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神國在大多數人的生活中都佔據了至高無上的地位——這並不單單是幾句祈禱詞的問題。與舊時代的一神教不同，神國之中值得崇拜的神不止一位。這是一個類似於希臘神話的眾神體系。
【雅威】是無可爭辯的眾神之首，握有神國至高無上的權柄。其他諸神都是【雅威】的下屬，有著不同的神職，協力管理著凡間的方方面面。
比如商人們崇拜的財富之神【斯密】，就負責發行和回收金幣、為陷入困境的商人們指點合適的商路；貴族們崇拜的榮譽之神【梭倫】，負責給新的貴族賞賜爵位和姓氏、監督爵位的傳承、為貴族的爵位擔保……
至於操持皮肉生意的姑娘們，信仰的是愛與美之女神【阿芙羅狄忒】。這位女神對於這一行的從業者有這麼一條規定——在門口，要掛上紅燈籠。
因此，雖然不知道這位女神為何要這樣安排，但老鴇們無一不照辦。
從舊時代而來的許言知道，這大概是為了契合舊時代的“紅燈區”一詞。在新時代度過的時間越長，他就發現了越多能夠體現神國眾神惡趣味的細節。
比如此刻，許言就坐在包間的床上，頗為無語地看著那個跪地祈禱的女孩——規定做生意之前還必須要祈禱一番，也不知道那位女神是怎麼想的。
之前進了這家店以後，賽斯和許言一起吃了一頓格外豐盛的晚餐，席間還有好幾個漂亮妹子作陪。而晚餐之後，便是侍寢過夜的環節了。
對此，許言並沒有賽斯那樣強烈的興致，但也不至於像苦行僧那般不食煙火。他挑了一個相貌最為清秀、脂粉氣最淡的女孩。
然後，賽斯摟著兩個漂亮女孩就走了。進房間之前，他奸笑道：“在下很好奇先生在床上是不是也像戰場上一樣勇猛，奈何這種事情實在是不方便觀摩……總而言之，明天上午再見了。”
許言選中的那個女孩，則一臉羞澀地牽著他進了另一間客房——至於這份羞澀究竟有幾分虛實就不必多說了，反正只是逢場作戲而已，不必太過較真。
客房給人的感覺也很舒服，沒有太多裝飾，牆壁和擺設的木器只是刷了一層淺色的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薰香，頗有種清幽之感。
進了房間以後，許言往床邊一坐，而那個女孩則朝著西南方向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開始祈禱——不管什麼時候、不論身在何方，神國的信徒們在祈禱的時候總是面朝神國的方向。而神國的具體方位在耶路撒冷，位於諾夫哥羅德的西南方。
祈禱的時候，女孩嘴裡唸唸有詞，但聲音實在是太小，以許言的聽力都聽不清她的祈禱詞是什麼。略感無聊之下，他仰面躺在了床上。
將近一分鐘之後，祈禱終於結束了。
女孩站起身來，在許言身旁坐下，雙手輕按在了他的肩上：“您似乎……是第一次來？”
許言點了點頭，然後問了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你剛才祈禱的內容是什麼？”
女孩愣了一下，答道：“其實就是些很常見的祈禱詞，向愛與美的女神祈禱好運和美貌之類的……”
許言有問：“那麼，你所祈願的好運是什麼樣的呢？”
“和大家並沒有什麼不同啊……”女孩頗感奇異，“先生，您喜歡聊這種比較嚴肅的話題嗎？”
這位客人的表現，和她接待過的絕大多數客人都不同。到了這種時候，其他人早就急吼吼地撲上來了，他卻是不慌不忙的，聊天的同時還躺著閉目養神。
“我只是有點累而已，”許言微微嘆了口氣，“身體很累，心更累。而且在肉體的交流開始之前，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氣氛，我會出戏。”
女孩挪了挪身子，換了個角度仔細看著他的臉龐。這無疑是一張很年輕的臉龐，貌似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但以她的經驗，沒有哪個少年的表現和眼前這位先生一樣。少年們通常只有兩種表現，要麼急不可耐毛手毛腳，要麼臉紅心跳不知所措……哪怕是年紀比較大、地位也比較高的客人，也極少有這麼淡定的。
許言睜開眼，對上了她好奇的視線：“而且，讓我憂鬱的是當下……不是襠下。”
想想看，還有很多事情想做，還有想找的人沒有找到，可是壽命卻只剩下幾年——閒下來的時候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足夠憂傷了。
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面目清秀的男生，而當那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了含蓄而深沉的憂鬱之時，更是殺傷力大增。
女孩不由得看痴了。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您在憂愁什麼……我只知道，這房裡裡有美酒，也有我……不知道能不能換得您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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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忍不住微笑起來。
女孩緩緩俯下身，去吻他的唇……然而下一刻，她卻忽然低低地叫了一聲，暈倒了。她的身體甚至不受控制地從床上滾了下去。
許言趕忙坐起來，然後看到了一條黑色的小蛇，正盤踞在女孩的脖頸上。而女孩的脖頸上，還多了兩個小小的圓洞。
蛇頭高揚起來，緊緊地盯著他。
許言不動聲色地從腰間抽出了匕首——此時他不由得慶幸，即使是出來尋歡作樂自己也帶著武器。
不過雖然手中有武器，他心中的不祥之感還是愈發強烈。如果僅僅只是一條蛇的話對他而言並不會構成太大的危險，問題在於那種強烈的違和感。
首先，這條黑色小蛇的模樣很像是迪化城附近廢墟裡蛇灘中的毒蛇，可是那種蛇似乎只在那片廢墟裡出沒，為什麼會出現在幾千公裡以外的諾夫哥羅德？
而且更大的違和感是……現在明明是冬天啊！這裡明明是莫斯科以北的寒冷地區啊！這種地方，這種天氣，怎麼可能會有蛇這種依賴環境溫度的冷血動物！
許言的額角落下了一滴汗。
忽然，小蛇張開了嘴。一個女孩的聲音從蛇嘴裡冒了出來：“許言先生，很久不見了。”
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許言忽然驚叫道：“瓦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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