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儀表電流聲,整齊劃一的白色被子。
這裡是醫院,
一個沒有熟悉的凌亂的地方。
……
冰冷地剝去人的體溫。
赤裸裸地解釋著死亡。
……
……
……
小敏看著病床上的伊斯。
那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男人倒下了。
什麼也沒說,彷彿一個轉身就墜入了深淵……就是這樣的突然。
小敏咬著嘴唇,心裡有些難受。
這孤寂的世界再一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她突然有些自嘲。
是怎樣啊?一直以來就應該有著覺悟啊。
早在明白伊斯向父母一樣加入了基金會的那一天,小敏就做好了覺悟。
面對最後的親人死亡的覺悟。
早早做好覺悟大概就不會像五年前那樣難受了吧……小敏這樣想著。
可為什麼心裡還是那麼難過。
大概就是這樣吧。
覺悟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小敏只要父母和哥哥陪著自己,一家人到超市去購物,一起吃一頓晚餐,在睡前能聽到母親溫柔的“晚安”。
就像這樣一家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是不行。因為父母在保護著一般人。
但是不行。因為哥哥是守護者。
“不要再戰鬥下去了”“換一份工作吧”“請多陪陪我”
這樣理所當然的任性話小敏沒辦法說出。
她只能希望,最後的親人不要離開她。
不要像五年前的那一天,猝不及防地,她失去了一切。
……
還能再在一起玩耍嗎?
這個問題有些幼稚,有些讓人害羞,小敏無論怎樣也無法對伊斯說出。
但她渴望著那一天的再度來臨。
史丹利先生說伊斯並沒有大礙,他的身體正在慢慢好轉。
可為什麼他還沒有醒來?
史丹利先生沒有回答。
小敏知道誰都無法給出,因為這個世界是那樣的神秘。
神秘而未知,冰冷而可怕。
但只要有哥哥,只要有唯一的親人陪在身旁,無論再怎麼害怕,小敏都能開心地生活下去。
因為他們是兄妹,必將互相扶持著走向遠方的人。
只要大家能一直像這樣一樣呆在
就什麼也不會害怕。
……但終究還是不可能吧。
……
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一個黑暗的小室。
水汽很重,潮溼得過分,甚至讓人的皮膚發麻。
一根蠟燭被點燃,搖曳起微弱的光。
然後被澆滅,“滋滋”的聲響讓人厭煩。
“嘖。”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苦悶而深沉。
蠟燭被重新點燃,一雙手罩在上面,很粗糙的手。
影影約約有藍色的光在扭動。
寒氣在一瞬間加重。
火光搖曳成一個扭曲的人形。
揹著身子,身體被黑紅色的血管狀物束縛吊起,暴露著的脊背上留著渾濁的黑色液體。微微偏著頭,肉色臉龐露出微妙的一小半,空洞洞的眼眶中吊著一個人。
那是自己。
一隻手掐滅了火焰。
小室再度陷入黑暗。
更加潮溼。
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是苦悶的聲音:
“儀式完成。”
沒有人回答。
“‘keeper’(守密人)已經復活……‘riddle haunt’(謎語鬼(境))按照約定完成禁止事項,目前被基金會逮捕……組織需要在area-12重新安排一位成員。”苦悶的聲音繼續說道。
“‘dream eaters’?很遺憾,那個人有自己的想法。”
“我?”
又一次沉默。
“誰知道呢?”他是這樣說的。
“boss沒有更新的指令,你繼續潛伏,監視‘spiritual time traveler’(精神時間旅行者)。”
“不要背叛,我看著你。”
“零三手裡的‘stt檔案’不能讓spiritual time traveler看到,這事我會去處理。”
“抱歉,月球計劃流產了,他們有了提前的發現……根據‘stt’檔案的記載,這一次的波動,我是說世界線的偏移,應該是由於area-12的核爆,檔案中沒有這一事件。”
“我們會繼續營救scp-2686我們的朋友,大巫師nyperius。”
再沒有聲音傳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苦悶聲音的主人走出了小室。
踏上樓梯,他輕輕推開門,從一張桌子的抽屜裡抽出一個平板電腦,敲下一連串程式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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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車!
紅色的警報框閃爍跳躍著。
“需要……”
回車!
“錯誤!等等等級……”
再次回車!
警告還沒完全展現就被消除。
一顆不平整的球體出現在螢幕中。
那是地球的衛星。
月球緩緩旋轉,然後
……“王國已經有登月計劃好幾十年了,但我們不能真的上去,相信我說過的我們有後備。你們只需要一直做火箭就行,然後派你們的人把它飛到我們告訴你們的地方。”
露出了一張人臉。
那是月球的另一半,永遠的“月球暗面”。
聲音的主人苦悶地思考著老友曾經說過的話。
……
伊斯猛地睜開了了雙眼。
他全身緊繃,準備好迎接一切可能的襲擊。
但是沒有,他強忍著不適掃視了周圍的一切。
一個和平的小鎮,幾個衣著簡譜的中年人手持武器警惕地望著他。
那只是一些一般人,沒有任何邪神氣息。
但卻並不簡單。
肌肉緊繃,手上的老繭並非來源於勞動。滄桑的臉上掩飾著殺氣,絲絲血絲穿過瞳孔。殘缺的單手繃緊,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
伊斯虛著眼睛掃過他們的腰間,那裡有著不平整的皺起。
不專業的掩蓋。
伊斯得出結論。
但足以騙過普通人。
那是一把匕首,或者手槍。
威懾性十足。
但無法傷害伊斯。
伊斯得出結論,他迅速閉上雙眼。
著不是因為輕視,只是他實在無法忍受下去了。
莫名地,那刺眼的光讓他眼睛又麻又癢。
真是奇怪。他想到。
這具來自未知生物的身體遠超人類,按理說只要不直視陽光,就沒有任何閉上雙眼的必要。
而事實上,此時此刻伊斯也並不覺得眼睛有任何的刺痛感,那種感覺更多上是源於感情的神經反射,一種理論上可以用意志去克服的衝動可他還是閉上了雙眼。
或許這是來自這具身體的一個本能?伊斯思考著。
他低下頭,讓雙眼漸漸適應了刺眼的陽光。
然後他再度抬起了頭,前後不足一秒,可那種不適感卻消失了。
大概就是這樣吧,伊斯想著,這個身體有著“直面陽光必須閉眼”的本能。
但為什麼在之前卻沒有這樣的反應呢?
伊斯之前也經歷過一次早晨,但他並沒有這種感覺更別提許許多多次的穿過黑暗的大樓間了。
這與那具女屍有關伊斯作出了判斷。
……一分鐘之前。
“以及最後,為什麼直到現在,仍然沒有任何外勤特工趕到案發現場。”
伊斯在空中虛敲,他輕輕說出了最後的疑點,眼神冰冷而鋒利。
bright猛地扭過頭。
屍油般的黃色液體突然淹沒了屍體頭上的豁口。
然後刺眼的光綻放。
伊斯的右手猛地扯住bright,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凝固,伊斯的右腿猛地發力,慢慢地,他一點點離開地面,帶著bright。
彷彿斷片一般,女屍的嘴角咧至兩頰。
雙眼流著淚的伊斯緊盯著她。
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伊斯的眼前陷入了黑暗。
他在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眼睛!!
一雙冰涼的小手拉住了他。
一股涼意貫穿伊斯的脊椎。
然後光明再次綻放。
之後,他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裡。
……
伊斯深吸一口氣,他猛地揪住右腿上的褲子。
幾個壓抑著殺氣的男人青筋暴起。
冷靜下來。伊斯告訴自己。
我需要更多的情報。他對自己說。
伊斯重新睜開雙眼,露出友好而和煦的微笑。
他舉起雙手,示意眼前的老兵自己沒有惡意。
新的旅途開始了。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