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先把小女孩的急診病歷本給完善了。這是為了安全考慮。
他希望那孩子別再遭罪了，他寧願不要那個手法復位的費用，掛號費也別要了，孩子別來，行吧？
只是，醫不叩門，他不能衝過去把病人和家屬攔住，告訴他們注意事項。
周成這邊還一大堆事。
剛吩咐了創傷外科的值班醫生以及王環，把兩個病人的談話簽字的同意書都寫好。然後再往王環找那個關節脫位的病人談話簽字。
他往手術室方向趕時。
總住院的電話就再一次響了起來。不過這一次的來電電話號碼，不是座機，而是手機。
周成眉頭微微一皺，雙手同時操作，先撥打了楊弋風的電話：“過來急診科加班，馬上去急診手術室3間。”
說完就結束通話，根本沒理會楊弋風說了些什麼。
然後右手接通了總住院電話……
“喂，你好，骨科。”周成話也變得簡單，聲音變得冷酷且乾脆起來。
電話裡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是你，周哥。”
“我是急診科的劉軒呢。”
“剛剛那個橈骨脫位的小孩，還沒出院多遠，就又進來了。”
“現在在急診科大吵大鬧，非要找你。而且他丈夫還把醫務科的人帶來了，要當面舉報你。”
“您要不，抽個空過來一下，畢竟醫務科的人來了。”
周成聞言抓了一把頭髮。
說：“好，我馬上下來。”
心想：
人生本就百態。
不驕不躁。
周成知道現在劉軒面對著那一家子！
肯定也是滿臉的疲憊。
但是，患者是小孩子，沒有自主行為能力，全部都是家長來做主的。
家長是監護人，監護人拒絕治療，直接帶人就跑。
你能怎麼辦？你帶人上去把人能控制住？你把他打一頓啊？
周成下到急診大廳，有一大堆的病人和家屬圍觀著，與他們靠近的有醫生和護士！
護士長和以前與周成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急診科的副教授於友林。
最中心，小孩子的母親佔著人多勢眾，怒氣衝衝地說：“大家來看，醫院欺負人了。”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誤診了，把我小孩子給診錯了，現在把醫生藏了起來，不讓當面。”
“我家孩子今年才三歲半，你門看看他的手，腫得什麼樣了？”女人把孩子的手拿了出來。
確實是讓人看起來有點心疼。
旁邊孩子的父親雙眼通紅地指著於友林的鼻子。
說：“也是現在是法制社會。不然我家小孩這手怎麼樣，我非得把他弄成這樣。”
“看個小病都看不了，你看看我家崽？還大大方方地說不用看。”
“今天要是不把人叫出來，把事情解決，誰都跑不了。”
“老婆，打電話報警，打電話喊你同事過來，好好的報導一下。”
男子這麼說，她老婆有點遲疑，但馬上說：“我先報警。”
醫務科的總值班則是在中間勸說：“先生，女士，你們先冷靜一下。”
“你們既然找了我們醫務科，那我們就會負責的。”
“如果是我們醫生的責任，我們一定嚴肅地處理他。”
“我現在已經把周醫生喊過來了。”
男子很激動，唾沫飛起：“還如果是醫生的責任？”
“我帶著孩子，到了醫院裡，不給治病，你說誰的責任？我看個病，還能看出來我的責任啊？我不懂醫術，我以前沒去學醫，有罪的咯？”
“你們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就曝光你們。各位朋友都幫下忙錄下來！”
“錄下來可以，但也不是誰錄影片誰有理啊，孩子還小，我覺得沒必要在網上產生什麼痕跡。”有人勸慰。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裡的庸醫治不好病，領導開始包庇，推責任啦！”孩子的母親打了報警電話後。
氣勢洶洶地招呼著眾人。
她還稍稍整理了一下鬢角，然後冷眼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總值班。
旁邊圍觀的人不斷指指點點！
也有好事者真拿起手機拍照攝像起來。湊熱鬧，國人從來都是不嫌棄事情大的。
周成穿著白大褂走近，一邊輕輕推開人群，道：“大家讓一讓，麻煩讓一讓，不要圍觀了好吧？謝謝。”
“大家是來看病的，也不是來看熱鬧的，對吧？”
看到白大褂靠近，讓還是都讓了，但是不讓圍觀！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給周成讓出來的通道，周成的前腳剛走過。立刻就有人把空隙給補上了，這補上來的速度，比醫生縫合都還要緊密。
終於是走到了人群的最中心！
那婦女馬上指著周成道：“就是他，大家請記住這個庸醫啊。”
醫務科來的總值班，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女性。
看起來很文質彬彬，推了推眼鏡，並未定性，其二有點偏袒：“周醫生，我是醫院的總值班劉瀟瀟。”
“我們總值班接到了舉報電話，讓我過來瞭解一下情況，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
總值班是職能科室，但也是臨床科室的上級領導科室，雖然她學歷不高，但許可權卻蠻大！
總值班是醫務科下轄的值班，是醫務科與院辦聯合組建的科室，追責，聯絡床位，緊急手術無家屬授權，無上級醫師情況下，手術授權！
周成左右看了一圈，沒看到劉軒，生怕他有事，就問：“劉醫生呢？”
王瀟瀟點頭說：“劉醫生現在去了急診ICU搶救。小孩家屬主要是舉報您啊。您看？”
首診負責是，是由王軒負責，周成只是會診的。不過王軒有事情去了，這也合情合理。
周成稍稍眯了眯眼睛：“他們是誰啊？我不認識他們啊？”
聽到周成這話！
那婦女當時就火了：“你們醫院演戲演得好啊。”
“啊？你還不認識我？”
“你還這麼耍賴皮啊？我告訴你，你是有指紋的，你動了我家小孩。”
“大家都過來評評理啊，真新鮮。這醫生轉眼說不認識了。”
“還不想認賬了！”
“你們領導了，你們院長呢？我要找你們的領導，我要舉報你。”
孩子的父親此刻也是滿是錯愕地看著周成，不知道周成為何會這麼說話。
提起手就準備招呼，不過被人攔住了，因為保安也過來了。
打人肯定不讓打，但是拿了器械，估計他們要退讓。
總值班王瀟瀟也是臉色趕緊變換了幾下：“這位女士，請您冷靜，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你看你們醫生說的是人話嗎？”
王瀟瀟則看向周成：“周醫生？這先生和女士，可是點名道姓地舉報了您啊。”
周成問：“嗯？他們舉報我什麼？”
“誤診，周醫生，如果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咱們能不能，私下解決了。”王瀟瀟回是希望周成如果可以早點道歉，她好早點休息，而不是在這裡賣弄機靈。
“證據呢？”周成繼續問，既是問王瀟瀟，也是問那婦女和男子。
王瀟瀟疑惑：“證據的話？”
她倒是想了起來：“對了，你們的病歷本和掛號記錄呢？”
婦女聞言，臉色稍有慌亂：“什麼證據？我小孩哭得厲害，現在手腫，這就是證據，什麼病歷本。你們什麼醫生吶？什麼醫院啊？”
“要等警察來是吧？”
周成就科普說：“就診的證據，掛號的證據！”
“我簽名的手寫病歷或者電子病歷的證據。”
“我們國家，全國所有醫院，除了一級機構，不實名制就診之外，任何機構，都是實名制就診的。”
“掛號、病歷、就診意見書寫，等所有齊全，才形成就診事實。”
“你要舉報我的話，你得先證明，你在我們醫院掛了號，來我這裡寫了病歷，我給你下了什麼診斷，怎麼治療的，治療後有沒有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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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說我治療錯誤，你要證明我給你做了什麼治療啊？治療的繳費單啊什麼的？”
“你不會覺得我是個賤人，啥都沒有，我上趕著給你看了病吧？”
“我是個成熟的醫生，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你不信問問其他人嘛，你問問警察嘛，問問這位王總值班嘛，我說的對不對？”
這事情，以前周成就和羅雲一起處理過類似的，所以現在應付起來，相當輕鬆。
“對啊，你們繳費了，有繳費記錄啊，還有病歷本這些的。”有病人馬上深感同意，大家都是這麼被逼著走的。
您還能特殊啊，沒病歷本就給你看病了，沒繳費就給你治療了？
王瀟瀟則大概明白了什麼，說：“掛號有掛號記錄，繳費有繳費記錄，還有病歷書寫記錄，診斷記錄！”
“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是正經的三甲醫院，不可能連這些基本流程都不懂的。”
小孩的父母當時表情就是一滯。
“有！我有掛號啊！”
“你看，這，我就是掛了你們的號，你們看，我還有付款記錄，這是付款的錢。”
“剛剛明明就是他們接診的我們的小孩，現在不認賬了！”男人這麼一喊！
“那你還有退號記錄呢，你怎麼不給大家看呢？”這急診科的護士可不慣著他。
這話一出。
又是吸引了不少的人指指點點。
“你也很有可能是不相信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技術！”
“進門後就反悔了，不想在我們這裡看病了，然後退號自己回去了啊？”
“好，既然你們說我動過你們的小孩，那我問一下，什麼時候動的怎麼動的？為什麼要動？”
“第二，你們如果有時間和空閒的話，去找警察吧，只要能夠找到我的指紋好吧。”周成覺得好笑，恐怕這個人都不懂，醫生接診病人前，會戴手套的。
手套上有個雞毛指紋哦。
“王總值班，我現在手裡還有好幾個急診！我現在要馬上去急診手術室參與搶救。”
聽到周成就要走，女人和中年男子立刻就慌了。
事情都還沒解決，周成怎麼可以走？
女人立刻辯駁道：“找指紋，你都戴著手套怎麼找指紋？”
“你這不是耍賴嗎？你是提前就設計好了的吧？！”
“你們醫院蛇鼠一窩，就是為了推諉責任！？”
“大家來評理。”
不過旁觀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古怪地看著那對夫妻，說：“你們吧病歷本拿出來了，看看醫生寫了什麼不就行了嗎？說這麼多幹嘛呢？”
“這個是入院的時候就有的，五毛錢一個，也不至於買不起，大家都會有的。”還有好心人以為中年夫婦沒聽懂。
“既然這個醫生不講理，你就拿給他領導看啊，等會兒警察來了也要看的。”
中年夫婦哪裡有所謂的掛號記錄和病歷本啊，掛的號退了！
之前急著走，不想繳費，病歷本壓根就不知道放在了哪裡。
這會兒再去前臺把退的掛號費重新繳費？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買病歷本的五毛錢，都被她要了回來，給了她一個病歷。
她立刻就一屁股賴在了地上，哭著喊道：“湘南大學附屬醫院要殺人啦，不講理啦……”
開始撒潑了起來。
不過這會兒，醫院喊的警察就到了。
進門後，疏散開了人群，直接喊坐在地上的婦女站起來！
不許在急診科大喊大叫，有事說事。
然後周成和中年夫妻又是把各自的講法重複了一遍。
中年夫婦先說的！
畢竟他們屬於弱勢方，說完之後，警察才問周成。
周成把自己的理由擺出來之後。
就說道：“警察同志，我是總住院醫師，我現在有好幾個急診需要處理！我真沒時間在這裡耽擱了。”
“病人和家屬都有自主選擇看病和不看病以及在哪裡看病的權利！”
“難道這也能是舉報我們醫生的證據？”對方的病歷本，就在他口袋裡，他就是要逼著對方說出來那句話。
中年婦女一看情勢不對，立刻又是大喊了起來：“醫生，不就是因為我們沒交錢麼？”
“你至於嗎？她還只是個孩子啊，不就是那點錢的事情嗎？我們繳費還不行嗎？”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和醫德啊？”
“你但凡有點良心，你怎麼能不承認了呢？”
“明明就是你之前給我家小孩做了復位，你就不承認了？就因為我們沒交錢。”
“你連良心都不要了嗎？你眼裡只看到錢是嗎？”
“一個孩子的死活你都不管的是嗎？”她說的是極盡可憐，也是誅心之極。
警察轉頭，看了看周成。
周成冷漠地道：“你們才是孩子真正的監護人，也才是對她負責任的第一人。”
“孩子可憐那是因為她的傷勢，如果你們自己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話，就不會至於連掛號費和治療費都不願意出。然後在我治療完成之後，轉頭就走。”
“也不會因為現在再次出了問題，不想著去給孩子治病，反而想著來這裡找我的麻煩！”
“不心疼孩子的人是你們，不是我，你們想的只是怎麼找我麻煩，讓我負擔你孩子的治療費用。”
“而不是自己給孩子好好地看下病。”
“你們病歷本在這裡，上面有詳細地就診記錄和治療建議，至於為什麼我做了治療之後，你們為什麼沒有哪怕聽我講的後續注意事項。”
“那是你們自己問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人在做，天在看。”
“我要去急診手術室了，警察同志，我真的有急診手術。”周成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你什麼意思，你別走？你怎麼就能走了呢？”
他們想要上去把周成抓起來，另一個警察就走過來攔住了，說：
“你們還是先去給你們小孩好好看一下吧。這就算是要找個理，也不能讓孩子吃虧啊。”
“不佔理的是你們，我剛剛也打聽過了，那邊的醫生和護士把始末告訴了我。”
“就是接診你們的劉醫師。”
“說周醫生先在沒有繳費的情況下，做了復位，然後喊你們去繳費！”
“說還要做一個三角巾前臂吊帶。你們不聽醫生的，不願意繳費，直接帶著孩子就離開了，並且在導診臺，你們把掛號費退了，就連買病歷本的五毛錢都要走了。”
“是有這回事吧？”
“還說你們家小孩沒什麼事情。”
“來去是你們自己的自由，醫院不可能控制你們的人身自由，那是違法的。”
“你覺得是怎麼樣，那是你自由，非說人家沒有醫德。這是什麼理由咯？”
“對啊，人家說得很明白！你小孩需要治療和檢查，人家是專業的，你不能你自己覺得啊？”旁邊有人就在講了。
“醫生給了你建議，你說沒事。那人家醫生怎麼辦？你還要別人負責？”
女人略有些慌亂了。
頓時道：“那他們也是沒有醫德的醫生，只要我們花錢。只想著我們的錢。”
“我沒錢，我也沒同意你治療，你給我小孩治什麼？我現在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
“我告訴你，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動了我的小孩，要是有任何問題，我絕對和你沒完沒了。你就是得負責到底。”
……
周成卻是真的去了急診手術室，他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於這裡，他們的時間充裕。
對另外一個人而言，時間就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