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糟。
這是古簾心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在局面接近水落石出的現在，如今誰都已經能看出局勢的走向，風雲工作室一步步努力至今，為的自然不僅僅是屈居於國內遊戲市場一隅，做個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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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的遊戲公司還在為了點點市場份額相計較的時候，幾年前的風雲工作室，或者說雲楓本人就已經將目光放到了全球。
哪怕是嚴敬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和風雲工作室的謀算，是他落入了下風，對方從一開始就已經邁出了更大的一步，他僅在一方小圈內施為，哪裡能遏制過來。
只是任在場的眾人誰也想不到的是，在這將近鐵板釘釘，一切走勢都要被導向雲楓所推動的結局時，居然被顏康硬生生切斷，甚至大有改弦易張的趨勢。
室內，居於首座的嚴敬雙目輕闔，一道濃眉如墨鋒般舒展，陷入沉思。
古簾知道，雖然這突兀出現的兩個選擇讓向來習慣掌握主動的嚴敬有些無法適從，但他終究會做出決斷。
而從嚴敬剛剛的表現來看，顏康的提議無疑已經打動了他，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古簾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就在剛才，正是因為雲楓一手促成的大勢，才讓嚴敬不得不接受，在接下來，為風雲工作室的行動大開方便之門。
可也是現在，為了將大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無法達成自己最初的期望，嚴敬的態度也愣是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哪怕為此要損失許多能在海外市場上爭取到的優勢，嚴敬依舊決定，徹底掐斷風雲工作室發展的希望！
就算其他遊戲公司哪怕聯合進軍海外，也無法具備風雲工作室那般強大的影響力也不要緊，嚴敬一心求的，是穩！是將一切牢牢抓在手裡！
對此，哪怕要他一手埋葬曾經寄予厚望的年輕人，也在所不惜。
嚴敬緩緩睜開雙眼，目露決斷。
只是在不為人知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遺憾。
大局，將定。
外界暴雨如故，但時間流逝，黑壓壓的天際似乎也有了淡下來的跡象，窗戶外傳來的雨打聲彷彿在進行最後的時間倒計時。
嚴敬轉頭，臉上已經帶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目光所視的物件卻不是雲楓，而是，顏康。
古簾的臉色微微白了起來，拳頭不經意間死死攥緊，指甲都掐進了肉裡。
身為國家遊戲協會的會長，他多希望能看到想雲楓這樣豪情沖天的青年帶領最為出眾的國產遊戲在全世界大放異彩。
但同樣是出於一會之長的格局，他很理解嚴敬此時將要做出的決定有多正確，和遺憾......
身旁，王齊憐憫地看了古簾一眼，似乎能感受到自己這個老上司心中此時的天人交戰。
案前，顏康臉上的笑意不改，但眸中已經升起壓抑許久的志得意滿。
他知道，這一局，是他贏了！
而且這一手，便是將局勢徹底翻覆，接下來，雲楓斷無反手之力，只有一路任由自己打落到谷底。
哪怕是向來嚴謹的吳客，心中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氣。
這般結局，雖然過程坎坷了點，但也不錯，不是嗎？
只是，眾人的情緒都沒有持續多久。
不僅是因為窗外的暴風雨不僅沒有停歇的趨勢，反倒風聲愈急。
不僅是因為嚴敬杯中的熱茶早已只剩餘溫，茶葉尖卻突然的冒出了水面。
不僅是因為古簾緊握的拳頭已經頹然松下，再也不想發一言。
不僅是因為嚴敬原本笑著想對顏康說些什麼，突然卻停頓了下來。
更是因為此時，在場的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升起一絲異樣感。
身為當事人的雲楓，此時未免......太過平靜了？
明明是這一次風波的起始者，明明是經營良久的果實接下來要被統統奪去的利害者，明明籌劃的一切算盤如今都將落空。
但哪怕到現在，從顏康出現到如今塵埃落定的現在，雲楓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像一個無關者一樣，將自身的存在感化為了透明。
只是當這最後的結局即將促成時，眾人終究也無法將雲楓從這團風暴的中心摘除。
嚴敬眉頭微蹙，顏康心中湧起不安，室內幾人，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了本該什麼也做不了的，無比平靜的雲楓。
“呵，談完啦？”出乎意料，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情緒激動，看著眾人，雲楓只是輕笑一聲。
嚴敬皺了皺眉，“雲楓，雖然我很敬佩你能將今日的種種做到這般地步，不過我依然要對你，還有你的風雲工作室說一聲，抱歉。”
一聲道歉，這就是嚴敬作為手掌大權者，唯一能給出的交代了。
角落裡，古簾欲言又止，想要說出的話語統統噎在了喉間，最終，還是不忍地偏過了頭。
“抱歉，有什麼好抱歉的，遊協要如何選擇，我無權干涉。”
雲楓的笑容無比自然，甚至陽光燦爛，但很快這份笑容就被收斂，化作一聲嘆息。
所有人都能聽出，這聲嘆息裡包含的情緒。
遺憾，以及......失望。
一腔熱血蓬勃入海，未能染襯夕陽，罔論天光。
眾人能夠理解雲楓的心情，心中多少升起些英雄末路之感。
在他們看來，這聲嘆息，就是為這次風雲劃下結局的句號了吧。
只是。
“你們的話都很對，只是很可惜啊。”雲楓突然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綻開得比以往都要燦爛。
燦爛到有些，無情。
笑意不改，雲楓眼中不知何時滿是冷光。
“可惜我剛進門的時候就說過了，我這次來是來談談，不是來談判的。”
雲楓的手高高揚起，眾人這才注意到，之前來時雲楓手中捧著的一沓紙張不知何時又被雲楓從座椅邊拾起。
紙張還帶有溼意，正如雲楓此時胸中暗藏的怒火。
他之前還對遊協和嚴敬抱有一些期望，甚至出於嚴婉兒的原因，一直不想將臉皮相互撕破。
只是如今看來，也由不得他了。
正如雲楓所說，談和判，只是一字之差，但卻決定了，主導權……落入了誰的手上。
一沓白紙如雷電般劃下，重重落在桌案之上，隨著窗外的電響奏起雷鳴。
以及雲楓似嘆似斥的聲音。
“肉食者鄙，不足遠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