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躍平躺在地,極力地翻動著眼珠,卻只能看見腳邊幾步遠處的草叢的邊緣,看不見遠方青草大片大片的伏倒,但那野獸兇戾的低嚎卻不斷地敲著耳鼓,讓他的心境,也倏地繃緊起來。
當草叢被扒開,那個不速之客便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它長著巨蟒一般的身材,有三丈長短,合抱粗細,燈籠大的眼睛,血盆大口,身上有鱗,腹下有鰭,背上有翅,此時在草叢裡潛行,翅和鰭都蜷縮了起來。
一看見兩人,它便將它燈籠大的雙眼瞪得溜圓,血盆大口張了起來,露出尖利的獠牙,發出“嗷”一聲直插雲霄的嘶嚎,嗜血的氣息無盡發散出來。
餘娜嚇得花容慘白,一陣哆嗦,差點撒腿就跑,然而她倏地想到餘躍還躺在身後,自己這一跑,恐怕就把所以的危險轉移到他的身上。
於是她一咬銀牙,硬著頭皮站在原地,緊張兮兮地注視著它,等待著它。
而此時餘躍也看到了那怪物,它心裡的緊張和驚恐,比之餘娜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他認出了那怪物,正是當初在北川魔獸森林遇到的那種飛蟒,以餘娜那點豆腐渣般的鬥氣,是萬萬擋不住那飛蟒一擊的。
“妹妹,你快躲開,你擋不住她的。”餘躍急切地喊道。
餘娜怕得要死,雙腿都在打顫,然而一聽到這個聲音,倏然之間,心底平添了無限勇氣和決心,她腳下分毫不動,將刀舉了起來,清脆的聲音響起:“放心吧,哥哥,我不會拋下你的。”
言語中,那巨蟒已經撲了過來,餘娜一刀就砍在巨蟒頭上,然而那巨蟒身上堅硬如鐵,那刀砍在它身上,竟然不能傷其分毫,反而那巨蟒一頭撞在餘娜身上,將她撞得飛了起來,跌落在側面的兩丈開外。
餘娜跌坐在地,骨頭幾乎都要散架了,全身一陣疼痛和痠軟。
而那巨蟒怪眼轉動了兩圈,就仍然按照原來的速度和方向,向地上的餘躍衝去。
看那張牙舞爪的猙獰模樣,餘躍心生恐懼,本能地想要去反抗它,用他全身的力氣,那一刻他竟然忘了,他現在全身都不能動彈。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他的手竟然微微的動了一下,僅此而已,只是微微的動了一下,便再不能完成更大幅度的動作。
看來,體內的能量禁制已經慢慢地開始消散,然而卻非常有限,要等到完全解除,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有了這個發現,他很意外,也很沮喪。
即便是沮喪,也只能搏一搏了。
手指微微一抬,那個火系魔戒裡發出了一支火焰刺,熾烈火紅,穿梭而出。
餘躍一陣欣喜,然而頃刻之間,他就失望了。
那火焰刺只有螢火蟲一般大小,而且就像小孩撒尿一般,飈了一箭,只有兩尺來遠,落在自己的腳邊,把地上燙了一個小洞而已。
原來,中了能量禁制,體內的鬥氣和精神念力都被束縛,以至於現在他發出的魔法力非常微弱。
於是那飛蟒毫無意外地向著他衝了過去。
血腥的氣息,洞天徹地的嘶嚎,相隔遙遙,便將一股嗜血兇戾無盡地灑向他心間。
恐怖啊!
唉!被一口吞下還好,要是被撕成碎片再吞下就……
這麼想象著,心中的恐懼無限昇華。
卻在此時,那巨蟒突然停了下來,在原地搖頭擺尾仰天嘶嚎。
抬眼望去,只見餘娜一手抓住它的尾巴,另一只手舉刀一頓亂砍,似乎那巨蟒尾部的肌肉稍微脆弱一點,這一頓亂刀便將它砍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巨蟒狂怒地嘶吼著,摔打著巨尾,將餘娜的身體甩起來,再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再甩起來,再砸向地面……
餘娜嘴角溢位鮮血,嬌弱的身軀幾乎都要摔碎了,然而她卻死命地抓住那巨蟒的尾巴,就是不放手。
這丫頭夠狠啊!
然而餘躍倏然就看明白了,她的狠,恐怕是為了自己能夠安然地活下去。
“餘娜,你放手,你放它過來,讓我對付它。”餘躍心境升起一絲悲涼,悽然地喊道。
他知道憑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就對付不了那怪物,然而,他不想看著餘娜活生生被它摔死。
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了,就讓它吃了自己吧,或許餘娜還能藉機跑掉。
“我不放。”餘娜決然地喊著,死不放手,反而將那巨蟒抓得更緊。
於是她被摔得遍體鱗傷,鮮紅的血,頃刻間滲透了她雪白的小衣,那一片殷紅,如藹藹雪地裡盛開的梅花,那麼嬌豔,那麼悽美。
餘躍看得心如刀割,目眥欲裂,嘶聲喊道:“妹妹快放手!”
“我不放。”餘娜的聲音,仍舊那麼堅決。
然而那巨蟒的身體極為光滑,它連甩幾下,餘娜使出了全力,也再也抓不穩了,脫手而出,身體飛出老遠,再一次摔落在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動了幾下,似乎想要爬起來,又無力地躺倒下去。
那巨蟒狂怒已極,當下撇下餘躍,轉頭就往餘娜撲去。
“妹妹,快逃啊!”餘躍心痛至極,嘶聲叫喊著,恨不能飛身撲上去,然而身體偏偏不能動彈。
他心中焦急萬分,狠命地將身體往上挺,頸部活動了一下,頭可以抬起來了,而四肢仍舊痠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巨蟒撲向餘娜。
眼見著那巨蟒兇猛的來勢,餘娜也本能地想要爬起來,撐了幾下,卻又力不從心,又跌倒下去,最後只能瞪著驚恐的杏眸,貼著地面往後摩挲。
然而很顯然這最後的掙扎也是白費功夫,那巨蟒一顆巨頭猛地一伸,血盆大口就張在餘娜頭頂,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餘娜的刀跌落在另一邊,想要反抗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只得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卻在此時,那巨蟒卻忽地頓住了,就那麼滯在空氣中。
然後,張開的血盆大口慢慢合上,它轉動著一雙燈籠大的眼睛,左顧右盼,似乎突然間感受到危機降臨,眼中滿是警惕和戒備的神色。
餘娜正在絕望地等待粉身碎骨,卻倏地發現空氣忽然凝固,睜開眼來,便見那怪物石化一般僵在那裡。
然後,餘娜也僵住了。
這算什麼啊?到底吃不吃啊?不吃我可要走了。
心裡這麼想著,然而腿腳卻不聽使喚,心裡更是心虛得很,結果就僵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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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遠處的餘躍抬眼間,卻發現了那巨蟒在意的東西。
那是一頭像牛一般的怪物,漆黑的堅硬的皮肉,四肢比牛腿稍粗,像是大象的腿,四蹄平整,長了一趾,像匕首一般尖利,明晃晃的,森冷如鐵。
頭部的形狀也像牛,只是沒有角,卻長了兩個如蒲扇一般大小的耳朵,兩隻眼睛,空空洞洞的,似乎沒有眼珠,黑得深不見底。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就那麼人畜無害地站在那裡,安靜得有如一個和平使者。
然而它真的人畜無害嗎?
若不是具有瞬息嗜殺生靈的巨大力量和兇殘野性,怎麼會有那麼濃重的血腥氣息瀰漫開來。
若不是那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息瀰漫開來,那巨蟒又怎麼會發現它的存在?
牛頭怪其實早就到了現場,兇戾嗜血的氣息都已經不可抑制地瀰漫了出去,它卻始終一動不動。
它是在坐看鷸蚌相爭,伺機從中取利。
餘娜在那巨蟒面前雖然不堪一擊,但憑著她以死相拼的打法,也將那巨蟒的尾部傷得傷痕累累,即便性命無虞,也會在某種程度上傷了它的元氣,那麼之後,牛頭怪在對付它的時候,就會省心得多了。
面對著那牛頭怪的威懾,巨蟒連擺在眼前的美食也顧不上享用了,喉嚨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低吼,將翅一展,飛了起來,凌空撲向那牛頭怪。
身在半空,巨口一張,吐出一團熾烈的火球,劈面向牛頭怪打去。
牛頭怪將那蒲扇一般的耳朵使勁在空氣中一扇,狂風驟起,將那團烈火扇得四分五裂,像煙花一般落進草叢,轟然一聲熊熊燃燒起來,火勢飛速向四周蔓延。
也有幾點火星濺落到那牛頭怪身上,就聽吱吱吱的聲音響起,在一陣惡臭的氣味中,牛頭怪的毛被燒掉一大塊。
那熾烈的火星繼續向裡滲透,灼燒著那牛頭怪的皮肉,痛得它嘶吼連連暴跳如雷。
“嗷”牛頭怪狂怒地一聲咆哮,額頭上兩個幽深的黑洞裡閃過一線紫光,就聽轟然一聲,兩道近乎透明的光柱從那兩個黑洞裡投射而出,打向那巨蟒,巨蟒展開身形急速躲閃,閃開了一束光芒,卻被另一束光芒打在頭上。
光束哧溜溜地在巨蟒身上一頓亂竄,噼噼啪啪一陣爆裂,之後,巨蟒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嚎,轟然跌落在地。
原來這牛頭怪是個雷系魔獸,看它的強悍攻擊力,恐怕屬於一種金階魔獸。
見巨蟒被擊落,料想它再無反擊之力,牛頭怪咆哮一聲,猛撲上前,張開巨口往那巨蟒脖頸處咬過去。
巨蟒身受重傷,雖已經無法飛起,但防御能力和意識都很強烈。
絲絲地怪叫著,巨蟒將頭一偏,繞過牛頭怪的巨口和尖利牙齒,沿著牛頭怪的脖子攀巖而上,又蜿蜒而下,頃刻之間用它柔軟而又靈活的身體將牛頭怪一圈圈盤了起來,越收越緊,越收越緊,擠得牛頭怪幾乎無法呼吸,轟的一聲跌倒在地,龐大的身體便將巨蟒的一部分身體壓在地上,引起巨蟒又一陣低嚎。
與之同時,牛頭怪發現那巨蟒的尾巴在它眼前搖晃,立時將腿一抬,用它尖利的腳趾,在巨蟒身上劃出一條又深又長的裂痕,深紅的血汩汩地流淌出來。
巨蟒全身一陣震顫,仰天發出一聲嘶嚎,張開巨口,一口咬在那牛頭怪的尾巴上,牛頭怪狂怒地咆哮著,將前蹄扣住巨蟒的尾巴,一寸一寸地往前撕扯。
餘娜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肉搏戰,一時間不知道是入了迷還是嚇傻了,就那麼呆呆地看著那兩個怪物撕咬著。
餘躍向著餘娜急切喊道:“餘娜快走,等到它們分出勝負恐怕就走不掉了,快走啊!”
餘娜聞言,回過神來,立時顧不得全身疼痛,掙扎著爬起來,搖晃著沉重的身體疾步走到餘躍身前:“哥哥,我背你走。”
經過這麼多事情,餘躍料想她不會扔下自己不管,如果固執己見,堅持讓她獨自逃命,她肯定不會同意,僵持半天,犧牲的不僅是時間,恐怕還得搭上兩個人的性命。
於是他有些無奈地點了一下頭。
餘娜先將餘躍的上半身扳起來,蹲下身,又費了很大的勁,才將他成功地擺弄到自己的背上,使勁往上挺身,憋紅了臉,卻只能將餘躍上半身托起來,而兩隻腳軟趴趴的仍舊拖在地上。
使了全身的勁,也只能將他撐到這個高度,最後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就這麼上路,看那形狀,與其說是揹著他前行,不如說是在拖著他前行。
餘娜本就傷得不輕,自己走路都艱難得要命,還要用她嬌小的身軀背上一個比死豬還沉重的人,真的是有點勉為其難了。
就見她歪扭著嬌軀,舉步維艱,那速度比蝸牛爬行也快不了多少,然而即便是爬行,每一步都那麼堅定,眼神之中,滿是決然的神色。
伏在餘娜的肩上,餘躍看著她的舉步維艱,聽著她的嬌喘吁吁,倏地感到萬分內疚和自責,更有許多感激充盈在心中。
感受著這緩慢的前進速度,想象著身後兩隻怪獸追上來撕扯自己身體的猙獰模樣,心急如焚,剋制了半天,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餘娜,你放我下來,自己逃命去吧,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好,哥哥不會怪你的,哥哥只怪自己運氣不好,他媽的……”
餘娜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理會和回答他,她只是用她的實際行動發表了她的態度,那就是一絲不苟堅定不移地向前邁步,雖然艱難,雖然緩慢,但絕不停息。
餘躍心中一熱,鼻子一酸,滾滾熱淚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餘娜的肩頭。
因為逃得慌亂,逃得急切,不經意間絆在亂草上,一個踉蹌,餘娜一聲嬌呼,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餘躍從她肩頭滾下來,跌落在一邊,仰面朝天,低聲呼痛。
餘娜卻絲毫沒有停歇,強忍著全身的痠痛,扭曲著嬌美的面容,撐起沉重的身軀,一個翻身爬起來,撲到餘躍身前,生拖硬拽地要將他背起。
她的衣袖已經被磨破了,露出了潔白的玉腕,從肩頭淌下來的鮮血,扯出一片醒目的蜘蛛網,給那溫香軟玉,平添了幾許悲涼。
餘躍此時手腳已能動彈,只是仍舊全身痠軟,使不起力氣。
他便軟軟地晃動著手腳,用那勉強能動彈的力量抗拒著餘娜的侵擾,大聲喝道:“士兵餘娜,我命令你即刻返回軍營,不得有誤。”
“哥哥,就算你要開除我,甚至是要砍我的頭,我也不會丟下你的。”餘娜決然地說道。
餘躍聞言,心中感激至深,看著她嬌柔的身軀傷痕累累,雪白的衣衫滿是刺目的殷紅,卻又不免心如刀割。
此時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那巨蟒咬掉了牛頭怪的尾巴,還把它的屁股咬下來一大塊,而那牛頭怪卻一寸寸地撕開了巨蟒的整個身體,然後一口一口地將它吞進了自己的肚子。
然後,牛頭怪整個肚子鼓了起來,圓乎乎的就像一個大型的充氣皮球,整個巨蟒吞下去,它似乎撐得很難受,站在那裡直喘粗氣,然而它的一雙黑洞一般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兩人,一瞬不瞬,看那架勢,似乎沒有要放過兩人的意思。
它仰天咆哮著,屁股上汩汩地淌著鮮血,因為疼痛,狂怒的咆哮聲中,不乏呻吟的意味。
恰恰因為那一絲呻吟,使得它的咆哮聲,更具喪心病狂的意味,更叫人毛骨悚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