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讓腳下的這顆星球變成什麼樣子？
從路綾的目光中，許言可以讀出這個問題。但問題的答案……
“當初以你的能力，似乎就足以統領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了。而且你當年的確是這麼做了。後來，雅威覺得他有這個能力，結果你也看到了。所以現在我覺得，相比於站在最高處統領世界，有一個更好的選項擺在我們面前，那就是藏身於幕後。”
聽許言這麼說，路綾不禁陷入了沉思。不需要什麼解釋，路綾也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但在此之前，她並沒有深入思考過這種選擇。
“隱居幕後？可是這麼做的效率太低了。比如說，假設五年後榮柯回來了，你卻還隱居在幕後，地球上到處都是割據和戰火，那怎麼辦？”
“但你站上舞臺，會受到更大的阻力。如果只有短短的五年，一樣沒辦法凝聚起足夠強大的勢力。無論計算能力多麼強大，我們終究不是神，看不到萬物的真相，所以算不到很多突發性事件。如果一開始就想著將一切握在掌心，那麼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打破我們的計劃。孩子，你得尊重一下墨菲定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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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綾皺眉道：“可是在明面上掌握著一個穩定政權的話，至少積攢資源的效率要高得多吧？”
“這可不一定，”許言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完全可以把鍋甩給別人背，自己偷偷拿好處。你也清楚，在解放思想並且習得有價值的技能之前，神國治下的順民對我們而言只是累贅。人口越多，治理難度就越大，而能夠發揮的作用還不如自動化機械。”
“這樣啊……”路綾不禁低頭沉吟。
這時，許言又補充了一句：“悶聲發大財，這是最好的。”
“……那現在怎麼辦？咱們把倫敦的實際掌權者幹掉了，然後呢？放任這裡陷入混亂嗎？”
“那怎麼可能？現在可是扶植傀儡的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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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變天了。
當然，這裡指的並不是天氣，那陰雨連綿的天氣並沒有什麼改變。但在本地居民的眼中，這個世界不一樣了。
因為城外那座壯麗的大教堂，燃起了大火。
他們從未聽說過有人敢對教堂下手。教堂裡除了大主教以外，還有無所不能的天使，以及視死如歸的戰鬥牧師和聖騎士。按理說，就算是有火災，也會在第一時間內被撲滅。
但這一次，無論是天使、聖騎士還是戰鬥牧師，全都沒有出現。只有一些普通的修士從教堂裡面逃了出來，並且帶出來了一個聳人聽聞的訊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全都慘遭毒手，橫屍於大教堂之中了。
時不時地，就有一些虔誠的信徒衝上去試圖滅火，可惜要麼帶著一臉菸灰無功而返，要麼就乾脆葬身於火場之中。大主教已死，公爵也不知所蹤，因此根本無人能夠組織起人群。幸好，大教堂周圍沒有別的建築，所以不管再怎麼燒，至少也不會殃及城內的房屋。
人們眼睜睜地看著，看著宏偉的大教堂在烈火中崩解坍塌，最終化為廢墟。
許多人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們的頭頂上響起，遍及整個倫敦城。
“耶路撒冷的浮空城已經墜毀，諸神無一倖免，盡數隕落！所羅門與神國同歸於盡，從此以後，這世上只有凡人，再也沒有諸神和惡魔了！”
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雖然略顯稚嫩，但清亮而有力。
人們循著聲音的來源，抬起頭望去，便看到天空中漂浮著一個大大的氣球——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氣球”這個詞，更想不到漂浮的原理，而只能將之歸於神蹟或者魔法。
“如果有人不信，只要去耶路撒冷看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你們要知道，倫敦公爵早已經被居心叵測的惡徒謀害了，這三個月以來的禁令，也是那個篡位者頒佈的，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接觸不到從耶路撒冷回來的朝聖者，從而假借諸神的名義篡奪權力！幸虧有正直的主教不甘心屈服於篡位者的魔爪，拼著讓大教堂毀滅也要和惡徒同歸於盡！”
這段話無疑已經說得儘可能簡單了，但這信息量還是有些大，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是奉了大主教之命，為大家宣佈此事的。但我們身為神職者，也必須回耶路撒冷去守衛聖地。所以從今以後，諸位就只有憑自己的本事生存，再也沒有誰能夠庇佑你們了！”
說完，氣球緩緩飄走。
城裡的大多數人依舊處於呆若木雞的狀態。而在那個氣球上，兄妹倆關閉了定向傳聲器，坐在座位上交談起來。
路綾嘆了口氣：“有點煩啊……我明明是神國的第一位主神，如今卻要裝成神國下屬的辦事員來收拾殘局。”
“呵，”許言笑了笑，“你在意的是這個問題？我倒是看出來了你有點不爽，不過……”
“那你以為我在意的是什麼呢？或者說，你在意的是什麼呢？”
“簡單的善惡對立，這一點讓我有點不爽。”
路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對民眾宣傳的時候，任何矛盾都必須簡化為邪惡與善良的對立，佔據道德高地，然後帶著一群庸眾去批判、敵視——你是指這一點？”
“沒錯。”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即使是網際網路最發達，人們見識最廣、知識水平最高的那個時代，大部分人也還是搶著往道德高地上站啊。”
“確實很正常……”這次輪到許言嘆氣了，“所以我連吐槽都沒有，只是略感不爽而已。我只是希望，以後能少點這種事情而已。”
路綾反問道：“不將敵人劃為邪惡陣營，你怎麼培養凝聚力？”
許言搖了搖頭：“看，這就是你的固化思維了。為什麼一定要培養凝聚力呢？為什麼一定要建立一個遍佈全球的統治政權呢？”
路綾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卻有些無話可說。於是她拿出顯示屏，低下頭看了看。
然後少女問道：“我們選的這幾人，你覺得哪一個最後能取得倫敦的統治權？”
許言聳了聳肩：“不知道。我們給他們的提示和援助，差不多都是等同的。這就像是一個實驗，一個養蠱的實驗。”
“但最後無論是誰勝出，對我們都沒什麼影響。”
“對啊，反正都只是站在臺面上給我們背鍋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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