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對於一個以精打細算起家的曼陀僱傭兵團成員來說,她是稱職的。
有好幾次討價還價把餘躍弄得心頭火起,索性把一塊金條向賣主砸了過去,賣家倒是笑得手舞足蹈,而茉莉怒目痛斥他:“你這不是買東西,你這分明就是在侮辱買賣,也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餘躍無可奈何,又倉皇地把金條收了起來。
然而在她買衣服的時候,他卻是極其的享受——她總是如柳枝一般輕擺著腰身,時而轉圈,時而側移,像是無節奏的輕舞,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優美曼妙,吸引著他的目光和心跳。
其實以她魔鬼般驕人的身材,無論什麼衣服套在身上,或妖嬈,或端莊,或賢淑,總是那麼得體,然而她卻總是很難滿意,整個店面的衣服,她都試了個遍,但她若是能夠挑出一件滿意的就不錯了。
總之,折騰了半天,把她自己都弄得香汗淋漓,她卻仍然樂此不疲。
這讓餘躍開始懷疑,她的不是很白嫩的臉蛋,恐怕就是被她自己這麼折騰黑了的吧。
入得宮門,就有宮人前來迎接,一直送到下榻之處。
除京官之外,所有參加慶典的官員,都由宮人統一安排食宿。
餘躍三人被指引到一個偏殿小居,既然是小居,就沒有皇帝寢宮那般的氣勢磅礴和富麗堂皇,然而其擺設裝飾,也是整潔典雅,讓人一踏足屋內,竟有賓至如歸之感。
入得房內,茉莉就毫不客氣地霸佔了其中一個房間,反鎖了房門,陳列出所有剛買的胭脂水粉,在裡面精心打扮起來。
一路走來,餘躍沒少受苦——定期要給馬洗澡,不然茉莉不會騎乘;不定期的要停下來等候茉莉梳妝打扮……
但令人恐怖的是,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對這些竟然不厭其煩,有時候甚至樂此不疲!
尤其在她舉著銅鏡,專心致志地梳頭的時候,他總是那麼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就像在欣賞一段美麗的風景,一段讓他流連忘返的美麗風景。
因此,在她關好房門在裡面精心打造自己的時候,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敲了敲房門,裡面傳來茉莉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幹什麼?不要打擾我!”
“你總不能不吃飯吧?”
“我不餓。”
餘躍苦笑了一下,退了回去,與小宇面對面坐著,面面相覷。
小宇總是默然無語,他不是那種冷漠的人,甚至還很熱情,然而他似乎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偶爾感情奔放之時,唯一表達方式就是對人傻笑一下。
餘躍與他走在一起,總是感覺煩悶,有時候甚至會感嘆生活了無生趣。
早知道就不帶他來,換個杜拉一同前來,可杜拉那兩下子又無法保障自己的安危,而且容易與人發生口角,屆時搞不好還要自己保護他。
話說此次慶典,梅玄霜也在邀請之列,只是因為諸多原因,她沒有與餘躍同行,獨自回到帝都。
剛剛踏足家門,才與龍華夫人寒暄兩句,宮裡差人來報,陛下有請。
於是帶著幾分無奈和幾分疑惑,梅玄霜入了宮,並且在宮人的帶領下,一路到了御花園裡。
富察康與蘭馨公主各執一個網兜正在花叢裡捕捉蝴蝶,不時發出愉悅歡快的笑聲。
一眾宮女分散在四周,將各處的蝴蝶往中間趕,忙得不亦樂乎。
梅玄霜走入涼亭坐下,靜等他們忙碌完畢。
看到梅玄霜到來,蘭馨公主興高采烈地叫道:“玄霜姐姐,快過來,一起來玩嘛!”
梅玄霜秀眉微蹙:“我早就不玩這些遊戲了。”
見他們玩得意興盎然,想到自己被召入宮中竟然就是為這等破事,不覺有些惱火,站起身來就想離開。
忽地只聽富察康喊道:“等一下。”
梅玄霜收回邁開的腳步,看著富察康滿臉帶笑地跑過來。
宮女們慌忙湧上來,遞毛巾擦汗,忙成一團。
富察康一一打發,徑直走到涼亭內石桌旁邊,笑著指了一下對面,示意梅玄霜坐下。
梅玄霜施施然地坐下,漠然望著富察康。
富察康眼中閃著光芒:“辛苦了,玄霜姐姐。”
梅玄霜自是明白他所謂辛苦的含義,迴避著他的眼神,淡然說道:“我只是做了我分內的事情。”
富察康輕輕擦了一下臉上的汗,緩緩坐下,扭頭看看遠處還在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的蘭馨,回過頭來,點頭笑道:“是的,是你分內的事情,因為不久的將來,你將是我的愛妃,那麼這江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你的一份子。”
梅玄霜心中一窒,定定地看著他,無可否認,他言談舉止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韻味,是越來越成熟了。
只是在朝堂之上,卻又完全判若兩人——那時的他,一點沒有主見,完全隨風搖擺,基本是只會點頭搖頭,外加哼哼哈哈,給人的感覺就是昏庸無道。
然而在朝堂之外,不說其他,就是那精明的眼神,都讓人無法將他與龍椅上那個耷拉著眼皮、似乎隨時可能進入夢鄉的君王聯絡起來。
而這前後迥異的表現,讓梅玄霜開始懷疑,他一直在隱藏著什麼。
“陛下,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我們只說眼前的事吧。”梅玄霜想了片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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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只說眼前的事情,”富察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繼而又擠出笑容掩飾了尷尬,頃刻又繃住了笑容,露出一臉的嚴肅,“眼前我的處境非常危險,朝堂上下很多人包藏禍心,隨時可能跳出來弒君篡位,然而他們盡皆以一張笑臉示我,讓我無法辨白他們中間誰忠誰奸,而你現在是我唯一值得相信的人,我只能依賴你了。”
梅玄霜心中微顫:他的確一直在裝瘋賣傻,這對加蘭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可問題是,他的信任,到底是一種摯愛的衍生物,還是出於真性情?
如果他只是因為錯愛衍生出虛假的信任,那麼他這個賭注也下得太大了。
梅玄霜還在神思,富察康盯住她雙眼繼續說道:“我信賴你,也希望你能推心置腹地對我。”
“我們梅家世代對加蘭和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梅玄霜毫不躲避他的眼睛。
語氣冰涼,然而富察康卻聽得很滿意,連連點頭:“那麼你告訴我,這朝堂上下,還有誰是我可以信任的?”
這恐怕真的是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了!
梅玄霜內心一時五味雜陳,綜合了一下,終究是心酸居多。
輕吸了一口氣,梅玄霜說道:“這個需要陛下自己去判斷,我不敢妄作判斷。”
“餘都使呢?”似很隨意地,富察康提到了餘躍,而嘴角掛上了莫名的笑意,“這次打敗永安軍,他可是立下了蓋世奇功,可我想知道的是,我可以信賴他嗎?”
“這個……”梅玄霜不由得心中一陣慌亂,連說話都有些結巴,“還是需要陛下自己去判斷。”
他從虎狼之穴回來,北湘軍很多人都懷疑過他是奸細,她也不例外,即便時過境遷,他無數次地立下戰功,但這些莫大功勳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消他是奸細的可能性,然而她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在潛移默化間已經在放鬆對他的警惕了。
富察康用手托住了下巴,做深思狀,許久漫不經心地說道:“依我的判斷,他恐怕是可以信賴的,要不然我所信賴的梅將軍也不會那麼不遺餘力地推他做將軍。”
梅玄霜心頭一顫,本來是一句據理推理的話語,再平常不過了,可她隱隱卻聞到了其中的血腥氣息和火藥氣味。
“我只是依據他的戰功,從我的角度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梅玄霜有些心虛地解釋道,“跟信不信賴沒有什麼關係。”
富察康正待說什麼,卻忽地只見蘭馨公主像風一般地飄了過來,笑呵呵地坐到了兩人中間,望向梅玄霜:“你們說誰呢,是不是那個死而復活的向你bi婚的人,聽說他現在一路飛得很高啊,你打算怎麼辦呢?”
梅玄霜心中一陣叫苦: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隨即就是眼中一亮: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讓富察康解除芥蒂的好機會啊。
一念及此,便冷笑了一下:“我怎麼會看得上他呢?軟硬兼施地讓他自己放棄了。”
說完偷眼去看富察康,見他眼神果然稍稍地亮了一下,不由得一陣欣喜。
而蘭馨卻不免流露出滿眼的失望:“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梅玄霜白了她一眼,說道:“我總是讓你失望,你卻總是讓我無路可退。”
“咯咯,我也沒有那麼厲害啦!”蘭馨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看她笑得那麼開心,梅玄霜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她卻忽地將俏臉湊了過來,一臉的嚴肅:“我想見一見此人。”
聲音雖小,卻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富察康的耳朵裡,不覺眼神裡露出幾分驚訝,望著姐姐。
梅玄霜稍稍怔了一下,說道:“他現在就住在西廂殿翠微居,你只要差人傳話過去,就可以讓他前來拜見公主殿下。”
“嘻嘻,這麼簡單啊?”蘭馨笑了,倏地峨眉微蹙,“不行啊,現在是我仰慕他,卻要他來見我,似乎有些仗勢欺人了?”
梅玄霜心中暗自驚訝:這個粗心大意的公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細如髮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往的任何事情,她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從來沒見她像今天這麼認真過。
她這是怎麼了?恐怕這其中不僅僅是仰慕吧!
“要不然我先站在遠處遠遠地看他一眼,然後嘛,嘻嘻……看情況了。”蘭馨又笑道。
這哪裡是什麼高貴矜持的公主?這分明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民間純情少女。
“呃,明天散朝之後,會有一個慶典宴會,他肯定前去,到時候我指給你看。”梅玄霜看了一眼蘭馨,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未完待續)