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貴族？這還真是個令人耳目一新的形容。不過很精準，尤其是第一個語氣詞。我喜歡。”
阿雷亞·曼薩科略顯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
從那雙淡黃色宛如鷹隼一樣的眼睛裡不難看出，他對這個回答相當滿意，甚至還有那麼一絲驚喜。
不過艾爾伯特並未理會對方的反應，默默品味著漿果嚼碎後在味蕾上產生的酸甜，自顧自繼續說道：“因為無知所以愚昧，因為愚昧所以愚蠢。這片土地與外界的資訊交流太少了，以至於貴族領主們不可避免變得越來越孤立、越來越短視，只能看到眼前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土地和利益。在他們腦海中，彼此就是最大的威脅與競爭對手，所以任何能夠消滅或是削弱其他領主的方法，這些傢伙都不介意嘗試一下。再加上數百年漸漸形成的貴族至上的優越感，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很奇怪嗎？”
作為一名擁有歷史視角的現代人，他太清楚血統論和階級固化所帶來的惡果。
看看從黑暗中世紀到文藝復興前後，實行分封制歐洲諸國貴族領主們的低劣表現，那真是可以用“爭奇鬥豔”來形容。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的奇葩舉動。
所以對於這個世界的貴族領主們跟邪教合作，艾爾伯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邪教眼下還處於一種極其虛弱的狀態，只能躲在暗處悄悄進行活動，遠比不上其他貴族領主造成的威脅更大。
聯合威脅比較小的敵人對付威脅比較大的敵人，這在他們的眼中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阿雷亞·曼薩科讚許的點了點頭：“說的沒錯！想不到你居然能一眼就看穿這片土地數百年都沒能建立起秩序的根本原因。冒昧的問一句，你究竟來自什麼地方？南方的貿易城邦，還是西邊森林盡頭的梅羅珊王國？”
“來自什麼地方很重要嗎？我認為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都必須適應這樣環境。”艾爾伯特不動聲色的避開了來自對方的試探。
很顯然，剛才那番對貴族領主的新穎觀點，讓這個有著鷹隼一樣眼睛的男人確信，他絕不可能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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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地人受到周圍人和環境的影響，再加上資訊的局限性，根本無法站在更高地方去看待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根本矛盾。
“是啊！不管是你還是我，都必須適應這裡的環境。不過我還有個疑問，既然你清楚的知道貴族什麼德行，為何還要為艾倫伯爵效力呢？雖然他比這裡大部分領主強那麼一點點，甚至擁有強大的野心渴望能在自己的頭頂戴上王冠，可從本質上來說，他跟其他領主沒有太大區別。”
阿雷亞·曼薩科無疑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一次試探不成，馬上又開始列第二輪。
在艾爾伯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外來氣息。
要知道由於常年的混亂，以及來自森林深處的怪物威脅，除了極少數商人和逃難者之外，這片土地基本不會出現外來者，更別提是像巫師這種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獲得尊重與敬畏的施法者。
所以在發出邀請之前，他希望搞清楚眼前這個青年來到這裡究竟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
“效力？我想你似乎誤會了什麼。我並沒有為任何人效力，只是暫時與艾倫伯爵達成了一些合作意向。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我需要適應新的環境。”艾爾伯特不加思索展現出了自己強烈的獨立傾向。
透過短暫的談話，還有之前在城堡門口的表現，他已經隱約察覺到阿雷亞·曼薩科跟菲兒夫人完全屬於兩種截然不同的型別。
後者已經與艾倫伯爵及其家族緊密的結合在一起，甚至產生了某種依賴的關係，任何一方離開另外一方都很難繼續生存下去。
可是前者卻剛好相反，不僅沒有依附在貴族領主身上，而且在與傑拉特公爵的合作中處於主導地位。
這也就意味著，他在某種程度上只代表了自己，而不是傑拉特公爵的意志。
“哦？真的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阿雷亞·曼薩科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翹起嘴角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緊跟著緩緩後退消失在陰暗狹窄的走廊內。
他前腳剛離開不久，萊斯爵士便悄無聲息旁邊，一臉警惕的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艾爾伯特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膀，緊跟著指了指遠處身材消瘦滿臉陰沉的中年男子。“對了，這個傢伙是誰？不少貴族似乎都很怕他。”
“阿爾曼伯爵，一條真正危險且貪婪的毒蛇。許多曾經罪過他的人，都會在極短時間內死於各種各樣的意外。有傳聞說，為他效力的巫師掌握了某種神秘的力量，可以操縱別人的命運，但介於沒有證據，最後都只能不了了之。小心，他是伯爵大人的主要對手之一，說不定會借這次會議搞點小動作。”萊斯爵士語氣嚴肅的發出警告。
“為這位阿爾曼伯爵效力的巫師又是誰？”艾爾伯特眯起眼睛巡視著周圍。
在他的眼中，真正的威脅從來都不是源自於貴族領主，而是那些掌握著神秘魔法力量的施法者。
“角落裡身穿紫色長裙的女人。沒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大家都管她叫神秘女士。因為她從不在公開場合開口說話，而是會打出一些意義不明的手勢。”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萊斯爵士端起杯子裝出一副正在喝酒的模樣，明顯在遮擋自己的口型。
不用問也知道，他十分畏懼對方，甚至連說話都在小心翼翼的防備。
“有意思！抱歉，失陪一會兒。”
艾爾伯特眼睛裡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立刻邁步朝著身穿紫色長裙的女人走去。
因為他的步伐又快、又突然，導致萊斯爵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阻止的最佳時機，唯有眼睜睜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雙方的距離不足一米的剎那，獨自一人站在角落裡的神秘女士突然抬起頭，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提起裙子優雅的行了一禮。
“啊！你終於來了，這是命運的安排。”
“命運？”艾爾伯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對！命運！從見面的那一刻起，你和我的命運就緊密的聯絡在了一起。現在，請抽一張牌，讓我來看看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什麼。”
說罷，身披紫色長裙的女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出了一摞鑲嵌著銀邊和複雜花紋的金屬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