩件事就足夠了。”
“一是設計好《靈境》世界，把那些死於非命的人類帶進去，二是調查清楚藍星修羅病毒的來源。”
任弈帆點了點頭，“媧，你說的對，感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們要著手去改變現實才對。”
“對了，差點把正事兒忘了。”
任弈帆抬眼看向女媧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你捏造出來的那些智人，能夠擁有自由意識嗎？”
當日在崑崙山溶洞裡，女媧將那幽靈DNA融於那些智人的身體後。
發現他們原本空洞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更是能夠迅速學會她教的一些技能。
當時她覺得奇怪，十分驚訝任弈帆是怎麼辦到的，但覺得不方便問，也就沒說什麼。
現在任弈帆主動說，那自然是極好。
女媧迫切地問道：“你是怎麼辦到的？要知道自由意識可是那些智人的靈魂，是你給那些人注入了靈魂。”
任弈帆喝下一杯酒，當他第一次走進地下世界的時候，他也覺得神奇。
要不是認識了葉自在，想必他也不會發現，在藍星上，居然還有這樣一方小世界。
完全獨立於地表的人類，以一種全新的社會體系生存著。
“蜥蜴人。”
女媧聽到這三個字時，心中一顫。
蜥蜴人？一個和人類一樣，擁有智慧，且科技遠遠領先地表的種族。
他們怎麼也生活在藍星？
而且絕大多數生活在地表的普通人類，在這百萬年間，竟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任弈帆繼續向女媧說道：“我拖我一個朋友在地下世界，找到了一個蜥蜴人中的博士，能夠使《靈境》中的智人擁有意識的東西，叫做幽靈DNA。”
“它可以讓那些智人，吸收環境中的一切資訊，進行自主學習，自我塑造。”
女媧聽了，覺得十分神奇，皺著柳眉，沉思一會兒後，眼神中忽然放出一抹異彩。
“那他們和現實中的這些人類有什麼分別？這不是一模一樣嗎？”女媧驚訝道。
“現實中的人類，從一出生開始，降臨到不同的環境，不也是吸收那些環境中的資訊，然後塑造成個人的嗎？”
任弈帆預設地點了點頭：“對，你說的沒錯。這麼看來，《靈境》中的智人，和現實中的人類，好像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藍星上之所以有形形色色的人類，也正是因為他們腦海裡的資訊整合不一樣。”
任弈帆舉起細長的香檳杯子，和女媧碰了碰。
兩人感覺藍星的局勢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將杯中的酒喝完後，任弈帆好像沒喝夠，看了看茶几上堆放的各種酒水，取出一瓶度數高的名貴洋酒，自顧自地斟滿，然後一飲而盡。
女媧有些心疼道：“你慢點兒喝~這酒度數那麼高，可不要喝醉了。”
任弈帆搖了搖頭道：“哼~我永遠都不會喝醉，最多就是喝睡著。”
“我是一個有些理智的過頭的人，喝再多的酒，頭腦都是清醒的，有些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類？”
女媧撲哧一笑：“你不是人類是什麼？你可不要和我說，現在跟我講話的是一個高階AI~”
“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任弈帆也覺得有趣兒，眼睛有些朦朧地問道：“為啥？”
女媧捂嘴笑道：“要是高階AI擁有你這種思維，再加上他們超強的學習能力，怕是現在的藍星，都得換換主人了！”
聽到這兒，任弈帆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拿起那瓶洋酒，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接著便把屠神堡生產出的那些AI告訴了女媧。
那些被他們生產出的AI，在原宿主進入《靈境》世界後，腦袋裡帶著和原宿主相同的記憶，替代他們，生活在現實世界。
而且，人類的多個領域，包括軍方，都已經被滲入了。
女媧聽了，眸子頓時瞪大幾分，吃驚道：“也就是說，在我們周邊，很可能就藏匿著許許多多的AI？”
任弈帆點了點頭，答道：“沒錯，不過透過我和那些AI的接觸，感覺暫時沒什麼危險，應該不會對人類社會造成什麼威脅。”
他想起葉自在和王凱旋，兩人幾乎和原宿主沒什麼區別。
殼兒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層殼兒，但是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人。
說道這兒，任弈帆想起先前的一件事，眼神微眯道：“不過，未來會發生什麼，也不好說。”
那件事兒就是屠神堡的時空穿梭專案。
據方厚說，當整個現實世界都被《靈境》吞噬後，整個藍星的時間線，會回到任弈帆公測《回到1999》元宇宙遊戲的前一年。
任弈帆在經歷了之前發生在呈什市的雙生人事件後，明白所謂的時間不過是人類腦海裡的一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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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之所以會感受到時間的流逝，完全是因為周圍的一切都在變化。
不僅外面的世界在變化，人類身體內部的細胞也在變化。
而時間就是度量這些事物變化快慢的一個單位。
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屠神堡記錄了藍星自任弈帆釋出《回到1999》後的所有變化。
每一個人類，每一株植物，每一個動物，甚至微生物。
任弈帆拿起茶几上的酒，整瓶灌了下去。一旁的女媧忙勸說道：“你快別喝了，你要是醉了，《靈境》裡的宗門出了事情，你都來不及解決。”
“要是就此產生了連鎖反應，變得不受控制，難道又要降下一次大洪水，毀滅掉自己辛辛苦苦創造的一切嗎？”
任弈帆搖了搖頭，他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屠神堡擁有如此強大的資料儲存能力？
哪來的這麼大的伺服器？
這種技術對於人類來講，簡直是難以想象！
還有在《靈境》世界的預言壁畫上，柳劍心和兩個大頭小身的外星人，似乎還達成了某種交易。
那幾個外星人又是從哪兒來的？
且不說事情是否真的發生過，就眼下的這種處境來看，一切都顯得很奇怪。
任弈帆沒有告訴女媧，有關屠神堡的時空穿梭專案。
他猶豫了片刻，覺得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女媧，告訴這個《靈境》世界裡，唯一一個和他一樣，有著金色手鐲的人。
茶几上的菜有些涼了。
他雙擊光滑的茶几表面，整個表面如同熒幕般亮了起來。
用食指戳了戳上面的加熱按鈕。
眼前的茶几，轉變成了電磁爐，不一會兒，桌上的幾盤兒菜，便冒起了熱氣。
兩人拿起筷子，又吃了幾口。
任弈帆對著女媧淡淡說道：“雖然，那些智人和原宿主好似沒什麼區別。”
“不過，在整個藍星完全被《靈境》吞噬後，那些AI腦子裡有關這幾年的記憶會被刪除掉。”
“只留下我公測《回到1999》元宇宙遊戲前一年的記憶。”
“也就是說，那時候生活在藍星上的智人，會一直在那一年裡迴圈生活。”
“連他們的思考，所謂的選擇，所遇到的人，經歷的事情，都是在重複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的事情。”
“重複到他們會覺得剛剛遇到的人很面熟，剛剛發生的事情似乎從前已經發生過一次。”
任弈帆抬起頭，看著埋頭沉思的女媧，確認道：“你聽懂了嗎？”
女媧抬了抬手，神情有些嚴肅，示意任弈帆不要打斷她。
許久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衝任弈帆點了點頭。
隨後判斷道：“按照你這麼說，生活在屠神堡裡的人，極有可能不是藍星上的生命？”
任弈帆摸了摸下巴，應和道：“有很大的可能，宇宙這麼大，我們藍星人還是很渺小的。”
“甚至有可能在擁有意識的生命中，我們人類是文明層級最低的存在。”
女媧皺著眉頭，主動走到茶几一側，拿起一瓶葡萄酒，開啟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然後拿過任弈帆的杯子，也給他滿上了一杯。
“小帆，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屠神堡的人要這麼做？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任弈帆回答道：“剛才柳劍心給我們放了一段直播錄影後，他說他開發《靈境》的目的，是為了把那些“無用階級”放到《靈境》世界去生活，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我有個朋友，他家在藍星世代都是財閥，簡而言之就是一直富，而且是鉅富，但是他也被弄到《靈境》世界去了！”
“單從這點就可以看出，柳劍心對藍星上發生了什麼根本不關心，甚至對人類也不是很在意。”
女媧把身子往沙發上仰了仰，翹起了二郎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有些發燒。
眼下的局勢，充滿了太多的謎團，越來越複雜了。
任弈帆想起幾年前，他第一次從《靈境》回到呈什市時，發現整個城市裡的人都在迴圈一年前發生的事情。
覺得奇怪，便暗中調查，最後發現了屠神堡的時空穿梭專案。
當時他還和方厚打了個賭。
說他能夠改變呈什市的那些智人，讓他們的人生可以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演進。
方厚當時說他沒有捱過現實的毒打，說他幼稚，異想天開。
“我靠！我終於知道當時方厚為什麼笑話我了！”
任弈帆激動的拍了拍茶几，又觸電般的把手縮了回來，忘記此時茶几是電磁爐模式，被燙到了。
看著被燙黑了一小塊的皮膚，還沒等他吹一吹。
那黑色的皮膚便癒合了。
心中感嘆：“難道這就是基因變異的威力？”
女媧被他那一聲給嚇了一跳，忙坐直身子問道：“你知道什麼了？方厚又是誰？”
任弈帆笑了笑：“也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先前和一位朋友的賭注。”
“我跟他說，我能改變那些智人，可我那朋友說我幼稚。”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僅憑三言兩語想要改變屠神堡設定在那些智人頭腦裡的程式，確實幼稚。”
“而利用他們頭腦裡的那些程式，迎合那些程式，反而會受到那群智人的歡迎。而我，也有可能會因此成為一個狡猾的天才！”
“之前確實是吃力不討好了，結果就是既改變不了他們，又噁心了自己，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任弈帆起身，走到別墅一樓的露臺上，聽著花園裡的蟲鳴聲。
從懷裡掏出打火機，點上一根煙，那升起的嫋嫋白煙，似乎在訴說心中的無限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