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許言在床上醒來,看了看身旁沉睡不醒的姑娘。然後起身下床,穿上靴子。
昨晚和瓦拉克聊完回到房間時他發現,這個女孩的呼吸很是平穩,不像中毒,倒像是睡著了。這種蛇毒的效果似乎頗像是強效安眠藥,讓她一直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沒有絲毫醒過來的跡象。
許言走出房門,看到了正站在走廊裡整理領口的賽斯。
“昨晚感覺怎麼樣?”賽斯擠眉弄眼地走了過來。
許言嘆了口氣:“我說我什麼都沒幹,你信麼?”
“什麼都沒幹?”賽斯忽然神色一動,“對了!看你細皮嫩肉的樣子,難不成你原來是個女孩……”
許言淡淡地問道:“你這是在惹我動怒麼?”
“呃,我怎麼敢呢?”
“那就好,我們來聊點正事吧。把早餐帶上,我們在路上邊走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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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和許言騎著馬踏上了回宮的路。
雖然沒有鬧鐘,但新時代的人們起床都很早,往往是太陽還沒冒出地平線就開始工作。畢竟絕大多數人是沒有夜生活的,漫漫長夜裡除了睡覺也沒什麼可幹的了。
而在朝陽已經升起的此時,騎著馬悠然前行的二人,就算是諾夫哥羅德城裡起得很晚的人了。
終於把手中的麵包啃完之後,賽斯看了看一旁早已吃完的許言,嘀咕道:“真不明白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坐下來吃早餐……”
許言聳了聳肩:“習慣了,我從小就是這樣的。”
“從小?你小時候也很忙嗎?”賽斯的眼中頓時放出了好奇的光芒。關於許言神秘的過去他格外好奇,卻一直壓抑著不敢問。現在兩人愈發熟稔,他也終於敢稍微打探一下了。
許言抬起頭,微微眯眼:“忙?嗯……算是吧。現在仔細回想一下,除了假期,確實都很忙。”
賽斯又探問道:“你小時候是在什麼地方?”
許言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咱們還是先討論一下你的問題吧。你打算怎麼辦?在大哥和二哥的爭鬥中,你如何自處?”
“哈哈”地乾笑了兩聲之後,賽斯說:“我就是想不到辦法才會去迪化的……現在,當然是要拜託您了。”
“想不到辦法,你難道不該心急如焚麼?怎麼昨晚還有心思到那種地方玩?”
“其實之所以要去那裡,我的想法主要是帶你享受享受,休息一下……”賽斯的語氣稍稍頓了頓,“我想,在請求幫助之前,應該先帶你好好開心一下。”
“不錯,很懂事。”
“那麼,對於我如今窘迫的境地,先生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想法嗎?”
沉吟半晌後,許言忽然小聲道:“我需要殿下將你手中的籌碼告訴我,毫無保留。除此以外,還有你所知道的,你那兩個哥哥的籌碼。”
“籌碼?您的意思是……”
許言說:“確定無疑的支援力量。那些立場不是很確定,只表現出了一點傾向的人不算。無關大局的人,比如說鄉下的小貴族也不算。就說手裡真正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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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看了看四周。周圍,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在大街上騎馬的一般都是貴族。更何況賽斯的衣著雖然低調,但一看便知材質不凡。所以行人們在從他倆旁邊經過時,都會側身脫帽表示尊敬。
在這種地方談論機密有一點好處——不必擔心隔牆有耳。喧鬧的街道上,只要把音量壓低,交談的聲音便會被周圍的噪音掩蓋掉。
賽斯操控著胯下的馬,往許言那邊靠了靠,然後微微探頭過去,小聲道:“我手上的籌碼您都可以看到。除了您,就是那支侍衛隊了。”
“只剩下十幾個人的侍衛隊?”許言不禁皺眉,“沒有別的支持者了?”
賽斯苦笑著道:“實話跟您說吧,就連我的舅舅科諾普良卡伯爵,都是我大哥彼得的支持者。”
新時代的貴族政治有一點和西歐貴族社會非常不同——如今早已不是一夫一妻制,而是一夫多妻制。所以在爭奪繼承權的鬥爭中,孃家勢力強大的一方無疑更具優勢。彼得、安德烈、賽斯三人中,孃家勢力最強的無疑是安德烈,而賽斯的娘家人顯然是考慮到賽斯繼承希望渺茫,選擇了支援最具聲望的嫡長子彼得。
許言忍不住感嘆道:“所以說小夥子,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空手套白狼啊……”
“也不算是一無所有,這不是還有您麼?”
“算了,還是講講你那兩個哥哥的籌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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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一路上,賽斯便詳細講解了一遍彼得和安德烈手裡的籌碼。
不得不說,他的兩位兄長跟他都不在一個層面上。
彼得已經得到了城衛隊首領普洛夫的支援——此人雖然沒有爵位,但他的全名是普洛夫·留裡克——作為現任諾夫哥羅德公爵的弟弟,他不僅位高權重,而且無論是在軍隊裡還是在宮廷裡都聲望不凡。就算是彼得、安德烈、賽斯這三位公子和他見了面,也得老老實實叫一聲叔叔。
有了這麼一位重量級人物的傾力支援,在軍事力量上,彼得便不會忌憚任何人了。更何況,他還有整個諾夫哥羅德貴族圈子的輿論支援。
而次子安德烈手中的籌碼,是莫斯科方面的大力支援。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有傳言莫斯科公爵將麾下最強大的殺手和將軍都交給了安德烈。
從明面上看,彼得是壓倒性優勢。但考慮到如今在各種場合中表現出來的強勢凌人的態度,大家都在猜測,安德烈手中一定是有著足以與彼得抗爭的底牌。
到了宮殿附近,賽斯總算是囉囉嗦嗦地講完了。
許言總結道:“也就是說……除了我,你確實是一無所有。”
賽斯小心地問道:“您有什麼好計策嗎?”
“有,但也只是大致上的戰略。細節上,還是要看接下來的發展,隨機應變。”
“那您的戰略是什麼呢?”賽斯的神色頗有點不安,“該不會就是‘隨機應變’吧?”
“很簡單。當兩隻猛獸氣勢洶洶地開始打架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呢?”
賽斯想了想:“我應該……等它們鬥得兩敗俱傷了再動手?”
“沒錯。你那兩個哥哥忙著較量的時候,咱們就爭取在暗中積累籌碼。只要其中一方不死,他們爭得越兇越好。”
賽斯瞪大了眼睛:“就這麼簡單?”
“戰略上的確這麼簡單,不過戰術上的操作就複雜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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