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愛？
怎麼愛？
盧偉的腦袋冒出大大的問號。
女鬼的聲音又輕又溫柔, 像摻了蜜的糖水：“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你能讓我相信，你愛我, 我就幫你報仇。”
這簡單！
他來了精神, 身體抖擻, 急急忙忙地道：“我可以我願……”後面個字還沒吐出來，腦袋被冰塊擊了下，忽地清醒來，上半身下意識向後傾側，用懼怕且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 “你……你什麼會找上我？”
好歹也是個老玩家, 就是中再怨恨，也道鬼怪這種東西不可信。
幫他報仇？
這種好事, 可能存在嗎？
黑暗之中，月色在她的鬼臉上灑下層淡淡的銀霜，她微垂著眼睫, 聲音似能蠱惑人：“當然是因你……好看啊。”
盧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有鏡子, 否則他能在鏡子中上那張滿是橫肉, 褶皺縱橫，枯黃無光的臉上看到盪漾且羞赧的笑容。
雖然除了親爹親媽親爺親奶以外, 幾乎沒人誇他好看。
但是受生長環境的影響，他從小就對自己的顏值有著讓常人難以想象的自信——即使他腰如水桶, 臉如麵餅，眼如豆丁，年歲不小事無，那也是個頂呱呱的帥哥啊。
沒男性好友誇他，他當那些人是對自己懷嫉妒。
沒女性好友誇他, 他當那些人是少女懷春性格羞澀靦腆。
時至今日，這人盡皆卻無人提的秘密，被這女鬼道破——雖然女鬼的臉長得磕磣了點，可還是免不了他陣盪漾。
盧偉嘴角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嚴肅著臉咳嗽聲，情不自禁問道：“你們當鬼的都這麼誠實嗎？”
女鬼：“？”
卻他迅速將話題撇開，抿唇別臉，又道了句：“好的，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女鬼：“……”哦。
“另個問題，你什麼要我，要我愛你？”
“不道你有沒有聽睡人的故事？”
他表情變：“你是睡人？”
“不是。”
“哦……”
“但也差不多。”女鬼道，“我死了太久太久，從未感受人世情愛，死後唯的願望便是此，於是，在你們這些人當中，選中了你。”
那豈不就是變著法子說，他是這群人最帥的嘛。
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盧偉嘴角上咧，不由感慨這女鬼眼光精準，審水平高。
盧偉開始思考他。
他仔細番琢磨，總覺得這她的確也沒什麼他可貪圖的。這是她的地盤，她要想殺他，有的是法子，沒必要繞著彎兒耍他玩。
更重要的，從她的話語中可以看出，她是個誠實的鬼——他的確好看。
唯讓盧偉卻步的是，這女鬼的臉，著實讓人望而生畏。面部肉潰爛發脹，不道是從哪個下水道拎出來的，身上溼噠噠的，頭髮也縷縷地打了結，雖然無味，卻也讓人不得不自動腦補它該是有多麼的臭氣沖天。
對著這麼個醜陋的鬼說情話，豈不是在挑戰他的演技？
女鬼幽幽嘆氣，扭頭看向旁：“我道我現在的樣貌不好看，但是，你的任務目標不在這，而在那。”
順著她的視線，他看到了棺材。
邊緣還沾著泥土，棺材蓋緊緊關著，是他們白天從地挖出來的那。
“棺材躺著的是我的屍身。”女鬼道。
“？？！”盧偉震，滿臉難以置信。
他真的難將這發脹的臉，同棺材的臉聯絡到起。雖然出於害怕，他沒有仔細看棺材中的屍身，可匆匆瞥下也大概道，那具屍體儲存良好，條順盤靚，死了不多久後仍舊有著光滑細膩的肌膚。
能輕易想象得出，生前必是個嬌嬌俏俏的小人。
可站在眼前的這個呢，則是屍體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
女鬼嘆了氣：“歲月啊。”
“我需要做些什麼？”盧偉決問詳細點，“照顧？說情話？唱小曲？”
“什麼都行。”她的指尖劃髮尾，笑眯眯，“你開就好。”
“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愛上你了。”
“嗯……”她思索了會兒，“我開就好。”
“我看你現在就挺開的。”他忍不住道。
吐槽歸吐槽，盧偉到底是差不多弄白了她的意思，她似乎也沒指望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愛上個屍體，愛上個鬼魂。
她大概只是單純想要在這短短的時間，享受下被愛人照顧呵護的滋味。
簡單來說，就是讓他伺候她的屍體。
前面盧偉都做好伺候這醜陋魂魄的準備，這會兒道伺候的目標在棺材，便下意識松了氣。
面前鬼魂比起來，躺在棺材的，樣貌可好看多了。
他掀開棺材蓋，視線落在女屍的臉上，再次加深了自己的這個判斷。這屍體，難用單純的“好看”兩字來形容。
她穿著身淡色衣裙，腰身不盈握，身子瘦弱，臉只有巴掌大，白得像紙，唇卻紅得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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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像個死人，彷彿下秒就要睜開眼望向他。
盧偉呼吸停滯的瞬間，女鬼無聲飄到旁邊，聲音幽幽：“我嗎？”
他咂咂嘴，咽了唾沫：“挺，挺好看的。”
接下來的任務就沒什麼懸念了。
梳頭髮，講故事，唱小曲，中肝寶貝地叫著。唯不如人意的是，全是單向互動，他在這兒忙活個半天也沒得到個應。
**
夜有些涼，風從門縫灌進來。
小語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沒有入眠。
她盧偉是進了組織後認識的，在副本世界，他也挺照顧她，來二去，倆人就處上了。
真要說愛得有多死去活來，倒也不至於，就是對普普通通的小戀人，關係直也都還行。
就是因如此，她才會在得他起了壞思的時候，生厭惡。
可到了晚上，稍微冷靜了點，又開始胡思亂想。他個人在那個空房間，會不會以上什麼事？手掌斷了，應該會疼吧？
清楚自己應該狠狠，可到了關鍵時候卻又忍不住想要軟。
她給自己做了足有半小時的思想工作。
半小時後，終於再也忍不住，悄悄下床，推門向盧偉在的房間走去。還沒有走到門邊，她就聽到了細微的說話聲。
是盧偉的聲音。
這大半夜的，他在跟誰說話呢？
等更近點，那聲音便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哈尼寶貝親愛的，你熱嗎？無聊嗎？需要我給你扇扇風嗎？需要我給你再講個笑話嗎？這次的笑話保證好笑。”
小語：“？？”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溫柔，比剛追求她時的語氣還要溫柔，像是能掐出水來。
可是……他在誰說話？
身體總比腦子快，還沒等疑惑型，手便下意識推開了房門。
入目的畫面，讓她身子震——盧偉的下半身倚靠在棺材上，上半身幾乎要鑽到棺材。
他竟然是在屍體說話！
開門的動靜聲驚動了正在情意綿綿屍體說話的盧偉，他受了驚嚇，下意識轉身頭看她。
看到小語的臉，以及她臉上的表情後，他神色垮，臉色變得難看。
“你在做什麼？”
“你來這做什麼？”
倆人幾乎異同聲。
小語迅速冷靜下來，便覺得他可能是被遊戲的鬼魅影響，亂了神智。
盧偉起初還有些慌，想清楚後，便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這女鬼似乎有些本事，她的魂魄飄在旁，小語卻像是看不到她般。
她的聲音好像也只有他能聽到。
“沒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你的小女友吧？”女鬼忽然低聲道，“你不是想要哄我開嗎？這姑娘來得正是時候，你不如把她殺了吧。”
殺了？
盧偉半晌沒動。
女鬼嬌聲笑：“捨不得嗎？那我今晚暫且放她的性命，你把她趕走就。”
智告訴他，他應該聽從她的話，放幾句狠話將小語趕走。
可，腦袋忽地又跳出個更瘋狂的念頭。
萬她只是試探他，看他有沒有膽量她做到那步……
捫自問，盧偉覺得自己對小語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她交往不是因身體需。
今日她率先帶著那群玩家拋下自己，便將他對她的最後愛意耗盡。
要說臉、身材……棺材躺著的這具女屍，可比小語強上數倍。
更何況，女鬼剛就告訴了他，只要他真待她，那麼這愛意就有可能喚醒她……到那時，魂魄與屍身便能合二。
不管怎麼說，都比小語強數倍。
不是沒想女鬼有可能會欺騙自己。
可是，若賭對了，能收穫，遠超自己想象。
有如花屍相伴幾日，還能輕輕鬆鬆殺死那幾個玩家自己報仇，女友沒了個出了本再找就是，他有什麼由不去做呢？
小語便對面那男人沉默了許久後，忽地攥緊了拳頭。
緊接著，道低低的聲音從他唇齒間蹦了出來。
“沒什麼捨不得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