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葉幽靜的家門，我回到家裡呼呼大睡，過一會兒就天亮了。
想起要去喂蝦，我下床穿好衣服，洗漱過後扛起一包飼料，打著哈欠走出小樓。
村裡還是靜悄悄的，好像大夥兒都沒起床。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我在心裡嘀咕一句，聽著林中傳出的鳥鳴，慢慢走向遠處的蝦塘。
大概上前百米左右，四面八方飄來霧氣，越往前走霧氣越濃，二十米外都看不清楚。
曾經某個時候，我同樣走在霧裡，至於見過什麼東西，目前卻又想不起來。
以為昨晚沒有睡好，才會造成記憶下降，我輕輕揉了揉額頭，看向前方卻又愣住了。
前方有條模糊的身影，目測像是一個女孩，穿著一條紅裙子，時不時的轉上兩圈，加上蹦蹦跳跳的，的確非常可愛。
村裡沒有這種女孩，可能是某家的親戚，一大清早溜出家門，遇上大霧高興不已，才會忍不住蹦蹦跳跳。
遇到活潑的女孩，我覺得挺有趣的，想要看清她的臉龐，遺憾的是霧氣太大。
我趕緊加快步伐，無意中驚擾到女孩，嚇得她消失在大霧裡。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很遺憾的放慢腳步，繼續沿著公路走去。
“呵……”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不是從前面傳來，而是從後面傳來。
女孩分明走在前面，目前卻在後面大笑，說不奇怪沒人相信。
跟前只有一條公路，路面不過區區幾米，只要女孩從我身邊經過，絕對看得一清二楚。
我沒看見女孩經過，忍不住又胡思亂想，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乾脆轉身往回走去。
我往回走出很遠，沒有看見紅裙女孩，正要打算掉頭離開，偏偏聽到溫柔的話聲。
“來呀！快點過來呀！”
“你……你叫我嗎？”
“來呀！快點過來呀！呵……”
紅裙女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在霧裡跑來跑去，偶爾看見她的裙襬。
好個活潑調皮的女孩，非要看清你的廬山真面目。
我放下肩上那包飼料，偷偷摸摸走上前去。
“快點過來呀！”紅裙女孩還在跑動，可惜霧氣實在太大，不能看清她的相貌。
“大霧天裡路面溼滑，千萬不要跑來跑去，當心稍不留神摔了跟頭。”我覺得自己挺聰明，知道利用環境關心女孩，或許她就不再亂跑，很乖巧的站在原地。
紅裙女孩並不乖巧，依然還是胡亂跑動，催促我快點過去。
我是很有耐心的，哪怕女孩一直後退，也是執意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始終不能看清女孩，我終於沉不住氣了，咬緊牙關衝向前方。
前方分明有個女孩，頃刻之間卻不見了，難道比我跑得更快？
合理的念頭一閃而過，我不再浪費時間，剛要準備掉頭離開，再次聽到溫柔的話聲。
“來呀！快點過來呀！”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上前十五米，還沒看見你的臉龐，真的就不陪你玩了。”
我斬釘截鐵回答一句，大概上前十五米左右，發現公路上面金光閃閃，居然出現一尊佛像。
這是一尊很大的佛像，達到半條公路的寬度，渾身上下散發金光。
“那個女孩呢？”觀察佛像幾十秒鐘，我總算回過神來。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一個洪亮的話聲傳向周圍，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嗡的。
我狠狠揉了揉耳朵，抬頭看向四面八方：“誰在說話？”
“我在你的面前說話，難道你沒感覺到嗎？”佛像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片洪亮的話聲。
“你……”遇到會說話的佛像，我震驚到了極點。
佛像眨了眨眼，繼續張嘴說道：“不要被表象迷惑，堅持自己的信念；你與佛門有緣，剃度當個和尚。”
金光閃閃的佛像很慈悲，話聲更是充滿正能量，但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我不當和尚，絕對不當和尚。”
“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無論如何你都改變不了。”佛像平靜的說了一句，緩慢伸出寬大的手掌。
我嚇得渾身一抖，掉頭朝著反方向跑去，因為心裡太過緊張，沒有注意溼滑的路面，啪的一聲摔倒在地。
正當我翻過身子，看見一隻手掌靠近，頓時嚇得尖叫一聲，頃刻之間坐起身來，抹掉額頭上的汗珠，氣喘吁吁感嘆一句：“原來又是做夢。”
最近十多年裡，我偶爾會做夢，每次夢境都一樣，先是進入大霧中，看見一個紅裙女孩，卻又看不清楚她的臉。
紅裙女孩大聲笑著，時不時的搖晃手掌，誘惑我追上前去，最後看見一尊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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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女孩化身成佛，完全就是一種徵兆，儘管不能參透含義，但我沒有暗自苦惱。
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隨後聽到爺爺說話：“該起床了。”
“馬上出來。”
房間裡面一片明亮，知道時間不早了，我下床穿好衣服，大步流星走出房間。
爺爺站在堂屋裡面，說話的語氣很冷淡：“小葫蘆撞邪了，叫你過去幫忙。”
“我先喂蝦，然後過去。”
“喂了。”爺爺丟下一句話，掉頭走向房間。
望著爺爺的背影，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想起小葫蘆撞邪了，急急忙忙走出大門。
方敬蘆是個男孩，大家叫他小葫蘆，今年只有八歲，長得虎頭虎腦，特別討人喜愛。
小孩子有貪玩的天性，連同小葫蘆四個孩子，今天在家門外捉迷藏，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大概過了半個鐘頭，四個小孩玩累了，擠在一堆玩手機，小葫蘆忽然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好像是發羊癲瘋一樣，嚇得幾個夥伴哇哇大叫。
李苗兒正在做家務，聽到叫聲跑出房門，伸手抱住地上的兒子，提高音量叫他的名字。
鄰居發現情況不妙，迅速來到小葫蘆身旁，輕輕掐住他的人中，很快讓他恢復平靜。
小葫蘆沒有轉醒，躺在李苗兒懷裡，身體偶爾抽搐一下。
不是發羊癲瘋，很有可能是撞邪。
聽到鄰居的提醒，李苗兒才引起注意，接著又在責怪方大莽。
農村人有種說法，不管誰家有人死了，孤魂野鬼會去湊熱鬧，只要不滿十二歲的孩子，若非必要不能靠近。
葉叔昨天死的，屍體放在堂屋，直到晚上才消失。
昨天吃過晚飯以後，方大莽抱著小冬瓜，屁顛屁顛去過喪家，才會遇到不乾淨的東西。
我來到方大莽家裡，先是弄清大致情況，然後準備大展身手：“小葫蘆在哪裡？”
“躺在房裡。”方大莽指著房間，帶著我走進去。
小葫蘆躺在床上，緊緊閉著一雙眼睛，整張臉龐白無血色，身子偶爾抽搐一下。
李苗兒坐在旁邊，眼裡含著晶瑩的淚水，見我迅速靠近睡床，毫不猶豫站起身來：“田果，我家小葫蘆很乖的，你一定要幫幫忙。”
“李姐，你別著急，如果小葫蘆撞邪了，我一定會幫忙的。”我安慰李苗兒一句，示意她先冷靜下來。
“都怪這個豬腦子，分明知道葉叔死了，還要帶著小葫蘆過去。”李苗兒突然抬起手掌，兇巴巴的打向方大莽。
“別再胡鬧了，讓田果看看。”方大莽犯錯在先，不敢招惹李苗兒，只好拿我作擋箭牌。
等到房裡恢復寧靜，我彎腰坐在床邊，撫摸著小葫蘆的臉龐。
方大莽和李苗兒很擔心，耐著性子站在一旁，睜大眼睛望著床上。
左鄰右舍沒有閒著，偷偷摸摸鑽進房裡，站在旁邊湊熱鬧。
我沒有搭理任何人，靜靜注視著小葫蘆，輕輕撫摸他的身子，過了兩三分鍾才停下。
小葫蘆沒有睜眼，好像睡著一樣，偶爾抽搐一下。
“脫下小葫蘆的衣服。”我提醒李苗兒一聲，率先脫下自己的衣服。
等到小葫蘆被脫個精光，我謹慎把他抱進懷裡，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心。
大夥兒感到特別好奇，直勾勾的盯住我，不知我搞什麼花樣。
我的身體可以驅邪，一旦挨著中邪的人，輕易就能趕走邪靈，所以才會抱住小葫蘆。
見過我驅邪的人，當然明白我的用意，忍不住又解釋兩句。
最近十來年裡，我使用這種方法，多次幫助中邪的人，每次都是立竿見影，今天反而有點奇怪，居然不起半點作用，哪怕一直抱著小葫蘆，他的身子還會抽搐。
大夥兒沉不住氣了，站在旁邊議論紛紛，懷疑厲鬼纏住小葫蘆，可能並不害怕我。
聽到烏合之眾的議論，李苗兒嚇得哭起來，牢牢逮住我的手臂：“到底小葫蘆怎麼回事？”
“李姐不要著急，我會儘量趕走邪靈，讓小葫蘆恢復正常。”
我遞出小葫蘆，等到李苗兒接過去，皺著眉頭咬破手指，用鮮血在他額頭一點，緊接著對大夥兒說道：“我會甩出手上的鮮血，大家最好退出房間。”
大家根本沒有挪動，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不僅不怕鮮血沾上衣服，反而像是衝著鮮血來的。
看見鮮血掉落地上，我再也不敢耽誤時間，趕緊揚起手臂一甩，幾滴鮮血飄灑出去，相繼落在四面八方。
砰。
一聲奇響傳開，卻是房門倒下，重重撞在地面，嚇得大家一陣哆嗦。
大家慌忙朝著旁邊移動，遠離門口兩三米才停下，傻乎乎望著地上的房門。
“有人碰到房門嗎？”出於好奇的原因，方大莽詢問大夥兒。
“我看得一清二楚，從來沒人碰到房門，是它自己倒下的。”李苗兒比較害怕，話聲有點沙啞。
避免浪費太多鮮血，我用嘴含著手指，接二連三點了點頭，算是認同李苗兒的說法。
房門沒有壞掉，偏偏會倒在地上，恐怕傻子心裡都明白，裡頭一定有些蹊蹺。
既然房門迎血倒下，那就昭示著一種情況，不乾淨的東西逃走了。
這是大夥兒的想法，又是不可更改的實事，因為小葫蘆睜開眼睛，渾身上下不再抽搐，有氣無力叫了一聲媽媽。
夫妻兩人高興不已，摟住小葫蘆親了幾口，誠心誠意的感謝我，既要拿錢又要送東西。
我婉言謝絕夫妻兩人，迎著一片詫異的目光，拿起旁邊的衣服穿上。
“田果哥哥，有人找你。”
有個小男孩兒跑進房間，捎來一條平常的訊息，我卻覺得很不平常，情不自禁皺起眉頭。
當代社會通訊發達，如果是要尋找某人，打個電話就搞定了，沒有撥通我的手機，表明對方是個陌生人。
粗略的想了一會兒，我控制住不安的內心，和大夥兒一起走出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