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午九時三十三分：
朱嘉月不顧從廠裡跑回來的疲累，不敢停留一秒鐘，又從家裡衝出去。
她要去找兒子。
兒子不只是婆婆的***，也是整個老王家的***。
老公王富貴向上是三代單傳，到了她進門，五年添了兩個兒子。
一下子就在老王家裡佔住了腳，兩個兒子可是朱嘉月在老王家立腳的根本。
朱嘉月衝出家門，向著這條街道孩子們平常玩耍的地方去尋找。
平常的時候，這些小孩子們都愛在巷子口的那棵老樹下玩耍。
爬樹、捉迷藏都是他們玩不厭的遊戲。
跑到大樹前的時候，朱嘉月仔細地朝樹上看看，又圍著樹找了一圈。
無論她怎麼大聲呼喚，也沒有聽到兒子的回應。
她的耳邊只有遠處那些炸彈爆炸的聲音。
朱嘉月急了。
一邊大聲喊著：“大寶！二寶！”
一邊向著遠處走去，找不到兩個兒子，她是不會回家的。
沿著這條巷子找出去，這些地方平常兒子們都不會跑到這裡來玩的。
小孩子們玩耍，也是有地界的。
找不到兒子，她只能夠繼續向前去找。
再向前走，就要出縣域了。
朱嘉月的喊聲當中已經帶了哭音：“大寶！二寶！你們出來呀！”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小孩子的哭聲，還有低低的回應聲。
尋著聲音找過去，轉過街角，
一下子就看到大寶、小寶擠在一起，躲在一處牆壁下哭泣。
朱嘉月趕緊衝過去，拉著兩個兒子就想要跑回家裡去。
跑路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啪啪啪”聲音。
她的心裡也是一直在“怕怕怕！”
身後“啪啪啪”的聲音不停。
朱嘉月的心裡就一直怕怕怕，加快了腳步向家裡跑。
“啪啪啪”這聲音好像一直跟在身後，朱嘉月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
大寶、二寶見到媽媽停下來，也一起向後看。
母子三個回頭看到，身後的半空中，一架飛機正吐著長長的火舌。
子彈就打在他們面前十幾步的地方。
朱嘉月一下子就嚇住了。
大寶、二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他們都感覺到了半空中，那個面目猙獰東西滿滿的惡意。
雪風醬太郎看著剛剛還在逃跑的母子三個，全都停下來，跟自己對望。
一點也不害怕地死死盯著那母子三人，他身在半空，按著機槍掃射，還怕這三個普通人？
整個特種縱隊一千多人，親眼目睹了：
一架正在俯衝的攻擊機，被打中了。
飛機就那麼一頭栽入城裡，再也沒有飛起來。
徑直衝進了它要攻擊的地面，撞在不知道是誰的房屋裡面。
猛烈的爆炸聲中，又燃起了沖天大火。
正在大哭的大寶指著頭頂上掠過的飛機，一頭栽進了隔壁王大爺家的院子裡面。
高興地搖著被牽住的手：“媽媽！剛剛我把那架飛機盯下來了。”
二寶不高興了：“是我把它盯下來的，剛才我很用力的。”
朱嘉月拉著兩個還在吵架的兒子：“我們快些回去，婆婆一個人在家裡，這火不要燒到我們家裡去了。”
大寶、二寶都想要掙脫媽媽的手：“媽媽！我們還要把飛機盯下來。”
朱嘉月現在是怎麼也不敢鬆手的。
她也不給孩子們說這飛機是用目光盯不下來的。
二寶還小，步子邁得慢。
朱嘉月一隻手把他抱起來。
另一只手緊緊抓住大寶，拖著他快跑。
二寶在她肩膀上，笑了起來：“媽媽！我又盯下來一架飛機。”
有了第一架飛機墜落，就有第二架跟著去報到。
這第二架墜落的飛機是日軍的九六式轟炸機，它正低空掠過江陰縣城，準備開啟彈倉投彈的時候，被林凡一發入魂。
就在空中解體，散成無數碎片掉在江陰縣城外面。
突如其來的炮聲，給了還在縣城裡面掙扎的百姓們極大的安慰。
特別是看到已經有兩架飛機從半空墜落下來。
林凡現在的位置，是在鬼子飛機的側翼，安全是絕對的安全。
鬼子的飛機根本就不是以他這個位置當做目標。
但是這樣一樣，林凡每打下一架飛機，就需要調整這門炮。
實在有些慢，不再能夠像上次一樣，基本上炮位不變，鬼子的飛機自己就連續不斷地湊到炮口上來送死。
現在想要把鬼子飛機打下來，林凡就需要打一炮，調整一下炮管。
就算是這樣，當林凡打下第三架飛機的時候。
整個特種縱隊的士兵們，全都歡呼起來。
歡呼聲中，林凡打出了第四枚、第五枚炮彈。
連續五架敵機被打下來後，羽田大隊長不知道那裡出了問題。
但是有過上回在江陰要塞吃的虧，他立刻下令：“取消任務！取消任務！”
這次前來執行任務的飛機當中，有上次在江陰要塞上空，親眼目睹過飛機像下餃子一樣向下掉場景的老飛行員。
他們巴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馬上就拉昇，飛高，儘快逃離這片空域。
只有那些新人，那些新飛機在收到羽田大隊長命令後，雖然在執行命令，動作卻不是那麼的急迫。
戰鬥機和攻擊機不再向縣城俯衝，它們怕被擊中，這些飛機只是快速地拉升。
或者在空中轉向，遠離這片空域。
無論羽田大隊長的命令下得如何的及時，轟炸機的機動性能都比不上攻擊機和戰鬥機。
再加上，上一回也是轟炸機的損失最大，今天飛轟炸機的也多是才補充上來的新人。
戰鬥機和攻擊機在高空中防備著不可能出現的國軍空軍襲擊。
只有那些轟炸機，正在艱難執行命令：撤退！
就算是它們不願意降低高度去投彈，現在想要撤退，它們的重量，影響了它們的速度。
林凡再次開火，又是一架敵機凌空解體。
飛機上的那些機組成員，根本來不及跳傘，就隨著飛機的四分五裂，開始墜落了。
第六架飛機掉在江陰縣城之外後，空中的那些轟炸機，再也不敢扔炸彈了。
林凡看著敵機正在全速逃跑，抓緊最後的機會，又打出一枚炮彈。
這一次炮彈擊中在敵機尾巴，看著那架轟炸機拖著一股長長的黑煙，在遠處越飛越低。
越飛越低！
肖山炮臺上的官兵們看著那架飛機上，跳出五個白色的東西。
許康司令命令：“把他們抓回來。”
剛剛他和炮臺上的所有官兵們都看到了敵機一架一架地被打下來。
心情說不激動，那都是假的。
這支隊伍，可是他花了好大的心思才留下來的，單憑今天這一仗，就感覺值得了。
鬼子機群集體離開的時候，江陰縣城裡面已經燃起大火。
這中間有它們扔下來的炸彈引起的，也有那些墜入縣城的敵機爆炸後引起的大火。
整個特種縱隊的士兵和整個江陰要塞八個炮臺的官兵們，大多數人都看到了江陰縣城上空發生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站在公路上的的林凡看著敵機退走，聽著周圍人群的歡呼，心裡並沒有多少興奮。
看著敵人的飛機，轟炸了自己的國家的城市後，竟然還能夠飛回去。
這是對軍人最大的侮辱！
這個時候的林凡，無比懷念後世自己隊伍的那些防空導彈。
可惜這些現在都不可能有，自己也沒有能力把它們造出來。
先進步槍、機槍這些自己用得多，倒是能夠設計出來，只是這個國家現在的工業生產水平，根本不會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林凡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整個特種縱隊的一千多人，可是把他當做神仙來看了。
特別是一二八師的那些士兵們，他們從沒有想到過：自己的長官，竟然能夠離著這麼遠就把鬼子的飛機給打下來。
在這以前，他們的隊伍可是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鬼子的飛機飛來飛去。
那些飛機想要轟炸，就只能夠受著，讓它炸。
那些飛機想要掃射，兄弟們也只能夠躲一躲，讓它掃射。
現在不一樣了，有了林連長，再也不怕鬼子的飛機了。
馬守信就在江陰縣城裡面，差點被飛機扔下來的炸彈給誤傷了。
嚇得他趕緊找地方躲起來，等到天上的日本飛機走了之後，又加入了滅火救災當中去。
一下子就讓好些人記住了他的樣子，一個從東北過來的江湖郎中，很熱心，好人啊！
許康今天是第一回見到林凡這支隊伍的機動能力，雖然大炮只是移動了二千多米，但是這裡面體現出來的細節。
許康還是能夠看明白的：十幾分鍾就能夠移動二千米，這是從開始下達命令，到射擊用掉的時間。
他心裡對林凡保底計劃，雖然感覺是對自己這個要塞司令的侮辱，但是有這麼一支隊伍保底。
他也覺得心裡有了一點底氣。
林凡看著煙霧籠罩的江陰縣城，命令：“二分鐘帶著火炮回炮臺。
其餘各部，跟著我進入江陰縣城救災。”
受過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林凡，當然見不得百姓們的房屋就這麼燃燒。
他這個命令可是讓手下的許多士兵吃驚的。
好鐵不打釘！
好男不當兵！他們這些當兵的，在普通百姓眼裡其實並不高尚。
吃驚歸吃驚，命令還需要執行。
劉老炮帶著隊伍已經一溜煙地向肖山炮臺跑回去了。
剩下的士兵全都跟在林凡身後，向江陰縣城跑過去。
袁縣長在敵機剛剛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帶著人趕到了利公紗廠，配合著紗廠裡面的工人們，開始救災了。
林凡帶著一千多人，從東門進城，人多力量大。
剛剛進入東門這些士兵，入目看到的就是整個縣城濃煙滾滾。
東門前面的街道兩邊的房屋烈火熊熊，都在燃燒。
城裡的好多人都想要逃出去，只有林凡他們這支隊伍是在向城裡衝進去。
看著這樣的大火，士兵們都有些怯場了。
林凡只是簡短地動員了幾句：“我們的父老鄉親們，都在烈火中掙扎，這個時候我們這些子弟兵不上。
什麼人能夠上去？”
他把這個時代的士兵，跟自己後世的那些兵混合在一起了。
在林凡來時的那個世界裡面，只要群眾有困難，就能夠看到子弟兵的影子。
洪水滔天，有定海神針；天翻地覆，有陸地救兵。
作完動員，林凡立刻衝上去了。
特種縱隊的士兵們，見到最高指揮官都帶頭第一個衝進火場。
他們終於也開始動了起來，這個時代的房屋，很多都還是木房。
只要燃燒起來，就無法再救得下來的了。
特種縱隊的士兵們，只能夠在火熱還沒有燒到的地方，折出一段隔離場所出來。
不讓那些火勢繼續漫延。
想要折出這樣一段空白地段出來，就需要先上房頂去把房瓦掀下來。
士兵們來得急，沒有樓梯，這要怎麼上房。
這個時代的普通民房都不高，林凡就在街道上快跑幾步，
衝到要掀房頂的房簷下面。
身體猛地跳起，手在房簷上一搭，整個身體藉著慣性，已經上了房頂。
踩碎了幾匹瓦，雙腳趕緊換了一地方，踩在房頂有檁條的地方。
這才向下探出身子，伸出手：“我拉幾個人上來。”
特種連的士兵們，跟林凡在一起快一個月了，他們都知道林凡槍打得好，炮打得準，拼刺刀很厲害。
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連長上房揭瓦也是這麼厲害的人。
姬無敵的眼中看著林凡敏捷地身體，一躍就上了房。
剛剛閃起了幾點火花，很快又熄滅了。
自己這種人，不配！
林凡拉了六個士兵上房，這些士兵們動作迅速，從房頂正中開始。
一疊疊的瓦被飛快地從上到下，一擼到底。
林凡並沒有讓士兵們直接把這些瓦趴到地上去，而是讓十向個士兵在下面接著，把這些瓦好好地碼在街邊。
今後主人家還可以繼續用。
這些士兵們掀開房頂上面的所有瓦片後，又開始把那些檁條掀下來。
直到把房頂的上樑柱都拆卸下來的時候，這才跳下來。
十幾個士兵一起合力，終於把這房屋的幾面牆全都推倒。
現在這個地方只需要有人守著，火勢就不會繼續漫延了。
這只是特種縱隊的士兵們救火中的一幕。
他們不斷地從廢墟裡面救出傷員，這些都是被鬼子炸彈炸塌了的房間。
原本就有縣城裡面的百姓們在救人。
只是他們的人數，終究沒有林凡這支有組織的隊伍多。
特種縱隊的士兵們，聽從號令，幾十人一起上去，動作迅速，效果顯著。
對於那些剛剛才燃燒起來的房屋，還能夠搶救的。
特種連的士兵們就更有優勢了：他們排起長隊，直接從井口打水上來，一桶桶、一盆盆地遞過來。
打水滅火，把那些困在院子裡面的百姓們救出來。
無論是那些被救出來的，還是看著這支隊伍救人的百姓們。
都對這支隊伍讚不絕口。
小東北、楊大人他們聽著這些從心底裡面說出來的感謝話，感覺到心裡從沒有過的自豪。
特種縱隊就這麼從東門開始，一路救援過去。
忙碌到了中午的時候，特種縱隊的士兵們，吃著從炮臺上送下來的飯菜。
吃完之後，繼續開始搶救。
那些百姓們，互相打聽著這支隊伍的名字，一二八師的那些官兵們自豪地說出來：“我們是特種縱隊的。”
今天這次突然襲擊，林凡也看明白了一點：就算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想要突然拉動這些大炮，需要的時間至少十分鐘。
如果要把肖山炮臺的四門炮拖走，至少需要二十到半舉止小時的時間。
現在他已經對拖走那四門“克虜伯”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沒有信心了。
這些炮現在不是他的這支隊伍能夠接觸的，到時候還需要守衛在江陰要塞上的這些炮兵協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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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這些炮還不跟自己打了主意的這些炮在一起。
如果要帶走這些炮，花費的時間至少需要一個小時。
戰場上，一個小時不知道需要多少的火力和人命去爭取。
特種縱隊的士兵們，今天看著連長打下來了八架敵機。
又跟著連長去江陰城裡忙碌了一個下午。
那些市民們感激話，已經裝滿了所有士兵們的心窩。
這些士兵們，回來的時候，即有受到百姓們熱情歡迎的高興，又有看到那些倒塌的房屋，倒在地上的普通百姓們屍體的氣憤。
劉老炮組織著二分隊把這門炮又拖回原地。
他們並沒有休息，而是趕緊清理炮膛，做好保養。
劉老炮是知道這門炮在林凡心中地位的。
這一次是由二分隊把這門炮拖回來，他當然要這個任務執行好的了。
把炮拖回來，打理好，隨時準備射擊！
林凡的想法就是每個隊伍都要輪番來實際操作一次。
這天，鬼子在江陰轟炸的時候，遭到了國軍猛烈的防空炮火還擊，損失了八架戰機。
這就讓整個華中方面軍的指揮官都有了印象，江陰要塞的防空火力有些猛，想要進攻需要陸軍協助。
現在它們只能夠加大對整個錫澄錢上的進攻，對江陰要塞的進攻只是在準備。
就在前天，日軍大本營已經改變了不擴大戰爭的想法。
向由上海派譴軍改組的華中方面軍下令：海陸聯合進攻南京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