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仙帝殞落，李永年其實並沒有太過悲傷的感覺。
畢竟不是熟人，也沒有什麼交集情感，得知玉龍仙帝的死訊，李永年最多也就是覺得有些意外與可惜而已。
但是李三不一樣。
那可是從他身上割下的肉啊！
李三遇害，不僅帶走了他大量的仙力修為，還有相當一部分的神魂本源。
更重要的是, 他的壽元也因此而受到了不小的損失，可謂是切膚之痛。
如果不是因為醫聖經的存在，使得李三的本源得以部分儲存，李永年的損失只會更重。
現在遇到謀害李三的罪魁禍首，李永年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感應到從新主人身上傳遞來的強烈殺機，金鳳身形一抖，面露懼色。
“主人饒命！”
“這一切都是萬碭指使, 小妖只是聽令行事，從來都沒有主動想要傷害過誰啊！”
金鳳開口求饒, 把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到了上一任主人的身上。
它只是一個小小的器靈而已，聽令行事又能有什麼錯呢？
“果真如此嗎？”
李永年雙眼微眯，緊盯著這個看似極為老實的聖器器靈，輕聲質問道：
“那你來跟我說說，這毒霧中的血線是怎麼回事兒？”
“巖壁夾層之中所凝聚煉化而出的【魔聖之血】，又是何人在用？”
按照金鳳所言，萬碭的那具魔煞分身，早在十日前就已經沉寂不出。
可是懸掛在天魔界上空的那輪紅月，卻已經接連換了兩次，最近的一次，就在五日之前。
正是那一日，李三殞落，五帝失蹤，李永年不得已才派了修為最弱的分身李二前來救場。
也就是在那一日，玉龍仙帝突然殞落在這處礦脈秘境之中。
青雲仙帝、紫薇仙帝他們, 若不是運氣夠好，在關鍵時刻遇到了李十一他們，也必然會步了玉龍仙帝的後塵。
五日前，萬碭的魔煞分身可是已然不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這只金鳳器靈在自主操縱。
李永年可不敢相信，金鵬妖聖親手煉製出來的聖人法寶所誕生出來的器靈，竟然會是一個心性和善的乖寶寶。
而且，之前在收取岩層之中的【天魔聖血】時，李永年也曾不止一次地發現，溝壑之中的血色靈液在不斷地向上方滲透。
而溝壑的上方巖壁之內所隱藏著的，豈不就是【乾坤罩】的【混沌晶金】？
不出意外的話。
這只小金鳳，一直都在假公濟私，偷偷地汲取著這些【天魔聖血】以壯己身。
“是萬碭主人！”
金鳳繼續一臉無辜地甩鍋：
“他想要擺脫原本肉身的束縛，欲要藉助【天魔聖血】重塑金身，這才下達了讓小妖不計一切代價，凝聚【天魔聖血】的指令。”
“主人明鑑，小妖只是聽令行事，根本就不知道陷入秘境之中這些人的身份啊！”
“至於小妖汲取【天魔聖血】療傷之事，事前也曾向萬碭主人請示過，絕不是小妖擅自做主！”
“小妖在此地沉寂了億萬年之久，神魂靈體早就已經虛弱不堪, 萬碭主人正是有感於此，這才格外開恩，許小妖在凝聚煉化【天魔聖血】之時，汲取其中的百分之一以自用。”
“小妖所言皆是實情，不敢欺瞞主人半句！”
“主人若是不信，可直接搜取小妖的神魂記憶……”
金鳳為了自證清白，連搜魂這種話都說講了出來，也是夠拼的了。
李永年聞言，面上的神色不變，並沒有接金鳳搜魂的話茬兒。
目光輕輕在金鳳的身上掃了一眼之後，澹聲問道：
“據我所知，天魔界上空懸掛著的那輪血月，已有數千萬年的歷史。”
“若那輪血色，真是你在天魔界的一道投影，那豈不是說，早在數千萬年之前，你就已經可以影響天魔界內的所有生靈了？”
金鳳：“主人明鑑，所謂的天魔界，其實就是老主人道場外圍所衍生出來的一方世界而已。”
“約是六千萬年之前，小妖於沉寂之中偶然甦醒，發現道場之外有新的生命演化而出，便動了點撥引導之念。”
“這才幻化出了一道投影於虛空之上，引導大道法則之力於諸天，讓生活在此界之中的生靈更容易修行入道。”
李永年微微點頭。
瞭解了。
這所謂的天魔界，原來就是妖聖道場的附庸，是在金鳳的刻意引導下才成長到了如此規模。
怪不得天魔十三域竟然能有那麼多的帝尊成道，甚至還誕生了四位像是通天魔皇、道衍魔皇之類，已然接近大道極限的至強者。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誰能想到，這裡竟然會是混沌三聖之一，金鵬妖聖的道場所在。
怪不得之前在天魔界，李十一、青雲仙帝等人，那般輕易地就被強行挪移到了礦脈秘境之中。
這裡本就是金鳳的主場，由它操縱著【乾坤罩】這樣的妖聖法器。
別說是李十一與青雲仙帝等頂級帝尊了，就算是李永年這樣的神境，在猝不及防之下，也顯些著了道。
同時。
李永年也明白了，為何那輪血月明明被毀了數次，卻依然能夠恢復如初。
那本來就是一道投影，只要身為【乾坤罩】的器靈金鳳不出意外，它在外面的投影自然也能隨時恢復如常。
至於通天魔皇所煉化的鎮界神器，估計也只是金鳳在藉助通天魔皇之手，更好地控制整個天魔界而已。
“這麼說來，千年之前天魔界突然對仙界發難，應該也是受了你的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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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你的本意，你需要更多的生靈匯聚在天魔界內，好方便你隨時抽取他們身上的生命及神魂本源！”
李永年目光灼灼，直視著金鳳。
金鳳一臉無辜，眨著那絲黑白分明的小鳥眼，巴巴地看著李永年。
“主要莫要冤枉小妖！”
“小妖只是一個沉寂了億萬年，虛弱無比的器靈而已，可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揮霍。”
“天魔界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界域之中的本土生靈自主決定施為，與小妖並無直接的因果關係。”
“主人若是不信小妖，現在就可以搜魂探秘，屆時自然就可證明小妖所言非虛！”
金鳳再一次提及搜魂之事，一臉委屈巴巴地看著李永年：
“神魂烙印已定，主僕契約已成。”
“小妖現在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主人的手中，斷是不敢對主人有半點兒欺瞞。”
“可主人卻一次又一次地在懷疑小妖，與其如此，倒不如敞開神魂記憶，任由主人搜魂探索。”
“望搜魂之後，主人能夠不再對小妖有任何間隙……”
金鳳一臉坦然，忠心表得連李永年都差點兒被感動。
這樣懂事且有誠意的器靈，可真是不多見了啊。
至少，在李永年所收服烙印過的諸多法寶之中。
還從來都沒有哪一個能像是金鳳這樣，不把搜魂之事給當回事兒，反而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主人去搜它的魂。
真是不怕死啊！
哪怕是器靈，天生的神魂靈體，被強行搜魂的話也會痛苦不堪，甚至還有可能會割裂部分本源。
而且，越是高階的器靈，自主意識就越是強大，越是不願與別人共享自己的私密記憶。
可以理解為，越是有智慧有靈性的器靈，就越像人類，極為在意自己的隱私與人權。
哪怕是在自己的主人跟前，它們也想要保留一些自己的小隱私。
所以，一般情況下，越是級別高的器靈，越是不願完全敞開神魂，與主人共享自己的神魂記憶。
就李永年之前所得的諸多法寶之中。
不說似【鎮界鍾】、【青雲帝宮】之類的神兵法寶，就說李永年識海之中的【不死醫聖經】。
已經跟隨李永年一百三十餘年了，直到現在，李永年也才能勉強與之神魂交流而已。
搜魂或是記憶共享之事，更是想都不要去想。
可是現在。
看看這只金鳳。
同樣都是聖人法寶的器靈，卻沒有半點兒傲驕之氣。
從始至終，全都謙卑得一批，不但以“小妖”自稱，而且還願主動敞開神魂，供主人肆意搜魂探密！
哪裡有一點兒聖人法寶該有的尊嚴與傲氣？
“事出反常必為妖啊！”
李永年心中早起狐疑與忌憚之心。
哪怕是再溫和的器靈，也不會一點兒脾氣與底線都沒有。
更何況，這只金鳳，還是傳說中混沌三聖之一的金鵬妖聖親手煉製的聖級法寶！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本主人就免為其難，親自來驗證一下你的清白吧！”
李永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和善的笑意，在金鳳一臉期盼的盛意之下，緩緩探出了自己的一縷神魂。
“來吧，主人！”
金鳳張開雙翅，敞露神魂，放下一切防禦阻隔，微閉著眼睛切聲道：
“小妖已經準備好了，絕對不會有半點兒反抗！”
“搜魂之後，小妖識海之中的妖聖傳承，還有諸多秘藏的藏寶之地，皆都會毫無保留地向主人敞開……”
刷！
還沒等金鳳把話說完，它就感覺周圍的空間一片晃動。
想像中的神魂入侵沒有發生，等它睜開雙眼，察覺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時，神色不由微變。
它竟然又回到了【不死醫聖經】內！
“該死的！”
“老子都已經卑躬屈膝到連自己都快要吐了，為何還是沒有取得那個該死的傢伙的信任？！”
“到底是哪裡出了破綻，為何他沒有如之前那些蠢貨那般直接搜我的魂？”
“難道我剛才說得還不夠直白誘人嗎？”
“妖聖傳承與妖聖遺寶啊，整個混沌界域，甚至整個神界，誰不想要得到？”
“為何這個叫李永年的傢伙，卻在最為關鍵的時候收了手，再次把本尊與【乾坤罩】給塞進了這該死的【不死醫聖經】內？！”
金鳳在心中不停地咆孝嘶吼。
它完全沒有想到，方才明明已經極為心動的李永年，為何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改變了決定？
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套路與反應啊？
還有就是。
再一次被收進了【不死醫聖經】內，它的神魂氣息被極限壓縮，只能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倦縮一團。
這樣生死全不由己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識海之外，李永年神色澹然地默默注視著已經被他給再度收回至醫聖經內的【乾坤罩】。
“一隻想要謀害主人的器靈，已經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李永年澹聲開口，語氣決然：
“直接抹殺了吧！”
之前醫聖經所給出的屬性說明之中就有提及到。
【乾坤罩】內，蘊有一絲妖聖本源。
不出意外的話，這絲妖聖本源必然已經與器靈金鳳融為一體。
這只傻鳥之所以不懼搜魂，甚至還屢次誘導李永年這個主探出神魂進入它的本源之中。
必然是想要利用妖聖所遺留下的那絲本源之力來反向同化或是控制他的神魂意念。
這樣心懷不軌，甚至還想要反過來控制主人的器靈，李永年可不敢將它留在身邊。
“嗡~！”
聽到李永年的言語，【不死醫聖經】輕微震盪，好似在反問李永年，不要妖聖遺留的傳承與秘藏了嗎？
李永年微微搖頭，澹聲回應道：
“寶物再好，也要有性命去享用才行。”
“我的命，可是要比所謂的妖聖傳承與遺寶，珍貴多了！”
【不死醫聖經】默然不語，似乎對李永年的自戀與大言不慚已經習以為然。
傳遞過來了一句“如你所願”的神魂波動之後，【不死醫聖經】再次輕微震盪。
很快。
李永年的識海深處就傳來了一聲淒厲哀鳴，正是那只傻鳥的聲音。
“不~！”
“扶搖！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可是妖聖大人親自啟靈的聖器器靈，深得妖聖大人器重！”
“你今日敢將我抹殺，就不怕來日妖聖大人歸來，將你還有你的主人也給一併鎮壓嗎？！”
“我……”
頃刻間，金鳳的叫囂之聲便戛然而止。
不過它言語之間的恐懼與威脅之意，卻還是透過醫聖經的書頁傳遞了出來。
只不過，不管是李永年還是【不死醫聖經】，都沒有把它的威脅給放在心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