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你要注射器幹什麼？”林道士問道。
“外耳道灌注冷水引起的前庭眼球反應顯示出可向雙側的強直性同向性偏斜。”吳冕說道，“沒有就算了，孩子現在看應該屬於植物人，但不是腦死亡。回去做腦電圖看看情況，要是順利，我試試。”
“試試？”林道士怔了一下，問道，“都植物人了，還能醒麼？”
“嗯？”吳冕側頭看林道士，“誰告訴你植物人就不能醒的？”
“……”林道士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也行？
這也行！
“抱回去吧。”吳冕說道，“先放到劍協醫院，我安排人照顧，試試看能不能有可能醒過來。”
林道士捂著下巴問道，“小師叔，做手術麼？”
“嗯，有可能得反覆的做手術。”吳冕看著孩子，緩緩說道。話語有些飄忽，似乎意識已經開始琢磨具體手術的過程。
林道士眼前滿滿都是血紅一片，紅色裡還摻雜著白色。手術怎麼做？林道士完全想不懂。
開顱，是他唯一的想法。但開啟之後怎麼辦，切一塊下去？可本身沒有神經反射的腦組織就算是切下去也治不好不是。
“小師叔，切哪裡？”林道士想不懂，乾脆張嘴就問。
“切哪裡？什麼意思？”吳冕問道。
“呃，你不是說做手術麼？”
“手術又不是非要往下切東西。”吳冕看了一眼林道士，“冠脈支架，可是往裡面放東西。”
“……”林道士無語。
自己以為錯了。
“小師叔，植物人真的能治？我咋沒聽說過呢。”
“可以試試，成功的機率肯定不會像闌尾炎手術切除那麼高就是了。”吳冕說道。
“怎麼治？”
“放個電極進去，外面有電池放電，對腦組織進行刺激。有一部分患者能清醒過來，但成功率只有25%左右。”吳冕瞄了一眼林道士，笑道，“老林，你就別問了，這些個事情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小師叔，我想看看。”林道士好奇的說道，“從來都以為成了植物人就完了，可是沒想到真的還有辦法。”
“哦，植物人自己甦醒的也有，但是機率比較小而已。”吳冕說道，“deep brain stimulation……”
“你說啥？”
“腦深部電刺激術，主要用於帕金森的患者治療，效果還不錯。”吳冕笑道，“至於植物人，丫頭研究的比較深，我只是偶爾會提點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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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過？”
“肯定做過，成功的……我算算時間啊。”
“小師叔你算時間幹什麼？”
“保密協議的時間啊，畢竟當時舒馬赫的妻子認為事情需要保密，所以在進行治療前就簽署了協議。協議截至去年，已經過期了，跟你說也沒關係。”
“舒馬赫？F1的那位？”
“嗯。”吳冕點了點頭，“2013年12月29日，舒馬赫在法國阿爾卑斯地區梅瑞貝爾滑雪時發生事故，頭撞到了石頭上。送到醫院時，舒馬赫顱腦損傷嚴重，最後成為失去意識。”
“小師叔，你別騙我，我可願意看F1。”林道士說道，“我看報道說14年的時候舒馬赫就醒了，之前是因為誘導昏迷，就是給藥，怕出現炎性反應。”
“呵呵。”吳冕笑了笑，“不管什麼原因，只要你高興就好。”
什麼叫我高興就好！林道士湊過來問道，“手術真是你做的？”
“不是。”吳冕搖了搖頭，“是丫頭做的。”
林道士瞠目結舌，沒想到平時看著萌噠噠的、看書半天翻不了一頁、怎麼看都有點迷迷糊糊的小師孃竟然這麼厲害！
吳冕看天色已亮，把孩子抱起來，說道，“孩子狀態一般，你這裡什麼都燒，那我們這就回去了。”
“這麼早？我看這孩子就是睡的熟，生命體徵都平穩，不著急吧。”
“你會餵奶？”吳冕問道。
“是哦，還要靜脈高營養。”林道士穿上道袍，看著精神多了。重複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模樣，不再是瘦巴巴的小老頭。
“嗯，還要做核磁和CT，把影像重疊，判斷放置電源的點。”吳冕一邊往出走一邊解釋了一句。
林道士能看明白一部分的CT片子，核磁就很少接觸了，因為他在醫院的時候，整個黑山省只有兩臺核磁機器，臨床主任都未必能看得懂核磁片子，就別說他這麼一個實習生了。
吳冕說的影像重疊，對於林道士來講根本無法想象。不過他知道也不用自己想象，小師叔抱著孩子已經快步走向電瓶車。
他連忙一溜小跑，來到電瓶車旁，開車送吳冕回後山。
吳冕也覺得有些古怪，自己和楚知希來度個假，最後抱個孩子回去。想一想，有些撓頭。
而且做類似的手術時要承擔風險的，好在現在和鄧區長的關係比較緊密，找民政局、律師，數不清的手續上的事情需要提前辦。
對於好心辦壞事，最後被人反咬一口的事情吳冕相當警覺，幾乎形成了一種本能。
劍協醫院才起步，醫大五院還在建設中，經不起風浪。想著想著，吳冕的思維發散開，飄渺到了天的盡頭。
“小師叔，你想什麼呢？”林道士見吳冕沉默，主動詢問。
“老林，你知道腦深部電刺激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麼？”吳冕問道。
“不知道。”林道士回答的很乾脆。
“嗯，這個不重要。最開始國內只有進口美國通用公司生產的腦起搏器，給帕金森患者進行治療。”吳冕悠悠說道。
山風凜冽，林道士在呼嘯的風中聽到小師叔的話，覺得別有深意。
“後來呢？”林道士問道。
“進口耗材肯定是好麼，美國通用醫療，好大的牌子！”吳冕冷冷說道，“我最早接觸，是在協和。那時候有世界知名的神經外科專家來講座，幾乎是手把手教怎麼手術。”
“那不是挺好的麼。”林道士漸漸降低車速，他怕風大，孩子著涼。才一歲多的孩子，就是植物人了，一旦感冒有可能就這麼沒了，林道士心中惻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