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看我？”
楊晨注意到我在看他，他停止了講述，轉身拿出鋁鍋放在火堆上，在山裡水很容易解決，隨處都有冰水，雪也很乾淨。
冰水丟進去發出茲茲茲的響聲。
“你剛才說冬天不進山。”
“對。”
楊晨點頭，“那是村子裡的規矩，所有的走山人，只有春秋兩季進去，除非是遇到吃不到飯的災年，那個時候就不會有人在意這個，去最多死一個，如果不去，一家人都要餓死。”
我笑了一下，楊晨說的很實在，如果一個人連吃飯都成問題，是不會考慮危險的。
楊晨繼續講當年的經歷，那個女人走了，楊晨也覺得可惜，但是那筆錢自己賺不了，還沒忘了吃火鍋的事，那三十萬就當沒見過好了，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我媽打過來的。
“兒子，快點回來。”
“媽，咋了？”
電話裡聲音很急，楊晨當時心裡咯噔一下，肯定是出事了，這些年，他和媽關係一直不錯。
“你爸他，他進山了。”
“別急，我馬上回去。”
“哥，我陪你一起。”
“把包背上。”
楊晨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這些年他從來沒進過山，都是留在村裡，他整天不說話，但是能幹活，手也巧，誰家蓋房子挖東西都找他幫忙，只是每天幹完活就站在院子裡看著大山的方向發呆，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小時候他總覺得怪怪的，後來也就習慣了。
“我爸呢？”
“進山了，山上發了大水，屍體衝下來，你爸看了之後就發瘋一樣往山裡跑，攔都攔不住。”
“屍體！”
楊晨轉過身，村口的屍體是山上的大水衝下來的，現在是夏天，這些屍體身上穿的是厚厚的軍用大衣，一旁丟著幾個沾滿擬物的袋子。
“三十年，老煙啊，當初應該聽你的，不該進山啊，是我害了你，害了那些人。”老支書說完突然張大嘴巴，眼珠子瞪得老大，這一下可是嚇壞了身邊的人，又是捶又是喊，一口氣沒上來，人死了。
奶奶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嘴裡唸叨著，“三十年前，老煙就是帶著這群人進的山，就是他們。”
“三十年前！”
楊晨皺了一下眉頭，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如果這幾具屍體是三十年前的冬天進入大興安嶺的那些人，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屍體早就變成白骨了，現在看著就跟剛死的一樣，穿在身上的軍用大衣也跟新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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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了，還是想辦法把你爸找回來。”
“媽，你別急，我，我現在就進山，肯定把爸找回來。”
“哥，不是不能進山嗎？”
黑子站在後面，現在進山肯定特別危險，但是沒辦法，為了錢可以不去，現在再危險也得進山把人找回來。
“我一個人進山。”
“說啥呢，看不起人咋地！”黑子瞪大眼珠子，其實是為了他好，以黑子的性子肯定不會讓他一個人進山。
“拿上東西，走。”
“等會。”
奶奶從地上起來，踩著泥濘的地面往回跑，過了一會拿了一個灰色布袋從裡面出來，“拿著這個，進山有用。”
“奶奶，這是啥？”
“你爺爺留下的，臨死都不肯鬆手，他活著的時候說過，進山必須帶著。”
“行，黑子，走。”
楊晨顧不得看裡面是啥東西，直接塞進後面的行李包裡，我媽一個勁的說要小心，一定要回來。
“放心吧，一定把人帶回來。”
進山的路被水給衝沒了，車開不過去，只能靠兩條腿，開始的時候還能看到腳印，後來就徹底沒了，只能從水裡趟著往前走，從一條走水溝爬上去，地面特別滑，必須藉助專門的裝置。
“哥，有人上來了。
真的有人上來，而且不是一個人，我站起來向下看，一眼看到中午的時候來找自己的那個女人。“劉壞水！”
他本名叫劉懷水，以前和我關係不錯，後來看我開店賺了錢也弄了一個，背地裡四處說我的壞話，黑子幾次都想修理他，最終都被我攔住了。
“楊爺，巧了。”
劉懷水看到了我和黑子，咧著嘴笑，很明顯那三十萬進了他的兜，難怪會樂成那個樣。
“你要去老大興安嶺？”
“楊爺，牛啊，這你都知道。”
我不想搭理他，老大興安嶺天好的時候進去都難，其實我還有另外一方面擔心，劉懷水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不是好人，這女孩長得這麼漂亮，跟著他進山豈不是羊入虎口。
一個女孩，為什麼要這麼急著進老大興安嶺？看她的年紀和我差不多，而且還是孤身一個人帶著那麼多錢跑進這荒無人煙的大山裡，確實讓人想不通。
“劉壞水，之前是不是你造謠說我們哥倆不敢進大興安嶺？”
黑子跳過來一把抓住劉懷水的衣領，跟在他身後的兩個男的頓時過來，我擔心黑子吃虧，而且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劉懷水有衝突。
“黑子，放開他。”
“本來你們就不敢，否則怎麼會去找我，雨天不進山，狗屁！”
劉懷水掙脫，嘴上開始不乾淨，身體向後退，他知道黑子不好惹，惹急了肯定是他吃虧。
“嘴巴乾淨點，我扇你。”
我咳嗽一聲拉了拉黑子，那個女的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心當驢肝肺，想想算了，反正我說什麼她也不信，而且和我也沒有關係。
“走。”
我簡單判斷一下方向，在山裡，尤其是樹木茂盛的地方，想找一個人其實很難，一旦走錯了方向，這輩子都別想找到人。
“你確定咱爸是往這邊來的？”
我和黑子是磕頭兄弟，他問完我點了點頭，因為最近的大雨，周圍的山路都走不了，只有順著山脊才能避開大興安嶺的斷層和水洞。
經常進山的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我確定他走的就是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