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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開始搞點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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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林臺長給李諭展示了哈佛大學天文臺的成果,他們現在已經拍了十來萬張天文照片,並對數萬顆恆星光譜完成了分類,已經有了初步的光譜分類。

在眾多資料以及成果之中,李諭對一個目前稍顯冷門的成果更加感興趣。

“這是,造父變星!”李諭驚訝道。

眼前做出這項成果的女子卻沒有說話。

皮克林過來說:“這位是勒維特女士,很遺憾,她已經喪失了聽力。”

李諭連忙說:“抱歉!”

勒維特卻看出來李諭對她的發現非常欣賞,說道:“我發現了不少這樣的星星,它們的性質非常值得關注,雖然我也不知道它們有什麼用處。”

勒維特是成年後才喪失聽力,考入拉德克利夫學院後,她已經掌握了五門語言。

只不過在剛畢業那一年就患上了一種奇怪疾病,逐漸喪失了聽力。

“是的,這是非常值得關注的發現。”李諭說。

旋即想起勒維特已經喪失了聽力,自己也不會手語,只好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以示尊敬。

皮克林卻並不覺得如此,他僅僅是覺得有這麼一類特殊的亮度會隨時間改變的星星,然後令勒維特進行相關研究。

實際上,這並不屬於哈佛大學天文臺此時最重要的恆星光譜分類工作,屬於是冷門事項。

最主要是,現在沒有人知道變星到底是什麼,有什麼價值。

皮克林說:“實不相瞞,就我所知,變星並不少見,也沒有特別的地方。”

李諭說:“但勒維特女士發現的變星,的確很特別。”

李諭當然知道造父變星的價值,這是量天的“尺子”,也就是可以用來測量遙遠恆星的距離。

一般而言,300光年以內的恆星測距用的是週年視差法;

300到10萬光年距離的恆星測距用的是光譜分析法;

而特別遙遠,如超過10萬光年的恆星,用的就是造父變星法;

當然,如果距離達到上億光年,只能借用紅移法。

但目前天文學界對於宇宙的認知,還停留在銀河系之內,或者說認為銀河系就是全部。

一方面是因為太遠,不好觀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無法測距,不知道距離。

如果不能有效測距,就喪失了非常多的資訊,根本無法開展之後的天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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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學以及天體物理學的大力發展,其實也是在二十世紀初開始,所以勒維特幾乎就是站在此後一大票偉大天文學家身後的女人,只不過她自己卻寂寂無名,早早死於癌症。

勒維特自然也知道李諭的身份,對他的讚賞非常開心。

這是她最大的心血,她又是個不被廣大科學界認可的女性,在如此枯燥繁雜的工作中,能堅持下來是真的熱愛天文學。

李諭對皮克林臺長說:“我能不能使用哈佛天文臺的資料?”

“當然沒問題,”皮克林說,“只需要註明來源就可以,本來這些以後都是要公開發表的。”

皮克林臺長本人當然也希望這些資料能在懂它們的人手中發揮更大的作用,這對自己的天文臺、對哈佛大學都是有利的。

當然對李諭來說也確實太好了,優質的資料能省不少事。

那麼,就開始吧。

哈佛大學天文臺的設施相當先進,目前在美國也是一流。

不過之後美國天文學會的海爾營造的威爾遜山天文臺以及芝加哥大學的葉凱士天文臺等會更厲害。

李諭在仔細閱讀了哈佛大學天文臺的資料後,心中很快明了該做什麼,而且要做的也不只是一項發現:

首先,他可以根據各種恆星距離正確繪製一下銀河系的構造。

幾年前,已經有天文學家給出了銀河系可能是漩渦結構的結構圖,只不過錯誤很大,銀河系的旋臂以及銀心都畫錯了,甚至最熟悉的太陽系位置也畫得並不對。

這也與目前天文學界相對有限的認知有關。

雖然人們已經普遍認可了日心說,卻認為太陽就是銀河系的中心,而銀河系就是宇宙的全部。

李諭可以利用這些資料正確給出銀河系的漩渦結構圖,這將對天文學的幫助不小。尤其是正確的銀河系旋臂結構,絕對是天文學一等一的大事。

此後關於地外生命的尋找也有啟發,不過那就涉及到了銀心附近的物質組成,現在李諭還無需過多討論那些問題。

這只是第一項,如此多的資料必須要多整出點有價值的科研成果才行。

要想有更大的反響,李諭必須對當下人們的認知進行更大的改觀。

所以第二項研究他就是要透過勒維特的造父變星法,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找到河外星系——仙女座星系。

有這樣的實際成果,也能讓勒維特這個人生有一些遺憾的女子在生前得到更多尊重。

仙女座星系距離有兩百多萬光年,這個距離大大超出了銀河系範圍,是此時人類很難想象的距離。

不過李諭心中知道,對於宇宙的尺度來說,幾百萬光年簡直小到如同微末。

這也沒有結束,手頭資料已經這麼多,宇宙大尺度上的光譜紅移的問題也必須要提出來!

雖然現在廣義相對論還沒有誕生,紅移還不能用來闡述宇宙的膨脹,而且後續對眾多其他河外星系的測距還需要再花很多很多年,——那時候紅移的價值會更加慢慢體現。

但這個頭開出來就可以讓李諭的地位很超然了。

這三件事一環套一環,都是重量級的天文學研究成果。

只不過做完這些事,李諭並不著急發表,因為現在他還有個人要去見一下。

而與此同時,英國那邊已經收到了李諭寄過去的關於黑體輻射公式推導的論文。

“Oh my God!”

英國皇家學會中,開爾文勳爵看著眼前的論文幾乎手都在顫抖。

“勳爵先生,雖說每次你看到來自李諭的論文都很激動,不過這次也有點太過了吧。”皇家學會會長哈金斯說。

開爾文勳爵又仔細讀了一遍,他對黑體輻射問題太熟悉了,“兩朵烏雲”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難道普朗克是對的?!”開爾文勳爵自言自語道。

目前物理學界對於黑體輻射的研究,給出只有高頻符合很好的維恩,與只有低頻符合很好的瑞利男爵基本都是用的熱力學方法。

但李諭完全跳出了他們的桎梏,基於量子理念進行了真正的理論推導。

關鍵李諭再次發揮了自己的數學能力,推導過程極為嚴謹,根本不可能挑出來毛病。

哈金斯會長見開爾文勳爵沉思起來,沒有回答自己,於是直接拿過來李諭的論文讀起來。

哈金斯的專業領域是天文學,對於理論物理並不擅長,但黑體輻射這麼熱的問題他當然聽說過。

“難道都是對的?”哈金斯問。

開爾文勳爵良久才答道:“我看不出問題,但實在想不到,他已經在熱力學領域做出如此大貢獻後,竟然此時又脫離了熱力學。”

李諭之前發表的熱力學第二定律以及第三定律的論文都是熱力學領域。其實黑體輻射問題現在大家的觀點也認為屬於熱力學問題。

哈金斯說:“我沒有明白你的意思。”

開爾文勳爵說:“他的論證過程太新穎了,我也難以完全解釋,恐怕必須要讓德國的那位普朗克本人看一看了。”

“普朗克?”哈金斯會長想了好一會兒才在腦海中找到這個人,“柏林大學的普朗克教授?”

開爾文勳爵點點頭:“就是他。”

哈金斯會長卻說:“難道不應該寄給我們的瑞利男爵看嗎,他現在就在劍橋大學。”

開爾文勳爵說:“也應當給他看一下,不過論文的主要審稿意見要聽從普朗克教授。”

這種純物理領域哈金斯會長當然更尊重開爾文勳爵的觀點,於是叫過來編輯約爾森,讓他儘快謄錄兩份論文,分別寄給普朗克以及瑞利。

開爾文勳爵卻說:“給瑞利男爵的論文還是由我親自拿過去給他看看吧。”

劍橋大學就在倫敦邊上,只有七八十公里遠。

劍橋大學的卡文迪許實驗室舉世聞名,創始人是電磁學大老麥克斯韋,同時也是第一任實驗室主任。

而第二任卡文迪許實驗室主任就是瑞利男爵,不過他早就主動卸任,讓位於當年只有二十八歲的湯姆遜。這個舉動在當時很轟動,畢竟湯姆遜太年輕了,很多人都不認可,但瑞利男爵卻早早看出了湯姆遜的天賦,堅決把位置讓給了他。

此後湯姆遜也用實際行動證明瑞利男爵的眼光沒有錯。

所以瑞利男爵在科學的品行上絕對沒得說,非常大度。

開爾文勳爵當然名氣更大,不過在現在的物理學界,瑞利男爵的地位不弱多少。

瑞利男爵好歹也是明年能拿諾貝爾物理學獎的人,靠的還不是像維恩那種錯誤的黑體輻射公式而來的多少有點水分的諾獎。

在這個時代,諾獎也是分“等級”的:物理學獎是絕對的王冠級別,比其他幾個高出一大截。

所以後來盧瑟福莫名其妙被授予了諾貝爾化學獎時,還有點不太高興。他本人就說過:“科學只有物理一個學科,其他的不過是收集郵票而已。”

此外,像是為何人耳能夠分辨聲音位置的雙耳效應,以及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都是瑞利男爵最早給出的解釋。

開爾文勳爵與瑞利男爵都是有爵位的人,千萬不要以為只是公侯伯子男中最小的男爵而小瞧他們,男爵也很不簡單的。

“勳爵先生,您怎麼來了?”瑞利男爵看到開爾文後感覺頗為詫異,像他們這種地位的人,私下裡交流已經越來越少。

開爾文勳爵拿著手裡的論文稿件說:“有件不知道該讓你高興還是失落的文章,一定要親自拿來給你看看。”

瑞利男爵詫異道:“什麼文章值得勳爵大人親自跑過來?”

“還記得普朗克那個詭異的公式嗎?”開爾文問道。

“當然,”瑞利男爵說,“他僅僅是把維恩的公式分母加了“-1”,竟然就與黑體輻射曲線完全吻合,但明眼人就知道僅僅是湊出來的,因為黑體輻射問題怎麼會如此簡單。”

這是現在絕大多數科學家的觀點。普朗克的公式確實與維恩的公式太像了,唯獨的區別就是分母增加了“減去1”這麼簡單的一步,讓誰都難以接受。

開爾文勳爵說:“當初我也這麼以為,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自己看看吧。”

開爾文勳爵把李諭的稿件遞給瑞利男爵。

瑞利一看封面的名字“李諭”,就感覺有點意思,“竟然是他。”

再一看具體的文章內容,更是堪稱顛覆。

瑞利研究過很久黑體輻射問題,早就爛熟於心,看了沒多久就知道論證過程沒有問題,只不過利用了普朗克的量子假設確實讓人感覺非常“出格”。

瑞利說:“你也相信這個世界是不連續的?怎麼可能!”

開爾文勳爵說:“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讓我想到了李諭那本影響巨大的《分形與混沌》中提到的那些分形圖形,處處不可導,同樣令人感覺離奇。但再離奇,不可否認他的證明過程又如此完美。”

瑞利並不反對新科學,但第二次數學危機過去才多久,科學界剛剛接受了數學上的無窮小概念。現在物理學突然又說沒有無窮小,的確讓大家感覺彆扭。

瑞利也發出了如此疑問:“勳爵先生也知道,無論如何,數學是先導、是王冠,再怎麼也不能和數學有所衝突。”

開爾文勳爵點點頭:“你的問題非常到位,但這位李諭的數學真的是太好了。他明顯知道這個矛盾點,所以他的數學論證過程極為完善,讓你完全挑不出毛病,我甚至懷疑自己的數學知識已經落伍,應該好好惡補一下。”

“那麼說,”瑞利再次仔細看了看論文,“問題不是出在數學上,而是在物理上。”

“對的,”開爾文勳爵說,“我認為核心就在開頭的量子假設。”

瑞利呼了一口氣:“這可是不得了的東西。”

後世的人接受量子力學都要下點功夫,更別提這個量子力學的啟蒙時期。

開爾文勳爵問道:“你覺得這篇文章如何?我是說,有沒有硬傷?”

“勳爵稍等,我要再認真核實一下。”

瑞利男爵坐在桌前,聚精會神一字一句看起來,良久後才說:“我只能說他的論證過程堪稱完美,沒有任何問題。”

開爾文勳爵笑道:“我與你的觀點一致,看來就要等德國的普朗克如何說了。”

普朗克很快也收到了信件,李諭的名字他早就知道,而且從之前李諭的論文中就已經捕捉到了一絲量子理論的影子,他早就感覺李諭也認可自己的觀點,如今這篇論文直指自己的黑體輻射公式,他不用看內容,僅僅看名字就知道核心是量子。

普朗克並沒有立刻看文章內容,他站起身看了看天空,有一種遇見了知己又怕看後會失望的心情。

普朗克吸了幾口煙,深呼吸一下,坐回位置展開了李諭的論文。

他是這方面的行家,看起來比瑞利男爵快多了,很快就發現李諭的理論功底紮實得可怕,對於量子理論的理解也深得驚人,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這是怎樣的人!”普朗克情不自禁驚呼道,“怎樣的人才能寫出如此犀利的文章!字裡行間,每一個數字、每一個符號似乎都在用力吶喊量子理論的正確!”

當然,他也發出了疑問:“他為什麼能這麼堅定地站在我的量子理論一邊?”

放眼整個科學界,真心沒有幾個人能夠如此力挺量子理論,當然讓普朗克感覺不可思議。

普朗克連續看了好幾遍論文,不住連呼精彩,“雖然都是基於我的量子假說,不過顯然他的證明過程要比我的高明太多。”

開爾文勳爵在來信中已經宣告普朗克為審稿人,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普朗克立刻洋洋灑灑寫好了回信:“這是一篇具有極大開創性的論文,毫無疑問李諭先生已經走在了數理科學的前沿,不管是從數學角度還是物理角度,你都無法挑出來哪怕一處瑕疵。很難想象這只是一篇初稿,但我可以明確地說,它一個字都不用修改,而且一個字也改不了,全部值得讓整個世界銘記!”

好吧,普朗克的讚譽是真的給足了面子。

雖然現在普朗克名氣遠遠不如開爾文勳爵大,也比不上瑞利男爵。但普朗克終歸是大學物理教授,並且是普魯士科學院院士,這個地位作為審稿人,意見必然是要被尊重。

所以在得到黑體輻射最前沿幾位大老的認可後,開爾文勳爵也拿定主意了。

“發表吧,”開爾文勳爵說,“想不到李諭給我們寄過來這樣一篇不得了的東西。”

哈金斯會長說:“那是不是我們也要同時給他發去授權了?”

“毫無問題!”開爾文勳爵肯定說,“這篇論文的重要性難以言表,他肯定應當獲得皇家學會外籍院士的身份,我甚至擔心我們晚一步邀請,其他科學院就會發出申請。”

哈金斯會長感覺開爾文勳爵說得太對了,立刻說:“沒錯,我現在就親筆寫好授權書!”

開爾文勳爵笑道:“先發個電報吧。看李諭的來信,他現在美國,就發去清國駐美國使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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