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一日晚上七點半的時候，特種連的所有人全都被喊了起來。
他們的連長林凡，再次當了一回炊事兵。
為全連做了一鍋大雜燴。
牛雜加牛肉全部混在一起燉了。
開飯的時候，林凡笑著說道：“大家剛剛睡了一覺，慢慢吃，多吃點。
今天晚上我們要給鬼子一個驚喜！”
特種連的這些老兵們立刻明白了：他們熟悉的夜戰，連長又給安排上了。
從昨天開始，整個國軍的陣地上，就一直受到了鬼子火炮的攻擊。
後世見過火炮叢集轟炸場景的林凡，那個時候心裡只有滿滿的自豪和興奮。
今天一直被鬼子的炮火轟炸著，林凡心裡只有滿滿的羨慕嫉妒恨，白天的時候，他就下了決心：
晚上撥釘子去！
今天晚上林凡就是準備要去打掉嘉善陣地前面的鬼子炮兵陣地。
按照林凡的估計，鬼子的炮兵陣地應該就昨天國軍丟失的楓涇濱。
理由有兩個，炮兵隊伍是一個需要道路支撐的隊伍。
不是隨便一條山路就可以行動的。
想要滿足這個條件，鬼子的炮兵隊伍就只能夠從公路或者鐵路上行動了。
守在嘉善的隊伍是一二八師，師長顧家齊是知道八十八師有一個特種連，主動上了楓涇濱的。
並且他也知道，這個特種連從楓涇濱撤退下來後，並沒有退到後方去。
而是在嘉善火車站休息，當他聽說特種連連長林凡求見的時候，立刻就讓人把林凡帶進去了。
林凡沒有多做寒喧，直接了當地對顧師長說道：“顧師長！今天晚上我準備帶著我的連潛入楓涇濱，炸掉鬼子的炮兵陣地。”
顧師長吃驚地看著他：“你們一個連？能夠打得過去嗎？”
林凡微笑著說道：“我們在上海的時候，曾經偽裝過日軍的海軍陸戰隊。
這一次我還是準備故技重施。
全連偽裝混入過鬼子的防線。”
顧家齊師長想了想：“沒有這麼簡單的。”
林凡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已經計劃好了。”
顧師長奇怪地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嗎？”
他知道，既然人家已經計劃好了，還來找自己，當然是需要協助的了。
林凡笑著說道：“我需要一百枚迫擊炮彈，五十公斤炸藥。”
顧家齊師長苦笑著：“炮彈沒有，你見到我們打過炮嗎？
炸藥有。”
“那我們需要三百公斤，外加四百鐵彈子。最好是口徑大一些的。
還要一批照明彈。
一百七十根白布條。”
顧師長找來軍需官：“按他需要的給。”
林凡看著顧師長：“今晚我們跟著一二八師的夜戰隊一起走。
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向前衝。”
顧師長為難地說道：“小心誤傷。”
林凡笑著說道：“我們把衣服全部脫掉，光胳膊上陣。
等到竿軍兄弟們退下來後，再把鬼子的服裝穿上。
明天我們回來的時候，還是會穿著鬼子服裝，但是會在右胳膊上系上一條紅色或者黑色的布條為標記。”
顧家齊師長來嚴肅地點了點頭。
算是同意特種連的這一次出擊。
他終於沒有忍住：“到底是什麼色？”
林凡苦笑著說道：“我們用白布沾上鬼子的血做為標記，只是等到回來的時候，那些布條到底是紅色還是黑色，我也不清楚。”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看著這個連長。
在顧家齊的師部，一個連長實在是官職不高。
從這個時候起，這些人全都記住了這個連長。
林凡在整個師部所有人的目光中，敬禮！
轉身，跟著軍需官去領取物資了。
顧家齊的一二八師是有迫擊炮的，炮彈他也有，雖然不多。
但是這一點點的炮彈，他是不可能給林凡他們這個連隊的。
特種連有七門迫擊炮，顧家齊的一二八師，全師一共六千七百人，加在一起也只有十二門迫擊炮。
從八號一二八師抵達嘉善開始，這幾天為了完成防守三天三夜的目標，顧家齊可是操碎了心。
他的隊伍跟日軍接觸的第一天，傷亡六百多人，只這一天就打醉了這支只打過內戰的隊伍。
當天晚上顧家齊是連夜讓自己的隊伍在防線後面五百米挖了新的戰壕和工事。
等到日軍第二天集中優勢炮火和飛機，在原陣地上肆虐的時候。
一二八師的士兵們躲藏在炮火連天的戰場後面五百米和，看熱鬧。
鬼子士兵佔領了原先陣地後，繼續前進，進入一二八師的新陣地後。
整個“竿軍”充分發揮了近戰優勢，雙方就在陣地上面糾纏在一起。
讓鬼子的飛機只能夠在天上焦急地打轉，也不敢扔下一枚炸彈。
敵我雙方距離太近，飛機上的航空炸彈根本無法扔得下來。
同樣的，位於後方的日軍火炮也無法對前線的步兵進行炮火支援。
雙方糾纏一日後，天色已晚，日軍不得不撤退，晚上又被一二八師偷襲。
這還沒有完，顧家齊又讓士兵在當天陣地左、右兩邊新建立工事。
並且這一回一二八師還在原陣地上，用草人穿上軍裝，偽裝成士兵守著。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隔天鬼子的飛機、大炮又把昨天一二八師的陣地給細細地轟炸了一遍。
然而一二八師的官兵們卻在陣地兩邊的工事裡面看戲。
就這麼等待著日軍步兵再一次的衝上來，然後雙方進行白刃戰。
這種情況下的一二八師，怎麼也不會把迫擊炮彈送出去給任何隊伍的。
這不是送炮彈，是把自己袍澤的命送出去，顧家齊怎麼可能做為樣的事情！
夜襲計劃已經做好，林凡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連隊裡面有兩個女兵。
這怎麼能夠讓她們祼上·身？
這一回不是林凡不支援，他認為姬家兩姐妹實在不宜跟著特種連一起去執行今天的任務了。
姬無敵看著林凡說道：“現在的嘉善，我們姐妹兩個，留在這裡難道就安全了嗎？”
現在的嘉善，到處都是士兵，她們兩個單獨留下確實不怎麼好。
總不能夠為了她們再留下一個班吧！
姬無敵說道：“反正都是晚上，到了跟鬼子白刃戰的時候，我們再脫掉上半截衣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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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黑燈瞎火的，也不會有人能夠看得到。”
姬家仇跟她姐姐想的是一樣的，堅決要求跟著特種連一起走。
牛東興他們這四十個新人，現在才知道：天天跟在連長身邊的四個小子，竟然有兩個是假小子。
他們這四十人，現在全都有了日式武器，只差日軍服裝全套了。
這些林凡要求他們今晚上戰場去撿。
一切準備就緒，特種連的士兵們跟在一二八師三八二旅七**團二營後面。
這個旅的旅長沈葵是沈從文的弟弟。
今晚這一仗是七**團二營作為主攻，特種連只是跟在他們後面，找機會混入日軍隊伍，穿過日軍第一條封鎖線。
陳紹武營長帶著全營盡是赤著上身，拿著大刀，沒入夜色當中。
特種連這個時候，全連除了兩個人還穿著衣服，其餘的漢子們也盡都赤著上半身，武器卻是一點也沒有少帶。
他們不只是帶著剛剛從一二八師那裡領到的那些裝備。
還帶著特種連自己的裝備，今晚上林凡把經輾轉千里的那些毒氣彈也帶上了。
陳紹武營潛入黑夜當中，前進一千多米，就發現了前面的日軍營地。
這支隊伍的人員立刻向前摸過去。
日軍第十八師團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這幾天被一二八師搞得焦頭爛額的。
這支隊伍武器裝備極差，戰鬥意識極高。
自己手下的士兵們，跟這支隊伍進行白刃戰，竟然還佔了下風。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想想自己定來的軍令狀，三天時間裡整個十八師團竟然只前進了六公裡。
原本計劃得到嘉興，現在只也只是摸到了嘉善的邊。
這怎麼能夠？
好在透過三天在戰場上的攻防，牛島貞雄師團長還是明白一點：每天晚上對面的那些人都會派人前來摸營。
今天晚上他要給這些人一個好看，讓他們再也不敢晚上派人過來了。
為了讓計劃能夠執行下去，原本在前線的五十五聯隊這外，牛島貞雄師團長又從步兵一一四聯隊調了一個大隊過去。
他的計劃是：五十五聯隊的士兵們像以往一樣的作息。
一一四聯隊悄悄埋伏在五十五聯隊營地周圍。
等到發現一二八師有隊伍衝進營房夜襲的時候，立刻放出照明彈，衝出來跟這些士兵決戰。
憑藉著優勢兵力，怎麼也能夠讓前來偷襲的這些對手有來無回。
沖谷亮介大隊長是一一四聯隊派出來支援五十五聯隊的。
他這個步兵大隊的拼殺技術，是在整個師團有名的。
每次師團舉行的比武，只要是刺殺專案，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都是他這個大隊取勝。
他手下的斯波拓也中隊，一直就是整個師團拼刺刀的第一名。
今晚執行包圍剿殺前來偷襲者的任務，就落在了衝谷亮介大隊身上。
何紹武營長帶著隊伍，悄悄摸近鬼子營地的時候。
看見營地中間燃了一堆篝火，鬼子這幾個晚上，已經被一二八師的夜戰給打怕了。
留在外面作為哨兵的就有一個班，他們這是互相保護著，防止被前來偷襲的國軍給悄悄地幹掉。
人多一些，至少在死亡的時候，會有人發聲報警，能夠讓其它鬼子可以有機會反抗。
這個營地裡面，另外還有十幾個鬼子巡邏。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二八師的夜襲實在是讓這些鬼子們害怕了。
何紹武他們現在摸到的是萬田大智中隊的營地。
這個中隊是五十五聯隊下屬，今天才剛剛才輪換到最前線。
他們是準備明天第一批衝鋒的嘉善陣地的士兵。
實際上，萬田大智中隊長並不知道，在自己營地外面，還埋伏著帝國一個步兵大隊。
如果他知道的話，就不會派出這麼多的士兵巡邏和站哨了。
當前去偷襲的二營剛剛冒出頭，只砍下幾個巡邏鬼子的時候。
就已經驚動了整個營地裡面的鬼子了。
今晚這支日軍明顯有準備，戰鬥剛剛開始，在營地外面，就有人朝天上打出了好幾枚照明彈。
沖谷亮介大隊長一直靜靜地在黑夜中休息，他的隊伍也一樣，全都潛伏在黑夜裡面。
如同一條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沖谷亮介大隊長發現了它暗中觀察著的那個營地裡面發生變化的時候。
立刻命令：“發射照明彈，衝鋒！”
今天晚上為了帝國士兵的榮譽，沖谷亮介大隊長早就做了準備。
每天晚上前來偷襲的敵人就在一百到三百人之間。
自己這個大隊就有一千二百人，個個都是拼刺刀的高手。
對於一二八師官兵喜歡的拼殺，沖谷亮介大隊長是非常喜歡的。
他本人也很喜歡這種當面看著對手掙扎著死亡的場面。
信號彈就是命令：
一隊隊的鬼子，衝黑夜當中衝了出來，一排排明亮的刺刀，一隊隊整齊的隊伍，從黑夜當中衝出來。
向著二營和特種連衝過來！
突襲、夜戰一下子就變成了中伏、明戰了。
不過有一點沒有改變：白刃戰！
雙方進行的還是白刃戰。
林凡心裡咯噔了一聲：“中埋伏了！”
特種連也在鬼子的埋伏圈裡了。
斯波拓也中隊長，是知道今晚任務的。
他早就按捺不住了，今晚整個大隊能夠被安排這樣一個任務，是對他這個中隊長期以來的刻苦訓練分不開的。
沒有斯波拓也中隊平時取得的那些成績，今晚的任務指不定就分給那個大隊去了。
照明彈照耀著剛剛只有一堆微弱篝火的營地，把整個營地照得如同白晝。
斯波拓也中隊的士兵們已經衝上去了，他們早就飢不可耐，想要在這個晚上證明自己的存在。
原本衝在前面的二營，已經進入了營地，還在跟營地外面那些剛剛反應過來的鬼子哨兵和巡邏兵砍殺的時候。
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四周突然光明起來。
這樣的變化對他們這個營來說，沒有多少影響的。
出發的時候，所有人就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了。
戰鬥一開始，特種連就迎了上去，今晚的鬼子有些多。
無論是何紹武的二營，還是林凡的特種連，這些士兵們從出發的時候，就有了犧牲的準備。
這個時候也沒有別的可說，沒有別的可想。
只有拿起大刀，挺出刺刀向衝過來的鬼子衝過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當雙方都是勇者的時候，衝在隊伍最前面的交鋒，就像是兩股洪流猛烈撞到一起。
很快就互相混雜起來。
雖然計劃中的夜戰、暗戰，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明戰，
姬無敵還是按照出發時候說的，脫掉上衣，挺起刺刀。
跟在林凡、馮俊雅他們身後，向著前面衝過去。
這個時候，戰友們都是赤著上身的，這樣有一個好處，能夠非常容易認出敵友。
她身上其實還有一層裹胸的。
這要是在後世，根本就不算什麼的，應該還算是一種時尚。
姬家仇也是一樣。
在今晚，也不算什麼了，沒有一個人特別注意看向她們兩個。
最多就是從她倆身邊經過的時候，打量一下，辨識一下是敵是友！
雙方所有的士兵眼裡只有對方。
斯波拓也中隊他們衝出來方向，正對著的就是特種隊。
斯波拓也中隊長看著前面那個衝鋒的人，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漢。
赤·裸著上身，眼中露出來的是一種平靜的目光，這跟其他人兇狠的目光大不一樣。
當那條大漢手裡的槍向前刺出去的時候，可以看到他手臂、胸前的肌肉突然突起，然後又迅速消退下去。
在他前面的帝國士兵，一下就倒下去了。
斯波拓也中隊長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這是看到對手的反應，他看出來了這個人的刺殺水平很高。
這個對手是自己的了。
目光一敝之間，斯波拓也中隊長還發現了一件事情：對面這支隊伍的所有人都是精赤著上身的。
唯獨在這個人的身後，有兩個人雖然也是赤著上身，可是胸前卻還包裹著一排白布。
“傷員？”斯波拓也中隊長心裡掠過一個想法。
它不由得把目光向那兩個傷員看過去，看到他們挺出刺刀的樣子，一點也沒有痛苦的神情。
瞬間斯波拓也中隊長就興奮了，他知道了：那是兩個女人！
它要先把衝在最前面的那個壯漢捅死，然後再狠狠地把他身後的兩個“傷員”捅得死去活來。
斯波拓也中隊長眼裡再也沒有了別人，整個世界的嘈雜在它耳邊如同潮水一樣的褪去。
它的眼前只有那三個人。
林凡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斯波拓也中隊長盯上了。
他只是冷靜地帶著特種連堅定地向著前面突擊。
特種連的任務不在這裡，他們的任務在前面。
今天向前突破的也不只有林凡這麼一個箭頭。
就在林凡的左手是一二八師的何紹武營長，他衝的並不比林凡慢。
林凡的右手是馮俊雅，他也不比林凡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