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躍也是大感意外,楊崇山即將駕鶴歸西,他放心不下從此將孤苦伶仃的孫女,找個人照顧一下倒也情有可原,可他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將她許配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呢?這可關係到他孫女一生的幸福,他就不怕所託非人嗎?即便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又怎能不顧及楊寒的感受?
“前輩,此事還請三思,斷不可草率行事。”餘躍說道。
其實他哪裡知道,楊崇山有自己的看法,他曾經與連城雪雙宿雙飛,也曾約定不離不棄相伴到老,連城雪中毒之後,他幾乎窮盡一生,甚至不惜捨棄性命,才救得連城雪重生,而連城雪呢,一點不念舊日情愫一走了之,他這才明白,所謂的鄭重承諾海誓山盟都是騙人的謊言。
因此,餘躍豪情萬丈信誓旦旦說要護得楊寒一生周全,他其實一點都不相信,他唯一相信的,是他孫女足以打動人心的花容月貌,如果以此為籌碼,應該可以讓他言出必行。
當然,楊崇山也不相信婚姻,因為他與連城雪也是有過一段甜蜜溫馨的夫妻生活的,無論當時多麼堅不可摧,到最後還是經不起時間和世事的考驗。但他相信,只要有這婚姻信條存在,在楊寒衰老之前,餘躍一定會為他出生入死的,而此時弱不禁風的楊寒,真正等到餘躍離棄她那一天,也應該變得堅強無比了吧,她也應該有能力照顧自己了吧。
“我還沒讓你粉身碎骨肝腦塗地呢,你就反悔了嗎?”楊崇山盯住餘躍,冷然說道。
“這,可是……”餘躍一時語塞。
“可是什麼?難道我配不上你不成?”楊寒忽地抬起頭來,望著餘躍怒叱道。
楊寒自小與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對她千依百順,她對爺爺言聽計從,因此,無論任何事情,只要爺爺高興,她都願意去做。
就像當日餘躍昏迷山腳底,奄奄一息,被她撞見,她猶豫半天之後,選擇了不予理睬,回到家裡,她又忍不住將此事對爺爺說了,但爺爺讓她搭救此人,她便毫不猶豫地依言行事。
現在,爺爺讓她嫁給此人,雖然覺得委屈,但她也會遵從其言,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傢伙居然不識好歹不領情。
“不,不是……”餘躍拼命搖頭,“我是怕委屈了姑娘你。”
楊寒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回過頭去,滿眼淚花地看著爺爺,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力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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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覺得委屈了她,你就用你的實際行動,一生一世保護她,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老人說道,嚴肅的語氣,似教誨,似叮囑。
他一廂情願地認為,如此安排,一定會給孫女帶來幸福的。
垂死的他,能為孫女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餘躍再無言反駁,如果再推辭,就真的有點不識好歹了,如果再推辭,又將人家姑娘的顏面置於何地?
“好吧,我願意娶楊寒姑娘為妻。”餘躍說道,一語出口,心中卻一點贖罪的感覺也沒有,相反,看著楊寒柔若無骨的模樣,心中的罪惡感又自加深了一層,他不知道這是贖罪報恩還是趁火打劫,他只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
於是兩個年輕人羞紅著臉,在楊崇山的指揮下,半推半就稀裡糊塗地拜了天地。
“好,拜完天地,就該入洞房了。”楊崇山笑呵呵地說道。
餘躍有些缺氧,心中七上八下,亂作一團。
懷春男女,對於戀愛、交往、結婚都有著太多的嚮往和憧憬,很多人提前構思了一幅絢麗的圖畫。
餘躍心中,雖然沒有一個完整的畫面,但至少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比如說,曾經設想過那另一半是梅玄霜,設想過與她站在軍營後山眺望塞外風雪萬里江山,設想過與她在中軍帳眉目傳情暗送秋波,甚至設想過與她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然而倏然之間,這一切的一切都要一躍而過,那麼這一副美麗圖畫,到底是被撕裂了,還是被塗改了?
他有些恐懼,但是恐懼之中,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亢奮——哪個懷春男子不對某件事情充滿了強烈的慾望和衝動呢?尤其是面對著這樣一個花容月貌,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
“爺爺,您現在身體傷勢嚴重,我怎麼能……”楊寒望著楊崇山,粉嫩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不如,這件事情過些日子再說吧。”
楊崇山將雙眼一瞪:“我身體受傷幹你們何事?”繼而又詭異地一笑,語帶雙關地說道,“只要你們身體沒事就行,再說,過些日子,我恐怕就看不到了。”
楊寒聽到他前面的話,羞得無地自容,而聽到最後一句時,心裡沒來由地又泛起一陣酸楚。
“唉,只是,我送你們進洞房,卻要勞駕你們推我一程。”楊崇山雖在嘆息,臉上卻掛著幸福的笑意掃視二人。
二人似陷入夢境一般,就那麼痴痴呆呆地站立著。
“孫女婿,你愣著幹什麼呢?”見餘躍半天不動,想到年輕人面對這種事情羞羞答答也屬正常,楊崇山淺笑一下,出聲喊道。
“呃,爺爺,我推你上去。”餘躍如夢初醒,腦筋倒也轉得快,立時就改口叫爺爺。
楊崇山聽得心花怒放,楊寒卻悄無聲息地斜了餘躍一眼。
餘躍走上前,與楊寒並肩推著輪椅,向著外面走去,二人都顯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一顆心在體內不安地蹦跳著,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
而楊崇山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安然地享受著這一切。
來到楊寒的閨房門口,楊崇山已經氣若游絲,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他卻顫抖地舉起右手指著房間,有氣無力地說道:“進……進……去吧。”
楊寒眼眸裡噙滿淚花,悽然叫道:“爺爺。”
滿臉的哀傷,滿心的惆悵,掩蓋了所有的嬌羞。
楊崇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艱難地擺擺手,而後堅定地將顫抖的手指指向那房間。
餘躍見此情此景,神思如麻,亂了方寸,一時不知道該勸楊寒跟他進去洞房好,還是勸楊崇山安心瞑目好。
倒是楊寒,在頃刻之間做了一個果斷的抉擇——拉起餘躍的手,緩緩向房間走去。
說是果斷,但其實——她滿臉憂鬱,一步三回頭,步伐緩慢而沉重,似乎,她隱隱感覺到,這一進去之後,恐怕就再也見不到爺爺了。
感受著她冰涼柔軟的手傳來一陣陣讓人心醉的溫度,餘躍一顆心不安地悸動起來,不由自主地隨她邁開了腳步。
走進房間,楊寒再次回頭深深地看了爺爺一眼,看到爺爺滿臉慈祥的笑意,她才依依不捨地關上了房門。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是帶著一種名正言順的理由和目標來的,餘躍的一顆心,突突突跳得更厲害了。
心跳加劇中,他忍不住用他火辣的眼睛,在楊寒優美的曲線上撞了撞,這一撞之下,心中的一股無名火,騰地就燃燒起來,血液急速奔湧,還有一個要命的地方,不安分地躁動起來。
而楊寒,一言不發地踱到床邊坐下,眼神切切地望著窗外(儘管從她的角度什麼也看不見),滿臉憂傷,梨花帶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